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 128 章 三合一(1 / 2)

忽然, 澹台夫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好些好奇地問周梨:“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那時候課堂上老師挨個問,我說我要做包工頭, 當萬元戶;初中的時候, 班主任第一堂課又問,不過我這個時候的夢想已經變了,我想做托尼老師,給殺馬特家族吹一個發型就是好幾百。”說到這裡, 她自己忍不住撲哧笑起來,“我的夢想, 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哪怕到了這裡, 我仍舊是想著要賺許多的錢。”隻是她會賺錢,但並不會養孩子。

周梨看著她,細想起自己幼兒園時候的夢想,是擁有一副好身體, 但是她運氣實在不佳, 到這裡還是一副破敗的身體, 萬幸後來養好了。“我想擁有一個好身體, 然後賺許多的錢。”

澹台夫人點了點頭:“那不就是了, 你的夢想裡,從來就沒有說要做個什麼好人,何況好人很難定義,我們隻能儘力少讓自己犯錯而已。”她說著, 放眼望朝窗縫外血流成河的齊州城,“阿梨,你千萬要記住, 縱使你有那個世界的靈魂,但你現在是這個世界的人,你用那個世界的道德來標準你自己,那麼你現在的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你都不用等對方想辦法怎麼了結你的性命,你就自己精神內耗而亡了。”

但這是封建時代,買賣人口都是合法的,主人家打死的死契奴仆,甚至有的都不用去衙門裡報備,死者家屬若是追得緊,賠償一兩隻牲畜也就作數了。

這就是一個生命不能得到公平對待的時代,也隻能以殺止殺。更何況朝代更迭,每一次不都是萬骨堆積築建出來的麼?

所以周梨即便不在暗中策劃了這一場齊州的內亂,他們也遲早要打起來的,隻是分早晚罷了。

周梨曉得,乾娘是想開導她。不過周梨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澹台夫人沒有牽扯到權力之爭裡,便是如今她也隻讓柳相惜來接觸。

因為其實她們都是一樣的人,即便是她現在勸起自己來說得頭頭是道,可若是叫她來做這些事情,隻怕也是有心理負擔的吧?

不過周梨想,那好人的確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一般意義上的好人,被大家和後世所稱讚的好人,卻大多辜負了自己的親人,還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周梨心想如果以此來標準定義的話,那她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她以前做生意是有私心的,就是單純想叫自家寬裕些,阿初和元姨少辛苦一點。

到了後來不讓白亦初去戰場,一來是怕白亦初死,二來她更怕自己死。

遠的不說,就說現在,她這樣努力,也是想要為作為女子的自己爭取本該得來的利益,憑什麼女子隻能在後院裡蹉跎一生?但是隻有她一個人,那必然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如果是一片森林呢?

所以她能毫不吝嗇地見縫插針地給身邊有事業心的女人們平台和機會。

那這歸根究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目的,年少時和白亦初他們說要以橫渠四句為人生信念,但是如今看來,她做不到了。

做不到歸做不到,但也希望像是澹台夫人所說的那樣,這一輩子,儘量少犯錯吧。

她深深地了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呀?你想改變這個世界,但急不得,要徐徐圖之,更何況我以為你運氣算好,剛好有一幫誌同道合的人與你一起努力,我看好你的。”澹台夫人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將自己的令牌借給她:“算是我私人給你的獨家讚助,完事後趕緊還我。”

周梨握著她遞來的令牌,嘿嘿一笑:“還是你懂我。”

“我不是懂你,我是知道你帶了多少人來,就你那幾個人還想趁機暗殺景世南,那不是異想天開麼?”澹台夫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也是運氣好了,你們這草台班子全靠著各方讚助,不然就憑著你和阿初在屛玉縣做牛做馬,還不知道需努力多少年呢!”

周梨心說講什麼大實話?一麵朝她道了謝,也去與隨行之人商議。

現在的景世南才從那鮮血橫流的王府裡走出來,身上的衣袍已經看不出來從前的顏色了,每呼吸的一口空氣,都全然是那股讓他覺得反胃的惡心味道。

使得激戰廝殺了大半個晚上的他,如今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下台階的時候,因地上那一灘濃稠的血液而打滑,險些以一個不體麵的姿勢摔在地麵。

好在這個時候他的庶長子景綦一把將他給扶住,“父親小心!”景綦身上的甲衣還沒解開,景世南有些垂老疲倦的身體靠在他的鎧甲上,忽然有些硌疼了他的肉。

於是景世南連忙將兒子一把推開,站直了身體,“走吧。”

景綦是景世南的庶長子,一直在他麵前替其出謀劃策,鞍前馬後,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但是方才景綦好意扶住父親,卻被一把冷漠地推開,這使得向來都十分敏感的他當時就僵硬在了原地,餘光還瞥見了同父異母嫡出弟弟景瑜的眼神。

那個眼神對於景綦來說,充滿了嘲諷的味道。仿佛在和他說:“你一個庶子,即便是有潑天的功勳又如何?難道還能越得過我這個嫡子麼?”

所以這讓景綦忽然意識到,自己如今所潑灑的血液,都是在為景瑜而流。

他不滿,也不願意是這個結果。隻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長槍,看著挽起父親上了馬的景瑜,他們之間看起來是那樣的親密無間。心裡忽然想,這場父輩們之間的較量和王府餘孽的斬殺結束,那麼接下來該是他景綦的時代了。

景瑜並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像從前那般隨意地看了景綦一眼,就注定了死期。他和父親景世南上了馬,正調轉滿頭準備回府上好好休息,畢竟忙了大半夜。

但是忽然隻聽得‘咻’地一聲,景瑜當時就覺得自己的胸腔裡多了什麼異物,讓他十分難受,但又不知道怎麼來形容這份痛楚,隻下意識地垂頭朝胸口處看去,一支帶著他鮮血的箭頭,就這樣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中。

恐怖和震驚中,使得他身體在一瞬間發生了可怕的變化,所有的機能都像是忽然間停止了,他整個人就這樣從馬背上狼狽地翻了下來。

這個時候的所有人,都才經過酣戰,早就精疲力儘了。而整個王府也儘在他們的掌握之中,該殺不該殺的,景世南一個也沒有留下。

他是個小心翼翼的人,不可能為自己埋下禍患的。

所以這個時候滿身疲倦的他,即便是沒有覺得現在滿城都如同他的後院一般安全,但最起碼這身後的齊王府,是安全的。

也放心地將後背對準了齊王府,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從來都甘心為牛為馬的庶長子,忽然出手殺了他最疼愛的景瑜。

這是從一個名字上就能判斷出來他對這個兒子的喜愛程度。

他當時幾乎是被驚住了,嫡次子中箭從馬背上摔下,庶長子手握著的長弓,兩個畫麵狠狠地衝擊著他的視覺,以至於他的第一句話是撕聲揭底地朝景綦怒吼:“你瘋了!”而非是‘抓住他’!

景綦也覺得自己瘋了,但是現在的他已經處於一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狀態中了。他能從父親這一聲怒吼裡判斷出來他對自己的恨意和殺心,所以他在眾目睽睽中又放出了第二支箭。

這段弑父殺弟的曆氏,在後世的史書中極為簡短,不過是:綦妒,遂殺瑜!父南怒,皆殺之!

而景綦的成功,都來源於他出手的快穩準狠,甚至是沒有給當時的親兵們任何反應的時間。

那些景世南的禁衛親兵們,就如同景世南沒有料到景綦會殺景瑜一樣!他們實在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老實又聽話的景綦,會殺了那個他最為尊敬,麵對時連平時大聲說話都不敢的父親。

而景綦將父親和弟弟都個殺了,直接就扯下了大旗抓在手中揮舞,一邊大喊。

喊的無非不過是我爹死了,能繼承大統的弟弟也死了,現在除了我,都是一幫毛沒長齊的庶子們,你們不擁立我,難道還能擁立一個毛沒長齊的庶子麼?

而他本身在景世南的麾下,就是算是一門驍勇大將了,早就得了不少軍心,如今他這番話喊出,雖是不恥於他的行為,但還真是彆無選擇,隻能認他為主。

他就這樣成了齊州王。

隻不過他先一步動手殺了自己的爹,周梨那裡借了人來,都沒了用武之地。

不過也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

於是最終的結果,周梨成了贏家,景綦帶著餘下的人馬倉惶逃到了豫州去,慌亂中自立為景王。

而齊州豐州兩地,也順理成章與全州山河鑲接,納入了靈州版圖。

這一場勝利,是周梨他們誰也沒有料想的,她將澹台夫人的令牌還回去。

澹台夫人也沒有多留,這齊州的財神廟她都拜完了,便匆匆和周梨告辭,也啟程去與她夫君彙合了。

阿苗眺望著澹台夫人的隊伍離去,好生奇怪:“阿梨姐,澹台夫人真的這樣厲害麼?”可惜了,沒能同她比試一場,聽說她的武功也相當不錯。

周梨目光還依舊在澹台夫人隊伍消失的儘頭,“若是沒有那通天的手段,怎麼可能得來那家財萬貫呢?”她可聰明著呢!且又膽大,一場夢後,她還敢選股!

阿苗若有所思,一麵問著周梨:“那我們幾時回屛玉縣?”

“等靈州那邊派遣來接手的官員到,我們便回去。”周梨想,這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南方有什麼消息麼?”

她這一陣子忙著布局,實在顧不上白亦初那邊的消息,眼下這齊州一切也算是塵埃落定了,接下來應該是能安心休息幾日的。

“南方的消息可多了,阿初哥手下多了好幾個猛將,除了早前最受爭議的謝離枯之外,現在又來了兩個。”她說罷,忍不住感慨起來,“從前怎麼覺得朝廷是無將可用的,怎麼一打仗,就忽然冒出了好多,還有絳州的皇甫鉞,你說李木遠會不會到絳州去找皇甫鉞啊?”

這皇甫鉞是李木遠的結拜好兄弟,且又握著李木遠大半的兵權,如今穩紮在絳州,又還有一個凃州,他不會眼見著景家國舅團的滅亡,轉而去殺了那如今逃去豫州的景綦吧?

阿苗所說的這個可能性是極其可能發生的,周梨已經去信了,希望有人能看著一些。

不過那邊終究不是自己的地盤,要打探消息是有些難的。

但這皇甫鉞的確是一猛將,即便是那霍南民是個酒囊飯袋,不敵他這個穩打穩紮的青年將軍,可後來李晟派過的那些將領們,也不見得個個都是名副其實?有真本事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的。

但幾乎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現在可以說他是屢戰屢勝,從未吃過一回敗仗了。

至於阿苗的感慨,說眼下怎麼忽然冒出這麼多猛將來,其實也很好解釋。

俗話說的好,時勢造英雄,一個將軍的出現,不也是需要戰爭來證明麼?而當下的亂世,便是一個很好的平台,使得這些有著真本事的將才們,得以了一個展示的機會。

那麼名聲大振,威名遠揚,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不過她也有些擔心,白亦初已經途經鷺州了,即便鷺州有崔家相助,並不見兵刃,但接下來的安州秦州呢?越過了秦州,便是那龍玉的漢州了,他咱們能容許白亦初打過去?

隻不過周梨這時候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神情倏然變得冷峻起來,“須得讓阿初來齊州!”

“啊?”阿苗不解,阿初哥如今在南方不是如魚得水麼?

周梨不知該如何同阿苗解釋,她當下是該要立即和杜儀聯絡才要緊,須得立即曉得遼北如今的情形如何。反正算起時間來,遼北的內亂也快結束了。

遼軍若是南下來,豫州就是第一站。

那景綦死不死不要緊,但是絕對不能給這些遼人們開了國門,不然的話,再想趕走他們,就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了。

她匆匆回去,接下來的日子裡,都在焦急等待書信的回複之中。信中她將自己的所有擔憂和接下來極有可能發生的事件都一一注明了。

那杜儀得到她的信後,也是不敢有半點馬虎,立即是招來薑玉陽詢問他在遼北安放的細作,如今可是有什麼消息?

也是巧了,薑玉陽方收到遼北那邊來的書信,他們遼北的政權已經穩固了下來,當下群臣正商議著舉兵南下,意圖趁亂攻下整個大虞。

不得不說,這個誌向還是十分宏偉的。

好在,這個計劃還在實施之中,這也就意味著這邊還有防備的時間。

杜儀聞言,當下立馬是休書與那絳州的皇甫鉞,希望他能與之聯手,共同抵抗遼兵。

但是希望當然不敢全部放在這皇甫鉞的身上,若他眼裡隻有個人利益,那麼一切都是徒勞。

可蕭十策他們必然是不足以抵抗遼兵,且還要派人去往那蘆州吳州等地,人馬根本就不夠用。

所以此刻隻能暫停了南方戰事,將白亦初給召回來。

如今的南方,已經邁入了冬季的冰天雪中,鷺州湖麵甚至已經結了冰,而隔壁的安州也不遑多讓,寒風凜然裡,枯枝敗葉上都裹滿了一層冰淩。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來得早些,白亦初才帶領著麾下的將領們取下安州,正欲整頓出發,去往那秦州,哪裡曾想河道全都被凍住了,致使他不得不將大軍停在了安州。

也是這個時候得了靈州的快信。

他展開信看過後,這將近一年來在沙場度過的他,棱角更為分明的臉上,浮出一抹深深的擔憂,眉頭緊鎖。

隨後將麾下的將領們都召集而來,一番商議之下,最終決定將謝離枯與他自己的那幾萬大軍留在這安州。

白亦初對他隻有一個要求,將安州守住,不可讓那龍玉的人踏進這片土地便可。

這半年多來的相處,謝離枯整個人雖然還是滿身的匪氣,但到底得了大家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