63. 第 63 章 六合一(1 / 2)

神童不神童的, 崔亦辰可沒有那樣在乎,比起他這個神童之名來講,崔家的名聲更是重要。但邵家真的不應該, 拿這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還要連累整個崔家的名聲。

但是,現在他不是榜首,邵家那些個上不得台麵的手段, 便什麼都不是了。

他笑的肆意張揚, 若不是眼下還早, 就恨不得叫人將茶換成酒了。

“那你家公子我第幾?”嘴上說是不在乎,但到底也要曉得個結果的,他笑問。

小廝黃豆精神十足地笑著:“公子您啊,第二!那邵家的還在你身後呢!”

果然,得了這話,崔亦辰更高興了,“去,叫人備厚禮, 送往銀杏街。”至於送給誰,自然不用多說。

小廝黃豆應了,馬上就打發隨從侍衛回去府裡叫人準備。但一想起明日要上金鑾殿, 見自家公子這個狀態, 也是十分擔心他一高興,忘記了正經事, 貪杯恐誤了明日大事。

便也是趁著崔亦辰心情好, 勸道:“公子,不如咱也回去吧,反正也曉得個結果了。您這回去好生休息, 明日到了那金鑾殿上,可不能叫邵家的給比了下去。咱得將最好的狀態給拿出來!”

這黃豆是會說話的,最後那話可算是說在了崔亦辰的心坎上,當即也是爽快地放下長腿,將手中折扇把玩了一圈,“走,回府!”

一行人浩浩蕩蕩下樓去,隻見這四周全都是各府邸的家丁們。不禁發出一聲嗤笑:“這上京是沒男人了麼?非得要從考生裡找女婿?”

他的嘴巴就是這樣賤,本又傲氣。

所以這話說出去,頓時引得了一隊強壯護衛裡的玉笙煙,“崔亦辰,你狗嘴裡是吐不出象牙了吧?是不是看人家不捉你,你心裡嫉妒不服氣啊?”

玉笙煙自然不是來榜下捉胥的,她來這裡隻為蹲守周梨和顧少淩,也怪自己天真,那日好不容易遇著了,沒問他們住在哪裡。

那天明明說了,霍三娘和何致藍的後續要告訴自己的,可這等了多久,音訊也沒有。

雖曉得周梨和那公孫曜有些來往,但為了這樣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去找公孫曜,因此便想了這樣一個不算聰明的法子,跑來這裡蹲守。

想著周梨的小夫婿不是也參考麼?沒準他們今日也來看榜。

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將人給逮住。

但彆人不知道這些個實情,自然以為她也是來捉胥的。

不過各家都是管事帶著家丁護院,哪裡有姑娘家親自帶人來的?

她如今這樣回崔亦辰,崔亦辰這嘴上自然也不會饒了她:“我有什麼不服氣的?倒是你我記得前些天不是才成親了麼?怎麼對你那病懨懨的夫婿這樣不滿意,今兒帶了這麼多護院來,是準備抓個身材健壯的回去?嗯?”

他末尾那個‘嗯’字,似乎一下賦予了這句話些許的彆樣色彩。

那玉笙煙聽得,頓時嬌容怒麵,從耳根子往上,更是紅了一大片,氣得就直接要朝他動手,“崔亦辰,你再胡說八道,老娘把你的嘴巴縫上。”

“啊呀呀,這是叫我猜中了,惱羞成怒了不是。”崔亦辰也是欠揍,既是怕玉笙煙朝他動手,卻又管不住嘴巴,一麵往他自家馬車上爬,一麵那忍不住扭頭嘲笑玉笙煙:“你才新婚,丈夫不行,你心裡著急有點旁的想法,人之常情嘛!我們都懂,都懂!”

隻是話才說完,便覺得什麼東西朝自己砸來,連忙躲開,一麵喊著自家的車夫,“快快快走!這婆娘是真能下手的!”

馬車很快就掉頭走了,可憐那黃豆還沒能爬上馬車,隻能兩條腿跟在後麵跑,一邊跑一邊淒淒慘慘地喊:“公子,公子,等等小的,等等!”

等是四麵八方人聲鼎沸,崔亦辰這會兒在那馬車裡,哪裡能聽得到黃豆的呼喊聲,隻是坐在馬車裡,總覺得是少了些什麼?好像馬車裡比平時顯得有些空落落的,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短缺了什麼。

又說蘿卜崽這裡急匆匆跑回家,從街上分進院子的那條小巷子裡,已是塞滿了人。

他是如何也擠不進去,隻能在外頭乾著急,一麵喊:“大家讓一讓,大家讓一讓!”

他這裡擠不進去,裡頭的白亦初等人也有些發愁,明日他們還要去參加殿試呢!今日自然是不可能招待這些個客人了。

周梨起先還能招呼著阿葉和那兩個媳婦給人端茶倒水,可隨著人越來越多,便心有餘力不足了。

於是隻得歉意請大家先回去,等殿試結束了,再答謝大家的好心意。

因此便叫了韓玉真在門口守著,若是報子來,打發紅包請喝茶便是。

如此,那些人便都擠在巷子裡了。

周梨當初在蘆州的時候,就見過鄉試,七八個報子跑來家裡,現在白亦初是會試榜首,自然是隻多不少。

所以準備的紅包倒也充裕。

隻不過已經打發了十一二個出去,想來也不可能再多了,他們總不可能就隻盯著白亦初這一隻羊薅,該去那邵家和崔公子府上才是。

那才是真正的有錢人呢!給的應該都是真正的大紅包。

於是便同阿葉悄悄說,“應該差不多了,等過會兒將巷子裡的人也都打發了,若還有,便是挈炆也上了榜。”

她話音正落,忽然聽得外頭又有報子高聲唱起來:“恭喜挈炆老爺,高中會試第三百名!恭喜恭喜!”

周梨一聽,當即就樂開了花,顧少淩卻比她積極,跑來拿了紅包,“我送出去,不叫他們進來了,想不到挈炆也有吊車尾的時候。”

“這車尾不知道多少人想上呢!”周梨見他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沒好氣地說著。轉頭又朝阿葉吩咐,“今兒好好吃一頓,晚些叫他們兩個早些休息,明日讓先生送他們到皇城去。”

阿葉應了,又高興道:“幸虧姑娘有先見之明,早買了食材,不然這會兒如何擠得出去。”

周梨卻是有些擔心,蘿卜崽怕是在外麵沒能擠進來呢!也不知早上他去的時候,身上帶錢了沒,這都要午飯了,不曉得能不能擠進來。

而這時候,外頭還有報子在唱挈炆那第三百名。

人也仍舊沒有散去的意思,顧少淩去看了一眼,“多的是些普通老百姓,隻怕多半是為了討喜錢來的。”

周梨聞言,隻抓了幾把銅錢出來,“你拿去叫他們吃茶去吧。叫他們拿了快些走,這巷子本就不寬敞,人擠人的,出了事對哪個都不好。更何況現在還早,去彆家沒準還能遇著分喜錢呢!”

顧少淩拿了錢出去,果然這鈔能力是有用的,那些個老百姓們得了喜錢,高高興興地,又朝著彆家湧去了。

蘿卜崽終於得以進門,卻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見了周梨有氣無力道:“不要我說了吧?”報子那樣多,而且都走了。

周梨見他滿頭的汗,也是心疼,“往後咱也不去費這力了,你快擦擦汗,馬上吃飯了。”

“好勒。”蘿卜崽忙去打水洗了把臉,又去將自己滿是汗的臟衣裳換下來,剛好趕上吃飯,少不得是與他們說起那邊的人山人海,還有那各家來捉胥的隊伍。

周梨一聽,隻覺得新鮮不已,“現在便要捉胥了?那明日殿試結束,晚上瓊林宴散了,可會還有人捉胥、?”

一時有些憂心地看朝白亦初,“你怎麼辦?可彆叫人捉走吧?”

“那不至於。”白亦初心想,自己文武兩手抓,文能拿榜首,武應該也能混個名次的,幾個護院就想綁走自己?不是白日做夢麼?

不過見周梨不放心,便道:“到時候叫先生接我便是。”

無人關憂的挈炆隻能將目光落在埋頭乾飯的顧少淩身上,“少淩啊,你不會不管我吧?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情了。”

顧少淩頭都沒抬,就專心吃飯,“你放心,你這張臉一看就是外邦人,這些上京的人可講究什麼血脈不血脈的,絕對沒人捉你去做女婿。”

“真的?”挈炆半信半疑,“這樣說來,我這臉還能免我一劫?”

幾人說笑著,吃過了午飯,周梨原本是要叫他們去午睡,卻都道沒有睡意,隻去了書房裡翻書。

反而是這明日不進皇城的顧少淩,跑去睡了個午覺,又因那窗戶開著,一陣陣如雷般的呼嚕聲不斷從中傳出來。

周梨忍不住扶額,自己也是被吵得不行,隻喊院子裡紮馬步的蘿卜崽:“去一腳踹醒他,吵死人了。”

不多時,便聽得顧少淩不滿的抱怨聲,“唉喲,乾什麼,睡個午覺而已,都不讓人安寧。”

“首先你得叫人安寧才是。”周梨白了他一眼,又喊:“現在有個發財的機會,你要不要去?”

說起發財二字,顧少淩的瞌睡一下就醒來,幾乎是閃現到周梨跟前的,“怎麼發?”

“明日就殿試,今兒必然有人開了局,你不去壓點?”周梨打算拿那天從花慧手裡賺來的五百兩去買白亦初的狀元郎。

原本還對這個發財大計十分熱忱的顧少淩一聽要投錢,頓時沒了精氣神,一臉頹廢地坐在旁邊的藤條椅上,“你故意的吧?我總共就那麼幾兩銀子,全都投給阿初了,如今就算賺了,就是二三十倍,也是百兩銀子不到。”

他說著,忽然反應過來,隻兩眼興奮地看著周梨,“你押了阿初一千多兩吧,我記得。”

而白亦初並不是榜首的熱門人選,大家幾乎都投在了那邵鶴軒和崔亦辰的身上,白亦初幾乎就他們幾個投了。

自己那幾兩銀子都翻了幾十倍,那周梨這一千多兩……

如果不是介於和周梨男女有彆,他早就撲上去抱著周梨又親又啃了,如今隻能做小伏低地討好著:“阿梨,你好有錢啊,要不你借我一點,我去投阿初狀元!”

“這次倍數沒那麼高,他拿了榜首,將崔邵兩人都壓在底下,最多也就是一兩倍罷了。基數太低,賺不了多少。”所以周梨也隻打算投個五百兩算了。

白亦初已經拿了三個榜首,這三個榜首也叫自己賺了不少錢,人不能太貪心,得見好就收。

但見顧少淩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是拿了一百兩給他。

得了錢,顧少淩哪裡還坐得住,馬上就喊著蘿卜崽彆練了,一起出去下注。

周梨隻將自己的五百兩銀票給他,托他也幫忙。

那阿葉見著,有些心動,尤其是在旁醃菜的時候,聽得周梨賺了那許多錢,也拿了自己身上的五兩銀子,讓顧少淩幫自己下注。

家裡的兩個媳婦見此,也把自己的俸祿拿出來。

白亦初和挈炆雖在書房中,但偶爾也聽到他們在外麵說話的聲音,畢竟這院子又不是很大。

他隻按著太陽穴歎氣,“這下你該知道我壓力多大了吧?我不拿個榜首回來,除了咱家裡這幾個,還不知多少人要回到那一貧如洗的狀態中。”

挈炆也在白亦初頭上沒少賺錢。但是聽著他這話十分不讚成,隻糾正道:“不對,因為你拿了榜首,一貧如洗的更多!”

畢竟投旁人的更多,投白亦初的,也是這些相熟的親戚好友罷了。

白亦初眼皮子都沒抬,“那跟我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活菩薩,總不能為了他們不虧錢,便作假吧?”一麵將自己寫的幾個策論都推給他,“你看看,明日沒準就要問這些。”

“咱這是作弊吧?”挈炆覺得不好。

“怎麼算了?這和看書一樣的道理,你就當我白某人出的書,借給你看。”

“有道理。”這個說法挈炆十分讚同。

書房裡逐漸安靜下來,唯有那翻書的聲音。院子裡也隨著顧少淩和蘿卜崽出門,變得靜悄悄的。

今日的晚飯吃得早,因下午顧少淩和蘿卜崽出去了一趟,隻眉飛色舞地和大家說著,“聽說那邵家氣得不輕,原本早前說要準備的十萬喜錢,今兒撒了不過十來斤出來,好生摳門,難怪那麼多人都擠在咱們這巷子裡。”

又說周梨抓的那幾把,都有兩三斤了,他們那樣的人家,居然隻撒了十斤。

“那崔家呢?”周梨好奇,白亦初這拿了榜首,那這邵太傅應該說是天子的心腹,他兒子也不算太差,竟然會排到了崔家的後麵去,實在是匪夷所思。

顧少淩隻八卦道:“我猜想肯定聖上嫌邵家進來太過於高調了些,而且我覺得他其實可能也不太信任邵太傅,不然怎麼隻給他大官做,卻沒有實權呢?”

這話倒很是了,他雖是太傅,但其實宮裡的皇子們,並不是由他教授的。

所以說來,這邵太傅的身份,的確是有些尷尬的。

七零八碎地說著外頭那些事情,周梨忽想起那柳相惜下午打發人送來的酸筍,隻叫在邊上認認真真布菜的阿葉說:“那酸筍吃到嘴巴裡雖是香,但味道卻是不怎麼好聞,你給放密實些,彆把壇子給摔了,那這方圓五裡,都要被那味道籠罩。”

柳相惜沒能上榜,下午些人少了,周梨也打聽了一回,榜上也沒有安先生的名字,不免是要將白亦初誇讚一回,當他作那神算子,竟然真的算準了。

蘿卜崽卻還惦記著那安家遷墳的事情,“那個算命先生不是說,安先生命中帶了文昌麼?怎麼就止步於此?還是得三年後才能考上?”

“這些事都說了,信一半就好。”周梨隻信那安姑娘的眼睛因此好起來的這一半。

至於安先生將仕途放在祖宗的身上,自己不繼續用功看書學習,那是沒用的。

吃完晚飯,隻讓白亦初二人坐了半個時辰,便催著去休息,又和阿葉將明日他們要到殿上的衣裳都準備好。

樣樣打點妥當,卻不想竟也是戌時三刻了,周梨也是打著哈欠洗漱,早早歇下。

眼見著還在自己屋子裡搭鋪睡的阿葉,下定決心早日將那元寶街的院子給收拾出來。

所以第二天一早,韓玉真顧少淩他們送白亦初和挈炆去皇城,周梨叫了蘿卜和阿葉,三人也往元寶街這邊來。

此前叫顧少淩卻花鳥市場訂了不少花卉樹木,今日也要搬進來。

她這才過來開門等了不一會兒,人便將草木都送來了,又隻見她這裡一個小廝和一個丫鬟,那管事的便問:“趁著這兩日還有春雨落,姑娘要早些種下才是,不然怕是活不得,要不我這裡幫你找幾個工人來?”

“再好不過了。”周梨原本想著,叫蘿卜崽到那街上找幾個閒散工人的,眼下聽得這送花木來的管事有人介紹,自是應了。

但也添了一句:“可要仔細些,若是不用心,這銀錢到時候我是不結的。”

管事隻笑道:“姑娘放一百個心,他們都是常做這一行的,我們忙不過來時,也是喊他們來動手,專業得很。”

“如此甚好。”周梨當即便與他說定了價錢,就等他叫人來。

因院子裡實在是空蕩蕩的,一如當初周梨接手弘文館那條巷子的破房爛屋一般,所以小到一根草,大到一從竹林。

又有無數春羽或是羅漢鬆梅花盆景等,還有這個把月後就要開花的牡丹,更有芍藥無數,還有那最容易養活的月季薔薇等等。

反正現在前院裡堆滿了這些綠植,看起來是有些淩亂的,但隨著那些擅長園林的工人進來,將這喜陰耐旱的各自分派到該種的地方,雖也還沒種下地,但看著也算是有了些樣子。

周梨看了一會兒,這些工人們倒也算是用心的,便讓阿葉在這裡看著些,自己則去街上,又買了窗紗。

這已經是三月了,轉眼到了四月很快就入夏,也不糊窗戶紙,索性便直接買了窗紗,既是透氣又能擋蚊蟲,催促著店家儘量早些替自己給換了。

她這院子大大小小的房屋,總共有三十多間門,其實算得上是一單大生意了,店家人手是不夠的,但又怕她等不及,跑去了彆家再找人,那就少賺一大筆,便承諾道:“姑娘放心,後日就打發五個人去,要不了三兩日,就給全部都換了。”

周梨得了這準話,這才領著蘿卜崽回去,瞧見又快到午時,便叫給了蘿卜崽些許銀子,喊他去附近的小酒樓裡訂了飯菜,直接送往院子裡去。

幾乎是她前腳才到這院子裡,和阿葉轉了兩圈,一邊跟著幫忙澆水,蘿卜崽就同酒樓裡的腳夫挑著一筐飯菜來了。

她和阿葉到一處去吃,蘿卜崽陪著這幫工人。

大家隻想著她既然請客做東,多半也是擔心大家回去吃飯耽誤功夫,因此這一吃完,便要繼續乾活。

卻叫蘿卜崽攔道:“我們姑娘說,中午好生歇息,晚些再動工。”

這反而叫幾個工人過意不去了,“這不太好吧?”白吃了人家一頓豐盛的午飯,還要跟大老爺一般學著午休。

“剛吃完也不宜勞作,對身體不好,歇息吧,我們姑娘是個菩薩心腸,你們若真覺得過意不去,該忙的時候就用心些。”蘿卜崽隻示意他們安心休息。

而周梨和阿葉吃完飯,也是去街上買了些枇杷來給他們吃。

那些個工人就越發感動了,沒有說她不好的,等開工後,也是用了一百二十個心。

也是如此,周梨這後來滿院子的綠植幾乎是沒有需要重新再補的,都長得十分不錯。

隻不過眼下阿葉覺得她雖是善良,但這樣花錢如流水,還是十分擔心的。也是悄悄勸著:“我知姑娘眼下也不缺錢,可也好歹要省著些才是,您這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聽蘿卜崽說,起初周梨剛起家的時候,就靠著一個小鹵菜鋪子,也是艱難啊。

“錢該省的時候自然要省,隻不過這樣的小錢倒不必執著。”一麵指著這滿院子乾活十分起勁的工人,“他們出門在外,雖是求這點碎銀子,但人要將心比心,本來咱三也要吃飯,請他們一並吃,也是順手的事情,卻反而得他們當個恩情記在心裡,乾活的時候自然也是用心幾分。”

阿葉聽了她這話,果然去偷偷觀察這些工人,發現他們乾活比上午要細致許多,可見這一頓飯後,是真用了心。

又好笑又好氣,一麵覺得他們早上果然是有些敷衍了,但如今好好做,她一個丫鬟也不好多說什麼。

一麵在心裡算著周梨中午這花出去的錢,不管是飯菜還是水果,其實也沒有多少,但如今不用催促他們一句,或是叫他們乾得好些,他們就自主勤快認真,倒是再好不過了。

也是有些佩服周梨,又有些驚訝,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樣大的學問,難怪周梨和什麼人都能打交道。

她正想著,忽然聽得外麵熱鬨起來,敲鑼打鼓聲響起,正是疑惑著,忽然見周梨從那房中急色匆匆走出來,“狀元遊街了,咱們也去看看。”

說來也是好笑,她幾乎是和白亦初他們一並出門的,隻不過到這邊一忙,把正經事忘記了,今日可是殿試啊。

這會兒隻激動又緊張地提著裙擺向外跑,一麵朝著那些個也有幾分好奇的工人道:“你們想看也去看會兒。”反正也耽誤不了什麼時間門,人就從這元寶街走過而已。

工人們聽了,對她更是感恩戴德,急忙放下手中的花木和鏟子鋤頭,也跟著出去瞧熱鬨。

這院子大,大門正是對著元寶大街,並不像是銀杏街那邊一樣,還要轉個小巷子才看到門頭。

幾乎是他們一出門,便見著街上已是人山人海,她生怕阿葉被擠開,隻抓著她的手,“小心些,人太多了,彆叫他們撞著頭。”

人群裡多,多的是女人拿著花枝或是什麼香囊的,隻高高地舉著要往那遊街的隊伍砸去。

以至於她倆身前都是烏泱泱的手,壓根就看不清楚那打馬而來,穿著一身大紅袍子戴宮花帽的到底是誰了。

阿葉個頭比她還要矮,幾乎是被湮沒在人群裡,這會兒急得不行,“姑娘姑娘,看著了麼?狀元是哪個?”是不是咱家公子?

周梨隻叫後麵不知道誰的荷包砸中了,雖不疼,但是那香味實在是嗆人,直叫她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耳邊又全是這些女人不矜持的叫聲。

也不怪她們了,今年的科舉和曆來不一樣,聽說這前三甲都是神仙一般的風流人物,她們如何能錯過了?

更何況三年前那狀元又老又醜,連帶著對相貌要求最高的探花,也是黑黝黝的,榜眼相貌雖比探花狀元像樣些,偏又是個又乾又瘦的,一點沒有男人的高大英俊。

所以這四處的女人得知今年的三甲都是年輕俊美的公子哥,自然是不可能再矜持了。

可憐周梨,這噴嚏打完了,才得以踮著腳朝那紅豔豔的遊街隊伍看去,卻隻有狀元郎一個背影了,反而看到了榜眼,竟是那個江南鷺州崔家的神童崔亦辰,隻見他滿臉的紅光,不但接了姑娘們的花和香包,還十分放浪形骸地給人回著飛吻……

隻是這會兒可沒人說他不像樣子,那姑娘們反而因為他這個隔空飛吻激動得尖叫不止。

更是聽得那耳邊好似在女人嬌嫩的聲音中,還夾雜著男人的聲音大喊,“崔公子,我愛你,我要嫁給你!”

這聲音十分響亮,好似那高大紅鬃馬背上的崔亦辰也聽到了,臉色倏然一變,可見是被嚇得不輕。

卻是引得眾人哄然大笑。

周梨也忍不住笑起來,唯獨阿葉在身後追問:“看到公子了麼?”

“沒,這榜眼是崔公子,狀元已經過去了,就瞧見個背影,我看著像,但又不確定!”心想都怪那個扔香包的。

她話音剛落,也難為這周邊的人群裡,竟然有人聽到她的話,隻熱情地回著:“狀元郎就是榜首啊,蘆州來的白公子!神仙一樣的樣貌,崔公子都比不得他!陛下欽點他為天子第一門生,不知多大的榮耀呢!”

可不是,就這李晟而言,上一屆的科舉並非他意屬,所以這一屆的殿試,才算是他欽點的第一屆。

那白亦初可不就是第一天子門生麼?

人群裡,不知道誰這時候添了一句:“就是,崔公子有些沒有男人氣概!”

而周梨已經沒有仔細聽了,她和阿葉已經激動地抱在一處歡快地跳著,“中了中了,阿初真的中了!”

但這上京女子們的熱情太過於洶湧了,又是一陣高呼聲,於是耳邊全是尖叫連連,有那膽大的女子們,學了剛才那個像崔公子大喊要嫁給他的話,隻高聲呼著:“哇,我要嫁給探花郎!”

“探花郎好俊美啊!”

“今年的探花郎名至實歸!”

她們這一浪又比一浪高的尖叫聲,迫使周梨和阿葉不得不分開,朝著那馬背上的探花郎瞧去。

於是兩人才分開的手臂又纏在一起,抱起來歡呼,“哇,挈炆也中了!”

隻是這時候四周的歡呼叫聲裡,忽然聽得一陣驚馬嘶鳴,周梨和阿葉忙看過去,卻見一個被挈炆迷得失了神智的姑娘穿破了侍衛們的屏障,居然想跑到挈炆跟前扔手絹。

雖是被侍衛們反應快,給攔了下來。

但馬背上的挈炆也被嚇了一跳,生怕撞著人,急得勒緊了韁繩,讓馬兒停下來。

這才沒造成意外。

不過這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什麼,隊伍依舊風光前行,許多人仍舊追著隊伍去,在後麵大喊著這前三甲的名字,周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們喊的小白,就是白亦初!

洶湧的人群隨著遊街隊伍離開,逐漸鬆緩下來,蘿卜崽滿臉的汗,衣裳都被擠得皺巴巴的,隔著中間門的人群朝周梨大喊:“阿梨姐!阿梨姐!阿初哥中了中了!”

周梨笑著大聲回他:“我看到了!”然後一起朝著自家大門走去。

幾個工人也跟著蘿卜崽一起進門去,顯然也從蘿卜崽口中曉得了狀元郎的身份,這會兒隻挨個道喜。

周梨也歡喜,隻朝阿葉示意,喊她去街上的雜貨鋪買些現成的小紅包,然後兩人在屋子裡麵裝了,便塞給這些工人們。

工人們自然是歡喜,加班加點地給乾到了天不見亮。

周梨他們回去也晚,反正白亦初他們今晚還要參加宮裡的瓊林宴,又不回來,所以也在外麵吃了夜飯,才回銀杏街的。

在飯館子裡時候,就忙朝店家借了紙筆來,寫了一封信,借著這裡離驛站近,便叫蘿卜崽把信先給寄了。

這會兒回了家裡,少不得是要給兩個幫傭的媳婦塞紅包,大家又歡喜一回,雖是夜已深,卻是沒有哪個瞌睡來,都滿是興奮精神地等著狀元和探花回來。

一邊磕著花生瓜子吃著小點心零嘴,熱火朝天地議論著今天的殿試。

隻不過大家得來的都不是一線消息,而是坊間門各處流傳的,十分不靠譜。但恰恰是這樣的話,很是容易引人入勝。

周梨是聽得津津有味的,也和他們一般八卦,“那邵家公子近來怕是沒麵目出門了,第四名第五名的傳臚都是不他呢!”

一個幫傭的媳婦聞言,立即接過話:“我有個遠親,在禮部尚書府裡當差,聽他們老爺說,什麼陛下有意敲打的,何況那邵公子也不是有多優秀,往日裡大家捧他,不過是因他爹在聖上麵前得青睞罷了。”

周梨聞言直咂舌,“沒準有這個可能的,我今兒也看過他以往做的文章,覺得也不怎麼樣。”

這話她十分有發言權,畢竟她沒少看狀元和探花的文章。

不過挈炆這學問多少,他們心裡還是有數的,哪怕是外麵的人,都心裡門清他為什麼做了探花?隻因他這樣貌占了大便宜。

畢竟此前他是會試倒數第一,如今殿試一躍成為第三,不是因為臉,還是因為什麼?

其實他策論也不錯,畢竟有白亦初在跟前給他惡補知識。

更何況,他還有另外一樁身份呢!

隻不過旁人不知道,這會兒已是有不少馬屁精在歌頌李晟胸懷廣闊,明顯這挈炆就是有外邦血脈的,卻允人入朝,還給了個探花郎。

她們四個女人外加一個本來就十分擅長打聽小道消息的蘿卜崽,正說得津津有味,口乾舌燥,茶水都添了幾回,終於是聽得人敲門了。

雙腿盤在椅子上的蘿卜崽立刻跳下來,“我去開,準是阿初哥他們回來了。”

眾人一聽,也都急忙起身迎出去,沒曾想開了門,來人卻是個麵生的少年郎,身材高高大大的,穿著一身勁裝,但周梨覺得也有點呆頭呆腦的樣子,一雙眼睛裡透著的光簡直是清純又愚蠢,挨個兒在大家身上掃視,一手撓著頭,也不說話,像是在找人。

就在周梨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敲錯了門的時候,阿葉悄悄在她身後扯著她的袖子低聲說:“這好像是公孫府的小四公子。”

周梨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將陳老太太的話一遍遍回想,所以眼前這個呆頭呆腦的,是公孫曜大哥公孫冕的小兒子公孫溶?

於是試探地開口問:“是公孫府的小四公子麼?”

“啊。”那公孫溶一時緊張地站得挺直,整個人的神經都像是繃緊的一般,導致那行為舉止和麵目表情都十分僵硬,“那個那個,我小叔說,說小表叔和挈炆叔叔被留在宮裡,今晚怕是要晚些回來,叫你們不要等,早些休息。”

說話的時候,眼睛也到處瞟,壓根不敢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小偷兒什麼的來踩點呢!

周梨憋住笑意,再也想不到原來大戶人家裡即便是有多少人,還是會出社恐的。

因此也不難為他,隻笑道:“好,這夜深了,我也不留你,你早些回去,免得叫裡人擔心你。”

說罷,隻喊蘿卜崽送他一回。

“好好好。”公孫溶連應著,隻是見著蘿卜崽從門裡跨出來,急忙又擺手,“不用不用不用,我,我我騎馬來的。”然後說罷,急忙轉身跨上旁邊的馬背上,腳踢著馬肚子,噠噠噠地跑了。

等他出了巷子,眾人才忍不住笑起來,唯獨蘿卜崽一臉不開懷,“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他跑那樣快作甚?不送就不送嘛!”

關了門,又問周梨:“那我們還要等麼?他們不回來,少淩哥和先生也要守在皇城外麵麼?”

“對啊,他倆怎麼辦?也沒問清楚這所有進士都留下來了,還是單就他們倆?”周梨有些後悔,早曉得多問那公孫溶幾句。

公孫溶這裡直至跑出了銀杏街,這才回想起剛才到底見了幾個人,因為緊張也沒仔細看到小表嫂嫂到底是哪個,後悔得要死。

又怨三個兄長,早不忙晚不忙,偏偏今兒忙。

隻歎著氣回了府中,老太太已經歇下了,他小叔公孫曜還在宮裡,就他爹娘等著,見了他隻問:“可瞧見人了?”

“瞧是瞧見了,可是一開門,好幾雙眼睛看著我,我也沒敢去多瞧。”公孫溶也滿是遺憾,回來的路上隻想著早知道,就大膽一些。

他爹似乎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隻歎了口氣:“罷了,就曉得你是個沒用的,野貓出不得火燒地。”

他母親崔氏卻是不死心,還拉著他問:“那你就沒看清楚她多高麼?長得什麼臉盤?”

“我忘記了,好像就這樣高,臉不怎麼大。”公孫溶比劃著,但事實上他娘越是問周梨什麼樣子的,他就越是想不起來,覺得模糊不已。

崔氏見問不得個什麼,終是死了心,“罷了,果然像是你爹說的這樣小狗兒見不得那大世麵。你說你這孩子,往後娶了媳婦可怎麼辦?上丈母娘家去,你是不是也這般模樣?如此哪個敢要你?”說著隻挼了他的手臂一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公孫冕聽著,隻給打斷道:“夫人你也莫要說他了,又不是一朝半日才這個性子的。”一麵問著,“你娘家那邊,明日你領了老四一起過去?”

崔氏雖非崔家直係,但在旁支裡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算起來那崔亦辰也要叫她一聲姑姑。

如今崔亦辰也是中了榜眼,今日去了瓊林宴,明日便讓是要上門道賀的。

然崔氏卻還想留下來,沒準能去看周梨這個小表弟媳呢!有些不願意,“要不夫君你去吧?你看如今阿曜又沒娶媳婦,家裡的事務,難道你還忍心叫娘來操持麼?不如你去,我留下來,也好打點打點,到時候將阿聿他們都接來,也不至於手忙腳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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