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 三合一(1 / 2)

殷十三娘一個冷硬心腸的人, 也是一臉的眼淚花,含淚替孩子仔細檢查, 上了藥去。

又見那藥放上,孩子分明是疼得眉頭都擠成一團了,還要安慰她們兩個說一點都不疼,比那隔壁家的孫子欺負時自己好多了。

於是這話,又惹得兩人哭了一回。

隻不過終究是孩子,遭了這許多罪,如今也是累了困了, 在周梨懷裡睡過去。

周梨見她睡著後,仍舊緊緊攀著自己的脖子舍不得放, 也是不忍將她放下, 哪裡曉得這時候,柳小八在的聲音在牆垣外麵傳來。

周梨隻頓時升起一股子無名火來, 朝殷十三娘說道:“你叫他進來,莫要在外麵喊, 吵了鄰裡休息。”

然後才將夢夢小心翼翼抱到床上去,給壓好了被角,擦了眼淚出來。

這會兒柳小八已經到院子裡了,明明那腹中是有千言萬語要和她說, 這會兒卻是一句話也道不出來,隻局促地看著周梨,“阿梨, 我……”

隻不過才張口,周梨就一臉厲色大步上前,狠狠往他臉色甩了兩個巴掌,含恨罵道:“天底下, 實在是沒有你這樣做父親的人,你自己要如何,那是你的事情,卻不該這樣連累孩子!”

柳小八以為,周梨是因孩子被隔壁鄰裡賣去翠紅樓的事情發火,一麵捂著臉垂頭道:“我實在找不到個可靠人,她又說隻要我幾個錢,就願意替我照看。”然後說自己在這城裡找不到合適的營生,就隻能去外求生計。

但是走了許多地方,因沒個什麼手藝,實在難混,也是去年磐州也出了瘟疫,彆人要去磐州送貨,難得雇人,給的價錢也高,他就去了。

回來也怕身上沾了瘟疫,遲遲不敢回來,因此才拖三拖四,出去整整一年半有餘。

但想到自己賺了兩百多兩銀子回來,也是十分高興的,忙給周梨保證著:“但你放心,我這次的錢是血汗錢,乾乾淨淨的,往後就回鄉下去,置辦些田地,帶著夢夢好好過日子。”

周梨隻冷冷看著他,眼眶裡想著夢夢遭受的那些欺淩,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掉。

她這樣不說話,把柳小八也是嚇得不輕,隻輕輕地又喊了一聲:“阿梨,你?”

周梨想狠狠將他打一頓,隻是又怕吵了孩子。但心裡想著孩子遭了那樣的劫難,還牽掛他這個做父親的,又覺得柳小八這個父親萬千的不合格。

她擦了一把眼淚,轉身進了旁邊的小廳裡,“你進來。”

柳小八聞言,隻緊隨其後,卻是發現陰十三娘看自己的眼神陰狠得可怕,好像隨時會抽出鞭子來打人一般,嚇得他忙隨著周梨的腳步進了廳裡。

廳裡的燈火還亮著,但因那燈芯沒人去剪,這會兒燈光小小的一朵,忽暗忽明的,好像有隨時有熄滅的跡象。

周梨從旁邊小幾的抽屜小箱子裡拿出剪刀來,將那燈芯給剪去了半截,又往上撥了撥,燈火才亮起來。

隻是如此一來,她和陰十三娘那才哭過的淚痕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這越發叫柳小八心中覺得疑惑不安,“阿梨,你們這是?”東張西望朝四周探尋而去,“夢夢呢?”

殷十三娘卻是忍不住了,隻壓低著聲音怒罵:“你還好意思問孩子,你怎不死在外頭算了?都不摸清楚隔壁住的是人還是畜生,就敢將孩子交托給他們?”

她是要上手去打的,但才舉起手來,就嚇得柳小八連忙抬起手臂來擋。

殷十三娘見他這般沒出息的模樣,最終也是沒有下手,隻憤憤地坐在一旁。

“這到底是?”不是孩子才被賣去那翠紅樓,就被阿梨救回來了麼?那該是沒什麼事情的,更何況夢夢才那樣小,翠紅樓怎麼可能亂對她動手?

柳小八這心裡隻這樣想著,由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她二人生氣,並不是因為孩子被賣去翠紅樓,而是被那隔壁鄰居家的孫子欺負。

所以當他還在這裡問,周梨就越是憤怒了,也是氣得重複著說殷十三娘剛才罵柳小八的氣話,“你這樣做爹的,倒不如真死在了外頭的好。”

柳小八急了,“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倒是與我說才好?”怎麼都叫他去死?他如今已經改過自新了,又不再沾賭,何況那案子也破了,自己也不曾做那雞鳴狗盜之事,是叫那些人算計冤枉的。

可是怎麼在她們的眼裡,自己就那樣十惡不赦呢?

殷十三娘見他反而一副委屈起來的樣子,更是憤怒,隻脫口罵道:“你怎麼還有臉在這裡嚎?你曉不曉得,你姑娘叫那隔壁家的孫子給糟蹋了,那下身都爛完了!”她這話,幾乎是給嘶吼著喊出來的。

也如同那九天驚雷一般,將這柳小八狠狠地拍進了地獄裡去,一身的血液,都全部齊齊往腦殼裡逆流去。

好一陣會兒,柳小八像是才反應過來,隻慌裡慌張地看朝殷十三娘,“你,你說什麼?”

殷十三娘卻是拿那隻手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她是從來沒有見著這樣可憐悲慘的孩子,傷得那般嚴重了,卻是一聲不吭,實在是想不出,她到底是怎麼忍下來的?

柳小八從她這裡問不得答案,隻求助似的看朝周梨去,“阿梨,阿梨,十三娘說的什麼話?你看她像是什麼話?我家夢夢才多大啊,啊嗚嗚啊!”他越說,卻是對上周梨那雙含淚的冷眸,終究是沒有忍住,嗚嗚地哭起來。

“你這會兒哭有什麼用?孩子都叫你毀了,你說你要做什麼營生?你非得要到外頭去?你但凡到我的鋪子裡,或是去找雲大哥他們,還有阿平哥那裡,哪個會短了你的好處?”可是她了解柳小八,估計柳小八這回心轉意後,沒臉去找大家,又要顧著自尊心。

所以寧願是將孩子交給陌生人照管,也不願意去找這些故人們幫忙。

他倒是顧著了這自尊心,可是孩子卻活生生給毀了去。如今孩子還小,不知這其中的厲害,可是以後孩子總是會長大,總是會明白自己小時候是遭受了什麼苦楚,那樣孩子如何受得住?

忽隻聽得一聲重重的沉悶聲響,柳小八竟是給氣得昏死了過去,直接砸在了地麵上。

也虧得是鋪了一層薄毯的,他自己如今也是發福的身胚,所以得了些緩衝,沒將他砸傷。

周梨卻是被昏死去的他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到底還是要將他扶起來,免得就此中風,又十分氣惱:“活該欠你的,真是從來不叫人省心!”

隻聯合殷十三娘一隻手,兩人是費了天的力氣,才勉強將他扶著給坐起來,靠在一旁的桌腿上。

然後才去掐人中灌熱水,一般忙碌,那柳小八才逐漸清醒過來,卻是兩眼渾濁,目無光芒,好似那死魚眼睛一般,木然地直瞪著前方,還目不轉睛的。

周梨一見著光景就不甚好,隻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兩回,“小八?小八?”但喊了幾聲,卻見對方呆呆的,眼珠子都不動一下,不免是心急起來,“十三娘,他不會是氣傻了吧?”

殷十三娘對柳小八這會兒還是滿滿的怨氣,“他倒是會躲,傻了往後也不會良心痛了。”但話是如此,還是嘴含了一大口涼茶,往他臉色噴灑去。

卻見柳小八仍舊沒反應,方也跟著急起來,“真是魔怔了,這可如何是好?你說的對極了,我們是欠了他的,作孽呀!”小的還在那頭躺著,大的卻是成了個癡傻人!然後便急急忙忙要去請大夫。

可大夫沒遇著,到是在巷子口見著了安夫人。

“妹子你們屋裡怎麼了?我怎聽著響動不對勁?”她披著衣裳手打著燈籠,顯然是被柳小八剛才的哭聲引起來的。又見殷十三娘眼睛通紅又腫,更是擔心,“是阿梨怎麼了?”

陰十三娘慌裡慌張地搖著頭:“不是,是原來阿梨一個朋友,遇著些事情,不知怎就一口氣喘不過來昏了過去,這會是醒來了,卻是呆呆的,我正要去請大夫。”

然安夫人見著這會兒天還沒亮,人家正是休息的時候,便想著既然是被氣著的,就主動道:“我這事兒我看叫大夫也沒用,我有法子。”

當下隻同殷十三娘一起返回來,果然見著了呆若木雞一般傻坐著的柳小八,也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不見半點反應,便道:“去弄點黃白之物來,人的牲畜的都好使。”

陰十三娘轉了一圈,隻去拴馬的地方拾了些馬糞來問她,“這個可使?”

“使得使得。”安夫人應了聲,隻將那光滑的馬糞往茶壺裡扔,又拿了個筷子來攪動,弄成糊糊樣子,然後便過去捏住柳小八的嘴巴,隻拿茶壺嘴就塞了他嘴裡去,給他灌糞湯。

柳小八先是掙紮,周梨也不知是否有用,隻是頗有些慌了神,病急亂投醫的樣子,聽得安夫人喊:“快按住他的肩膀,彆叫他亂動!”

於是隻同殷十三娘也過去,一人按住一頭的肩膀,隻叫那柳小八動彈不得,硬生生叫安夫人給灌了半壺的馬糞水井肚子裡去,然後就開始掙紮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大力氣,將她們三個女人都給推開,往門外的院子裡衝去,然後扶著牆根嗷嗷地吐起來。

屋子裡的三人反應過來,隻提著安夫人的羊角燈龍追出去,隻見他將那馬糞水吐了個乾淨不說,還咯了兩大坨黑糊糊的黏稠濃痰在那裡,發著一股腥臭難聞的味道。

他自己乾嘔了幾聲,喊著要水。

周梨忙去給他舀了一大瓢水來,才遞過去他就仰頭咕嚕嚕地一口氣全部喝了乾淨,然後這時候兩眼也不似剛才那樣呆滯了,但是卻閃著些淚光,滿懷愧疚地看著周梨他們,拿那隻空閒著的手狠狠往自己臉上抽。

夢夢那事,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更何況她是個姑娘家,所以殷十三娘也趁機朝著安夫人道謝,借故快天亮了,送她回去休息。

而周梨見安夫人叫陰十三娘送走了,這裡將水瓢拿了過來,“你也莫要打了,回頭孩子醒來瞧見你這皮腫臉脹,該又要擔心你。”

可這話一說,越發叫柳小八難受,隻咬牙將那嗚咽聲吞進肚子裡去,就怕將孩子給吵醒了。

又覺得自己剛才險些死了一回,如今也好似大夢如初,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賬東西,不配為人父母,想要找個地方了結自己的性命,偏聽周梨說起孩子,又萬分舍不得。

那心裡隻好似死去活來一般痛苦。

然在他的嗚咽聲音中,忽然隻覺得牆頭掠過什麼,但他抬眼一看,但見白亦初渾身寒意地站在眼前,他那水白色的袖子上,紅紅的一大片,渾身都透著鮮血的腥臭味。

“阿……阿初……”他下意識覺得背脊骨有些冷颼颼的,哆嗦著吞吞吐吐地叫著白亦初。

白亦初卻隻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作理會,而是同周梨說:“我去換衣裳。”

周梨尾隨著他的步伐一起進屋子去,隨後便將那沾血的衣裳拿出來,丟進了還燃著猩紅火炭的灶膛裡給燒了。

柳小八有些怕白亦初那一身隱隱可見的殺氣,尤其是看到他那衣裳上沾了血。

周梨拿去燒了,分明就是人血。

所以不敢說話,也不敢再進屋子裡去,但也不回家,隻在這裡守著,等他閨女醒來。

殷十三娘來了後,隻見周梨和白亦初都吹燈休息了,也不理會,便也自己去休息。

但也就是睡了個把時辰不到,就聽到四舍鄰裡雞圈裡的公雞打鳴,一個叫便引得所有的都叫起來,接二連三吵個不停。

這使得大家也都紛紛起床來。

天色帶著些蒙蒙細霧,今兒像是沒有好天氣的樣子,上空有些陰沉沉的厚雲疊在一起,那太陽的光芒穿過來時,變得已經很微弱了。

少了這幾縷輝煌的陽光,院子裡的花草似乎也少了些光彩一般,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周梨起來,料想著這端午怕是沒什麼意思了,今年要落端午水,那龍舟劃船也就多了許多阻礙。

更何況她這屋子裡躺著睡熟的夢夢,她也沒心思去看龍舟比賽,隻穿了衣裳出來打水洗漱,卻見柳小八還坐在牆頭下,一身濕漉漉的,不知是晨露還是細雨。

他見著周梨,連忙起身來,誠惶誠恐地朝屋子裡看去,“夢夢她?”

“孩子發了兩回夢魘,都是在叫彆打她,她會乖乖聽話。”周梨口氣平淡地陳述著,隻是那微紅的眼睛還是透露了她的情緒。

這話叫柳小八無地自容地垂下頭,“你說的對,我不配為父親。”

周梨歎了一聲,卻是不想與他多言了,打了水進屋子裡去。

柳小八自己在牆根下站了片刻,也不知怎麼想的,隻咬了咬牙齒,便開了門出去,直往家裡去。

他要殺了孫家那小雜種!

然他這還在路上,就聽得人說發生了慘案,那孫牆頭家遭了滅門,一屋子裡頭六口人,老小都沒叫人放過,全都倒在血泊之中,最要命的是他們家那大孫子,小雞仔都叫人割了,也不知是什麼喪心病狂之人,如此狠毒?

又聽得人說,他家犯了什麼案子,好像昨夜還叫請去了衙門,挨了板子回來,大半個晚上都聽得哼哼唧唧的。

快天亮的時候才沒了聲音,還以為是睡了,哪裡曉得是見了閻王爺去。

柳小八聽得這話,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天旋地轉的,一時又想起那快天亮時候白亦初回來,一身的殺意,袖子上還沾了血,隱隱就猜測到了什麼。

但很快就冷靜下來,甚至是有些快意恩仇的感覺,隻快步朝家裡方向跑去。

路上也遇著個把熟人,見了他忙打聽,“你家隔壁出了血案呢!你閨女不是給了他家照看?可快去瞧瞧,彆是叫他家給連累了。”

柳小八沒言語,隻怕得飛快,一路往家裡去,然還沒到家裡,就見著巷子口都擠滿了人,也有不少衙差在那裡。

陳大人白著一張臉,不知在和下麵的人說什麼,神情嚴肅不已,扭頭見了他,先是一驚,隨即問道:“你昨晚哪裡去了?”

當下這孫牆頭一家被滅了門,眼下過往的仇人算起來,柳小八也是其中之一,畢竟他們家昧良心把柳小八的女兒賣了翠紅樓那種地方去。

柳小八是跑來的,正喘著大氣,也知道陳大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隻氣喘籲籲地回著:“我在弘文館那邊,早上過來半路聽到這頭的消息,就趕來了。”

陳大人聞了,倒是沒再說什麼,而是同身邊的人說道:“你打發人去核對。”一麵又喊柳小八暫時不要亂跑,如今他畢竟也算是嫌疑人。

不多時,同孫牆頭家過節的人家,不管大小都被清點了一回,眾人都是有不在場的證據。

連這柳小八在弘文館那邊,因為女兒的事情病魘一次,叫安夫人灌了馬糞水才清醒過來的事跡都調查清楚,自是允了他和那些與孫牆頭家有過節的都散了去。

一時間,這孫牆頭家被滅門,倒是成了懸案。

尤其是這孫牆頭的大孫子狗娃子被割了小雞仔的事情,更是叫人津津樂道,什麼五花八門的奇案大家都是聽說過的,唯獨是沒有聽說過還要割了小孩兒的雀雀。

於是又有那妖言惑眾的,說是什麼邪門□□的,要把孩子這玩意兒割了去泡酒,一時間也是鬨得男娃兒們人心惶惶的,好不擔心,一個個隻把□□給捂緊實了,生怕叫那妖怪把自己的雀雀摘了去。

但也有人覺得那孫牆頭一家是遭了報應,一家子就挑不出半個好人來,老的不要臉麵,總在那菜市場裡趁著人多的時候趁機摸婦人們的胸脯。

人家有那膽大潑辣的上門去理論,孫老太還罵人,怪人家胸脯大,故意勾引她家老頭子。

兒子和媳婦就更不做人了,最喜歡那占便宜,曾經在城裡看免費戲的時候,人人都自己帶著凳椅去,他們因貪圖小便宜,將一個老頭子屁股下的凳子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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