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三合一(1 / 2)

公孫溶瞧了一眼這隊伍前後的牛羊, 和白亦初說道:“小舅,小舅媽還買了不少雞蛋鵝蛋呢,就置放在那幾輛馬車裡。”公孫溶仍舊是社恐, 但是麵對著白亦初他們幾個,想是因為熟悉了許多,因此倒不曾像是此前那般,說話吞吞吐吐的。

與他們一起坐在馬背上的白亦初一時扯住了韁繩, 隻順著公孫溶所指的那幾輛馬車看去,“她買這許多雞蛋作甚?”這一路上雖是嚴寒, 但是待翻過了紫蘿山脈, 那邊就是陽光普照, 炎熱如夏。

如此, 那雞蛋怎麼能放得長久?更何況這路上如此顛簸……

公孫溶見他陷入了沉思, 似乎也是猜到了他心裡想什麼, 隻又說了一句:“在裡頭墊了穀子呢!倒也不怕蛋碎了。”

白亦初鬆了一口氣, “還好,我就怕她將衣裳都墊在下麵呢!”畢竟那幾輛馬車,有兩輛裝的, 可不就是這些衣裳的箱籠麼?

哪裡曉得公孫溶又說了一句:“衣裳也用上了。”

白亦初聞言,不禁兩手攤平, “罷了,她高興就好, 反正到了屛玉縣,那些厚實的衣裳, 也穿不了幾件。”

挈炆隻在一頭低笑著,“她怕是早料到你不會說個什麼,才這樣放心大膽的。不過阿梨也著實是個厲害的了, 我想過她會買些莊稼種子,卻沒有想到,她連活牛羊都要買著帶回去。”聽說那些蛋,也是到了那邊要用來孵小雞小鵝的。

一麵瞧著那泱泱大群,“萬幸有景翁他們這些人。如今想來,也是上天定下的緣份,在全州遇到的難民不少,唯獨是就和景翁他們結了伴,相互信任,這一路上也多得他們的幫忙,不然任由咱們是長了七腳八手,也是忙不過來這許多食物的。”

幾人說著,又看著這龐然大隊,不免是想起了那話本子裡的某位公主遠嫁到番邦去,也是帶了許多種子牛羊匠人。

他們本來還缺匠人的,卻偶然從景翁口中得知,他們這景家村,祖輩原來是煉金的能手,以前他家的老輩們,還到靈州來煉過金。

靈州多年前是有一處金礦的,不過早就挖空了去,聽說為此坍塌了不少地方,傷了許多人。

富饒的靈州,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逐漸當初帝王富賈們的視線,被邊緣化掉。

但這都是成年老舊事,莫說是周梨他們,就是景家村的青年輩份們也不知曉這個事情。

隻聽景翁說,他也是小時候跟著長輩們一起到過靈州。

金礦雖然是沒有了,但是這祖上傳下來的手藝,他們還是一直記著,唯獨是缺個實際操作的條件罷了。

不過這項手藝終究是沒有地方用得上,自然是無法解決他們的生計,因此後來他們村子又因得天獨厚的環境,撿著四周現成的大竹林,學起了那竹藝來。

如今那一根竹竿到了他們手裡,可變換成桌椅房屋,或是小到一隻蟈蟈。

反正也是無所不能了。

周梨聽說的時候,隻覺得是遇著了寶。

大隊很快就出了十方州,彼時這隊伍已經龐大到頭瞧不見尾,布滿了這蜿蜒的道路。

如此可是辛苦壞了大家,也萬幸是周梨乃一細心之人,不但給大家備了棉衣棉褲,連那手套鞋子也沒有給落下,所以走在這寒風凜然中,眾人也並不覺得冷。

因要趕路,這邊也不缺糧食,也是兩餐變成了三餐。

又過了三日,便是到了靈州的州府衙門。

按規矩他既是經過,便是車馬勞頓,也要去拜見這位上司大人的。隻不過如今隊伍龐然,自也是不方便隨意停駐,更何況那許多牛羊在身側。

因此商議了一回,由著公孫溶的隊伍先陪著周梨繼續往屛玉縣方向走,韓玉真也一起隨行。

這樣就他和挈炆帶著蘿卜崽,到時候三人輕裝上路,快馬加鞭能追上他們的隊伍。

因此,這進入靈州州府衙門的,便是他三個人。

也是一路匆匆,三人跨著馬,各自背著一個小包袱,便直接在衙門口遞了拜帖。

這靈州同十方州一般,處處都透露著一股的陳舊味道,街上的道路雖看得出來,本地州府大人已是十分儘力修葺了,但因為常住人口實在是少,兩旁的鋪麵都是稀稀落落的,沒有全部開滿,絕大部分都是緊鎖著門窗。

瞧那生鏽了的門環,隻怕是幾年幾代都不曾開過一次門呢!

如此這長街一眼望過去,竟是清冷不已。

見此光景,蘿卜崽心憂萬分,“這州府尚且如此,還不曉得那屛玉縣是什麼光景呢?”

彆說是蘿卜崽,就是白亦初也是隱隱擔憂,但既已是授命到此,也是坦然接受,隻朝他安慰道:“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片陌生的土地城池在我們的努力下變得繁榮昌盛起來,豈不是更有成就感?”

挈炆聽得他這話,不禁失笑起來,“你何時和千珞一般,學著給人灌起這些個雞湯來?”

白亦初正要說什麼,隻見那衙門裡走出來一個穿著玄色儒袖圓領袍子的中年男子,國字臉神仙胡須,生得白淨,腰間掛著一把佩劍,瞧著像是從那道觀畫卷裡摳出來的人物一般。

他走出來隻一眼就斷定出哪個是白亦初,朝他打躬作揖,“某乃靈州知府羅大人身邊的師爺蕭十策,拜見白大人!”

白亦初隻覺得這人的名字略有些熟悉,但一時間也不起是何處所見?當下隻忙著同他回禮,一頭介紹著身後二人,“這位是挈炆,我的師爺,另外一位乃長隨蘿卜崽。”蘿卜崽這個名字,大家想過改的,畢竟他大了,但是曾經埋怨蘿卜崽字數多筆畫多的蘿卜崽卻不願意改了。

挈炆和蘿卜崽也紛紛朝那蕭十策見禮。

蕭十策的目光卻是一直都停留在白亦初的身上,裡麵透著一種難以用言語來表達的興奮。“白大人請!”

一番寒暄完畢,他隻親自做了這引路人,將白亦初一行三人,請去了書房見著羅又玄。

羅又玄已經是古稀之年,他的眼睛裡,見過貞元公和霍輕舟波瀾壯闊且又短暫的人生。

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四朝元老,也看過了這個朝野之上,幾代帝王的更迭變換。

白發白須的他,見了白亦初,心有萬萬分的激動,顯然已經知曉了白亦初的身份,隻移動著那垂老的身軀過來。

白亦初哪裡敢?且不說他是上司,便是這年紀,也要敬愛有加。

當下隻忙迎上去將人給扶住:“大人小心。”

卻叫那羅又玄一把抓緊他的手,“萬萬沒有想到,我羅某人此生還能瞧見霍家的孩兒。”一麵打量著白亦初,十分喜歡,“果然是個好孩子,難怪被打發到了這邊陲之地來。不過孩子你也不要怕,老朽在這裡將近二十年的光景,好得很!”

白亦初早就從韓玉真那邊曉得,這羅又玄是個什麼人物,年輕的時候,也同自己一般,是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當時也是在朝堂上大放異彩。隻不過這過於耀眼輝煌的人,很是容易就將上位者的光輝所掩去。

所以蒙塵是必定的。

因此羅又玄的這一生,可謂是命運多舛,哪怕經曆過四位帝王,他仍舊是不得重用,到了最後直接就被流放到了這靈州,叫朝廷不管不問了。

他隻見白亦初三人一身輕裝,更是心疼不已,忙問著那蕭十策,“可是叫人準備了飯菜?”

“已是好了,可要請過去先吃飯。”蕭十策問著。

羅又玄連連點頭,不由分說,隻將他們三個喊去旁邊的小廳房裡吃飯。

這時候又才看朝挈炆,“我知曉你,隻是可惜了你父母,經曆了那千難萬劫,卻是終究沒能再一處,實在是叫人遺憾得很。”

這才謝過拿起筷子要動手的挈炆忽然怔住,一時也是失了態,隻忙站起身朝羅又玄急切地問道:“大人知曉我父母之事?”

羅又玄不解,似乎不知道作為孩兒的,難道還不曉得他父母的事情麼?即便當年許多外人不得而知,但這挈炆到底是臨安公主的親兒子啊。

就在他的疑惑中,白亦初看出了端倪,隻朝著羅大人解釋著:“他少時與我一般,也是受到了重創,不記得從前的事了。也是萬幸遇著薑雲長先生,把他救下。”

羅又玄這時候似才想起來,“我倒是忘記了,你二人也是我們武庚書院的,薑雲長如今可還好?早幾年我便勸著他放棄,或是直接到靈州來,他總是舍不得那方寸之地。”

這話又使得白亦初和挈炆一次驚訝,尤其是白亦初,他是熟讀了那武庚書院藏書閣裡先輩老師們的各種書籍,卻是不曾曉得,原來這羅大人,也是那武庚書院裡出來的。

一時滿是愕然,“大人也是武庚書院的學生麼?”

“正是,隻不過年少頑皮,惹了不少禍事,實在是怕戴累了書院,隻從中除名出來。不過即便如此,我這骨子裡,仍舊是流著武庚書院的血液啊。”羅又玄的那些所謂禍事,隻怕是自己為官之後,因初入朝堂,剛正不阿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吧。

不過當下挈炆最為在意的,是他父母之事,隻急忙趁機問:“大人可是方便,與我道一二我父母之事?”

羅又玄卻是一聲歎氣,“其實你不記得了,反而是好事情。”

可是作為人子女的,怎麼可能不願意知曉父母之事呢?挈炆隻再三請求。

那羅又玄才緩緩道來。

原來當年他父王乃迦羅國王子波覺.阿鹿,到我朝遊學,認識了少年活潑的臨安公主,陛下也是有意結親。

當然迦羅國乃西域千萬小國之一,將公主下嫁,到底是他們高攀了,所以也是許了許多黃金。

那迦羅國,最不缺的,也就是黃金。

本來一切都順理成章,兩人好事將成,卻沒有想到臨安公主卻被人劫走了。等找回來之後,人卻是已失去了清白之身。

但好在那迦羅國的王子波覺.阿鹿並不在乎臨安是否為完璧,仍舊是要以此前約定好的禮節迎娶她回伽羅國做王子妃。

這件事情,很快就被他們的盛世大婚給掩蓋了過去,一年後波覺.阿鹿登基繼承王位,次年臨安公主生下王子挈炆。

這一切看著都像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卻不知那國師大人何時與我朝人來往,且得了其暗中相助,幾年後伺機毒殺了波覺.阿鹿,臨安公主帶著挈炆被迫逃回朝。

說到這裡,羅又玄不禁遺憾地歎了一口氣:“那時候陛下已經派人去接,卻不曾想,這快要到我朝地界,臨安公主卻忽然被人劫走,你這孩子也因此丟失。”雖說陛下這一輩子是做錯了許多決斷,但對於臨安這個女兒,他還算是極好的。

挈炆聽完這些話,隻垂下眼簾來,可惜那比中原人還要長的睫毛卻怎麼也掩不住他眼眶中的淚水。

白亦初伸手輕輕地拍在他的肩膀上以作安慰。

挈炆隻將心底的悲傷壓下去,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來,“最起碼,我的夢沒有騙我,我的父王母後,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而並非李晟所告訴他那樣,被迫嫁到迦羅國的。

蘿卜崽也沒有想到,挈炆的身世是如此艱難,也連忙說道:“挈炆哥,你也彆擔心,有朝一日我們會找出凶手,替你母後報仇的。”

挈炆頷了頷首,仇一定要報的。

席間一陣沉默,直至那蕭十策開口問白亦初,“韓玉真怎不在你身邊?”

這話不免是叫白亦初一時戒備起來,“先生認識韓先生?”

蕭十策唇間劃過一抹笑意,“自是認識,他多半以為我已經死了吧?也是了,當年將軍一走,我們這些人,也沒有幾個能逃去的。”

他說到這裡,隻又朝白亦初問,“為何就你們三人到這靈州?我早前便聽得人說,你已是有了夫人?”那贅婿兩字,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說出口來。

不能接受將軍的骨血,卻做了人家的贅婿去。

白亦初聞言,又看了看羅又玄朝自己點頭,一時也是反應了過來,這蕭十策原來是父親的舊部,難怪自己覺得聽過他的名字。必然是韓玉真同自己提過了。

當下也是連忙起身抱拳行禮。

隻不過叫蕭十策給攔住了,“公子不必對屬下如此客氣,在得知公子要來這屛玉縣做縣令後,屬下便早早在這邊等著。”

白亦初卻是有些疑惑,他不是羅又玄的師爺麼?卻聽得羅又玄說道:“我這把老骨頭,如今也是混日子罷了,他在我身邊,也是龍困淺灘,實在是沒有什麼前途,倒不如隨了你去才好。”

這番話說,自當是扯出了許多舊事來,那羅又玄有幾分高興,隻要叫人拿酒喝兩杯。

白亦初雖是有心敬他老人家三杯,但奈何周梨他們的隊伍在前麵等著,若是吃了酒,到外頭騎馬一吹風,十分怕醉酒。

於是便是以茶代酒,隻說家眷們在前麵等著,不好耽擱。

羅又玄這才放了他,也不強留了,隻叫吃了飯,往他那任命書上也蓋上自己這知府大人的大印,且便放了他去,才說:“千萬小心,那屛玉縣,其實已經十幾年不曾有縣令到此了。”

朝廷雖是派了人來,但是給那巍峨掩麵的山脈攔住了去路,心想反正朝廷也不管他,他索性就不去那屛玉縣,隻在彆處生活過日子去了。

而那蕭十策早就在這裡等著,如今也是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當下便與他們騎馬,一路朝著屛玉縣方向追逐而去。

那蕭十策早前聽說白亦初說家眷,已經猜到了是那個姓周的姑娘,但是等第二天中午,追上了這所謂的家眷隊伍時,蕭十策頓時傻了眼。

且說那隊伍裡老老少少的還不少,這些就算了,竟然是上千的牛羊?那行李更是誇張,竟然是幾十輛馬車,也不知道都是拉了些什麼。

彼時大家正休息好,要收拾啟程,一個披著氅子抱著手爐的姑娘快捷地穿插在人群中,麻利有序地指揮著眾人。

身後跟了個和她一般年紀大小的姑娘,想來應該是丫鬟,嘰嘰喳喳地和她說什麼,她一時回頭耐心地應著,一時同隊伍裡的眾人打招呼。

隻見那不管是老少或是護衛們,一個個看了她都是滿臉的歡喜敬重,一時那蕭十策也是十分意外,隻朝一雙眼睛也是隨著那姑娘轉悠的白亦初問,“她便是少夫人麼?”

白亦初叫他這樣一問,頗有些不好意思,難得臉上露出些尷尬笑容,“還沒有正式成親。”說罷,一麵踢響了馬肚子,朝著周梨那方向跑去。

周梨聞得馬蹄聲,也是忙將目光眺望而來,見著是白亦初,一時也是顧不得什麼,隻將手伸出來,不停地朝他揮舞著大聲呼喊:“阿初!”

那蕭十策見了,前一刻明明還覺得是個穩重的大家閨秀模樣,又能主持這些個事,頗有些當家主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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