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 95 章 三合一(2 / 2)

小娃兒們見是她,因是熟麵孔,到沒有怎麼樣,隻是有的還仍舊抽啼著,一麵指著那裡頭。

“那是看著大夫提著藥箱過去,還以為要叫他們給吃藥,嚇著了。”有嫂子回著。

周梨聞言,忍俊不禁:“原是如此。”一頭哄著那還掛著眼淚珠子的小娃兒:“不怕不怕,大夫不給喂藥藥的。”

這裡原是一處大戶人家的寓所,隻是空閒下來應該不下二十年了,好在當時應該是下了本錢的,這院牆框架什麼都還牢固得很,便是這次地龍翻身,街道上垮許多房屋,這裡都屹立不倒,又十分寬敞,做這幼兒館最合適。

眼下修建了許多孩童的小木馬秋千等等,玩樂的其實不少。

周秀珠來了後,若素也帶著阿容一起過來,有時候還會教他們認識些簡單的數字。

的確是小有模樣的。

周梨穿過前院,直接到了坐落在一片玉蘭中花廳裡。

這裡往左邊去有一條小廊,花木深深,可直接到幼兒館的孩子們休息的住所,請來照顧孩子的嫂子們也睡在那一片,是個幽靜之地。

香附跟她一並到了這裡,要替她倒茶,周梨隻揮著手:“你先將衣裳換了,我自己來。”

很快沈窕也停好車馬進來,周梨遞了她一杯茶,“我方才已經問過了,還在裡頭診治呢!請來的韓姐夫家醫館裡的小大夫。”即便是功夫不到家,但現在韓知意還有那神醫賀知然不也來了麼?

所以到不擔心,隻怕這何曼娘的確是受傷而非絕症。

兩人說了會兒話,幾個小娃兒來跑了一趟,不多時就見著韓家醫館的小大夫來了,見了周梨作揖行禮,“見過周姑娘。”

周梨起身回禮,“怎樣了?究竟都是什麼傷?”

小大夫歎著氣,“陳年舊傷怕是得追溯到五六年前去,從那傷口處來看,隻怕多是自己愈合,小腿骨折過兩次,手腕也折過,也不知是什麼狠心人,能這樣歹毒下手。”又說如今將她身上的傷都給上了藥,除了些刀傷,還有火鉗子烙的等等。

周梨一聽,心裡有了思量,隻朝小大夫謝過,讓沈窕送他回去,順便把藥抓回來,又道:“你師父跟你賀師叔都回來了。”

小大夫一聽,滿臉的歡喜,忙和周梨告辭去。

片刻後,周秀珠也過來了,見著周梨在這裡,隻歎著氣道:“人醒來了,卻是什麼都不肯說,隻說這次的醫藥費,在她的月錢裡扣。”

周梨聞言倏然起身,“我過去瞧一眼。”

周秀珠知道妹妹不是個會勸人的主兒,本想拉住的,卻聽得周梨說:“那樣子,八九不離十是叫家裡變態男人傷了,這事兒放在這外頭,隻怕人人都勸她忍一忍便是了,哪家夫妻不打架不吵架的?你想想以前打元姨那男人,要是他不喝酒溺死在水溝裡,元姨不也是一直忍著?你又想當年你若不堅持和離,你們過的又是什麼日子?難道他們還有良心能變回從前那樣?”

這話叫周秀珠沒得說,最終隻與她一並過去,“也罷了,善言良語有時候未必能勸人,指不定你這三句四局,反而叫她清醒了腦殼。這樣的事情,如果真是出在家裡,便是清官都難得斷,到底是要自己能立起來。”

姐妹說話間門,周梨隻同她提了杜儀他們已經歸來諸事,雖沒同她說杜儀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但姐姐從未多問,隻怕那心裡也是有了些數的。

聽得周梨說來,隻笑著應:“那感情好,以後人在跟前,總比在外四處漂泊叫我安心許多。”然後也開始了老生常談,“他是做兄長的,如今屏兒孩子都會跑了,他可是還單著?”

這個周梨倒是沒有留意,隻搖著頭:“還不知曉,隻不過他娶妻也是一件大事情,姐姐你和元姨是長輩,表哥那裡必然是會先與你們通氣一回的。”然後指著月桂身後那房屋,“就那間門麼?”

月桂也看到了周梨和周秀珠同來,隻忙迎上來,小聲說道:“她說不想見人,歇會兒就能起來做活兒。又說身上的傷今兒嚇著孩子們了,以後她就在後院裡頭負責刷馬桶。”

周秀珠微微蹙起眉頭,為難地看朝周梨,“她連人都不願意見。”

周梨卻是想著,我原意是要去小蒼山,叫你們這裡半道劫來了,哪裡有走空的道理?便踏上台階,“我去瞧一眼。”說罷,隻將那虛掩的房門推開,果然見著裡麵那一張小鋪上側身躺著一個人,背對著門口的。

裡頭的何曼娘也知曉有人來了,聲音帶著些哽咽:“我就想安靜待會兒,不會耽誤太久,晚點我就去乾活。”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她這種忍耐力?周梨疑惑上前,隻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肩膀,“我是周梨。”

幾個字頓時引得那何曼娘連忙轉過身來,誠惶誠恐地看著周梨,有些驚詫她怎麼會在這裡,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隻用那雙梨花帶雨的眼睛看著她。

竟是個美嬌娘,到底是哪個畜生能這樣下得去手,叫她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肉?“你不用緊張,我今日隻是想來告訴你,屛玉縣甚至是整個靈州,和外麵都不一樣,即便是女子,吃虧也不要忍讓。有什麼不滿你隻管說出來。”

何曼娘目光呆滯地看著她,直至聽到她後麵的話,那瞳目才在眼眶裡猛烈的震動起來,但最終咬咬唇,什麼都沒說,隻搖頭道:“多謝周姑娘關憂,我沒事。”

周梨見此,隻怕這樣是問不出個什麼來的。便隻道:“我一來這裡,是關憂你的傷勢,二來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將你所傷?如果是你自家丈夫,且又在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的情況下對你出手,那麼你願意承受,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在屛玉縣的範圍內,我卻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叫那些山民們嘲笑不說,她還擔心彆的男人有學有樣呢!畢竟打自己的女人,好像對他們來說是那天經地義的事情,還不要什麼理由。

何曼麗有些被她的話嚇住了,也不敢去揣測是真是假,隻急忙要下床來求道:“周姑娘,你不要趕走我。”

“那你倒是細細說來,身上的傷是個什麼緣由?”周梨淡淡看著她,絲毫沒有因她的乞求而動容半分的樣子。

何曼娘大概再糾結,是留下好被趕走間門衡量了好一陣子,她才忽然起身。

這次周梨如何都攔不住。

隻見她從床上下來,鞋子都沒顧得上穿,就同周梨跪下磕頭行大禮。

周梨反而被她這行為舉止給嚇著了,嗖地一下跳起來叫道:“你這是做什麼?”

何曼娘卻已經磕完了頭,顫顫巍巍的瘦弱身板上,目光堅定不移,“小婦人何曼娘謝周姑娘,願意為奴主持公道。”

然後便細細說來,隻將她當年在那村裡,因有幾分樣貌,所以相看的人家多,最後她爹娘做主,選了個家境和自家差不多的老實人李大牛,覺得這樣的人乾活力氣大,為人行事又愚鈍,不會欺辱自家的女兒。最重要莫有公婆,嫁過去就直接當家做主,再好不過了。

哪裡曉得這李大牛所表現出來的形象,和他的外形剛好截然相反,剛成婚那幾日倒是沒什麼,待回門之時,何曼娘遇得一個同村舊友,說了幾句話,便察覺到李大牛的眼神不對勁,好像刀子一般,要將那人生剜了一樣。

“也是怨我當時沒有多想,還在心裡想著有趣,他那樣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竟然還會呷醋。”說到這裡,她又不知想起了什麼傷心難過的事情,捂著臉哭起來,“我真是個狐狸精,我不該與同鄉說話的,隔了兩天就聽說他跌進河裡,雖被救了上來,卻傷了腿。”

也是那個時候,何曼娘才發現李大牛不對勁,開始同自己動粗,打完了又跪下朝自己痛哭流涕地道歉。

她何曾見過這樣的花樣,一時心軟就原諒了他,沒想到這樣的事情,但凡有了一就有無數次。

李大牛跌進河裡的事情,她本沒多想,直至三個月後她上街從一個貨郎手裡買了綁頭發的絲線,因是尾貨,那貨郎把剩餘的兩根也送了她。

這就不得了,李大牛堅定地認為她和貨郎之間門有私情,不然貨郎怎麼不送彆人,偏送給她?

何曼娘那時候嚇傻了,萬幸李大牛沒朝自己動手,可是兩日後他回來了,一言不發就直接對正在燒火煮飯的李曼娘拳打腳踢,揪著頭發拖進房間門裡剝了衣裳狠狠抽打。

何曼娘要臉,生怕鄰裡坊間門聽到動靜,隻不敢出聲。

“這是第一次他將我打傷躺在床上,養了半個多月,回我娘說我是落了小月子。是當時隻見我娘在跟前,便揭開衣裳叫她看我身上的傷,本盼望著她帶我離了魔坑,可我娘說新婚夫妻,哪裡不需要磨合的?打打鬨鬨實屬正常,叫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何曼娘說起這話的時候,周梨還能清楚地感覺到當時她到底是多絕望。

這是她第一個求救的人。

而這次傷好了後,她聽人說那貨郎叫人搶了,傷得十分嚴重,也沒被及時發現,等著家裡人尋到的時候,屍體都涼透了。

何曼娘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李大牛是個魔鬼。

她嚇得不輕,後來同一個要好的表嫂袒露,希望對方能幫自己,沒想到那表嫂一臉鄙夷,“我瞧你男人好個老實,你就算是嫌棄他沒有風情土氣些,你也不該這樣背後編排他的不是。”

然後沒多久,反而傳出她嫌棄李大牛的風聲,毋庸置疑,又是一頓毒打。

“我也不記得遭了多少頓,反正隻要他眼睛瞪開,我就曉得又是逃不脫的了。”她歎著氣,似認命了一般。

至於這次挨打,是昨日這幼兒館裡一個娃兒的父親來接人,她同人說了兩句,叫李大牛剛好發現了,又覺得她在勾引彆家男人,然後直接上手。

“你說的這些,若都屬實,我必然會為你做主。”周梨已經氣得火冒三丈了。

“沒有用的。”何曼娘搖著頭,“很早以前,叫鄰裡發現他打我後,他就對外說我不安份,旁人隻覺得我長了這張臉,肯定也不願意和他好生過日子,是活該。而他打了我,卻還要同情他可憐。你說周姑娘,這究竟是個什麼道理?偏我又死不得,不然他便說要去殺了我爹娘。”所以何曼娘是沒有辦法逃脫魔掌,有時候是真心希望他一個不留神,把自己直接打死了也罷,這樣就解脫了。

周梨扶著她到床上躺下:“那不是他說就有,若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說出個真假,那還要衙門刑部作甚?我會叫人去查,不過兩日便給你消息,隻不過那時候我問你,你可願意上堂去與他對證?”

何曼娘萬萬沒有想到,周梨是真的要幫她,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隻想著再相信一次,將心中的苦水吐露出來,也不至於這樣憋著難受。

所以很震驚地看著周梨,滿臉的難以置信,“周……周姑娘,你要幫我狀告他?”

“我查好了,狀子自然替你送來,你隻需到衙門口去,拿起鳴冤鼓就敲,若是判來你確實無罪,那敲鳴冤鼓的板子也不會落到你身上來。”為了避免閒人無事隨便敲打衙門口的鳴冤鼓,所以但凡敲打者,必須要領板子。

當然若真有委屈在身,這樣查了出來,也不必挨受,板子隻落到那被告的身上去。

何曼娘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又或許忍耐多年,終究還是到了極限,她幾乎是脫口就答應道:“我願意,即便是要將我打死在朝堂上,我也將他的罪行都揭穿出來,若是可以,我願在堂上解衣為證!”何曼娘如今就是有些後悔自責:“都怨我,若是早些有這樣的膽量,那些人也許就不會‘出意外’了。”

隻是時間門久遠,卷宗難追,更何況全州還發生了地龍翻身,什麼都給毀掉了。

實在是便宜了這李大牛。

周梨當下也是十分佩服她,膽敢在那公堂上解衣為證,一麵也安撫道:“你今日不必回去,我會打發人告訴李大牛,你被留在這裡三兩日,量他也不敢進來。”

反正這幼兒館裡看門的如今都是香附,半個男的沒有,那李大牛能如何?

叫她休息下,隻出門去,準備著手叫人查。

這樣的事情,其實好查得很,找個人到李大牛身邊隻要稍微打聽,便能聊出個為人事跡來。

而周秀珠和月桂見她進去這麼久,裡麵又一直有絮絮叨叨的聲音,便曉得是問得了,“怎樣?”

“說來話長,回頭你們就曉得了,她也是個可憐之人。”然後隻簡單說了幾句,叫人好生照料著何曼娘,正好沈窕也取了藥來,便趕著車先去了衙門裡,叫了蘿卜崽出來,隻在他耳邊交代幾句,看著時間門還早,又往小蒼山速速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