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 128 章 三合一(2 / 2)

不過見白亦初就將這安州交給自己來鎮守,謝離枯本人其實還是震驚的。

因為白亦初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將領來陪同自己,全都要往那西北帶去,這也就意味著,如果自己想的話,完全可以效仿那竭州節度使龍玉,或是那弑父的景綦一般,自立為王。

所以他在震驚的同時,更為詫異,等著諸將們都散了去,開始整頓兵馬直接往西北而去,他還仍舊待在帳中。

白亦初一回頭,見他還傻愣愣站在這裡,十分不解,“謝將軍還有什麼事?”

謝離枯這會兒子有些懵的,“將軍,你,你就這樣信我麼?你不怕你走後,我反手占了安州,然後帶兵攻打鷺州?”

白亦初沒抬頭,整理著那長桌上的各類書信卷軸,“那你會麼?”

謝離枯幾乎沒有一點猶豫:“怎麼可能?我要有這心思,我當初怎麼可能歸降於你?”不過謝離枯有些好奇,白亦初這樣四處奔走,征戰沙場,但是他上頭還有個勞什子的貞元公的兒子。

所以白亦初這到頭來白忙活一場,還要給彆人磕頭?所以他是十分不理解的,又見著這帳中暫時無旁人,也就一點不忌諱,直接開口問:“白將軍,我問你一句,這天下說一句,是你打來的也不過分,但是最後你卻做不得皇帝,你難道就服氣麼?叫彆人白白坐享其成。”

他覺得,論出身,白亦初也不差,是那一代名將霍輕舟的兒子,這足夠珍貴了吧?比不得他們這些泥腿子出身的,總是叫那些世家貴族們看不上瞧不著。所以他覺得白亦初可不比什麼勞什子的貞元公的遺腹子要強。

而且他還聽說,這白亦初的未婚妻也遠在那西北齊州,為這貞元公的遺腹子籌謀,前陣子還從景家手裡白撿了豐州齊州兩地呢!

所以他們夫妻倆這麼大的貢獻,往後還要認彆人做皇帝,難道能心甘情願麼?

白亦初聽到他這話的時候,猛地抬起頭來,以一個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但是沒有說話。

謝離枯心裡‘咯噔’一下,想著莫不是自己猜中了白亦初的想法,他將來也是想做皇帝的?那這個時候自己要不要就趕緊表麵自己的立場,跪下就給他磕一個?

就在謝離枯這心裡七上八下亂七八糟想著的時候,卻聽白亦初說問道:“你看我腦子像是有病的麼?”

“啊?”謝離枯有些沒懂他這話是幾個意思?

然後就聽得白亦初繼續說道:“你自己看看,那做皇帝的,有幾個好下場的?又有幾個死了不叫老百姓們罵得棺材板子都要翹起來的?且還要管理那麼多事,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不說,連自己娶哪個女人要娶多少女人,還那麼多外人要插手來管。辛辛苦苦忙一整天,晚上還不能好好休息,得為了皇室開枝散葉,天天翻牌子伺候那麼多女人,鐵打的身體都受不了。”

所以白亦初十分理解,為什麼好些皇帝前半生都好好的,是個勤勉勤政的好皇帝,到那後來就開始沉迷煉丹什麼的。

那不就是身體垮了,想靠著丹藥重新讓身體好起來麼?

但是那擔憂有用麼?那都是累垮的!說到底還是要好好休息。

謝離枯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張得更大,足以塞得下一個粽子,麵部表情更為驚恐,“你這樣說,我竟然覺得好有道理,難怪長壽的皇帝那麼少。”感情都是給活活累死的啊!

而且這麼說來,好像有許多美妾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好事情了。聽起來表麵上是很威風,可事實上,那麼多美人,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腰有些不好了,下意識地拉了身後的長凳坐下來,心呼好恐怖啊!

白亦初看他那誇張又寫實的表情,眉頭皺得更深了。又想到他原本就是非正途起家的,還是十分擔心自己走後,他對下麵隊伍的管束過於寬鬆。因此未免到時候出事,便也趁機多說了兩句:“我起先雖是說過,你如何管束你的人,我是不插手,但此番一去,我也不知要幾時才能歸來。”

隻不過他說到這裡,想起了遼兵的鐵騎,不免是有些難過起來,這一趟去,不知有多少將士又要犧牲於這沙場之中了。

如果他們也有鐵騎隊就好了,即便還是會犧牲一部分人,但最起碼有了足夠的資本與之抗衡。

因此他的聲音也變得低落了幾分,“你們,也多珍重,願來日再見。”

謝離枯多少是有些被他這話給感染到,即便是長久混跡於這沙場之中,也見慣了生離死彆,更已經熟悉了也許今日還是好兄弟勾肩搭背,但也許明日便是天人永隔的橋段。

可一想到也許有一日,自己也會埋骨沙場之中,心裡還是生出一陣悲涼來,“若是沒有打仗的話,我寧願在鄉裡打漁做個快樂的漁夫,我也不願意做這亂世的將軍。”他本也不想殺人,可是他也想活著啊。

“沒有也許,珍重吧!”已經收拾好那些行囊的白亦初從他身旁走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夜這安州下起了入冬來的第一場大雪,他們所駐紮的這座小縣城,仿佛一夜白了頭。中午些,白亦初便帶著自己麾下的將領和大隊人馬,朝著西北而去。

雪已經停下來了,隊伍途經過的地方,留下一條黑色的足跡,在皚皚白雪裡,蜿蜒著朝前方延升而去,仿佛一條黑龍伏地。

江南已經落了雪,從六月底就來到這齊州的周梨,如今也還一直待在齊州城。

蕭十策和韓玉珍都過來了,一人守著西,一人守著東城門。

城裡城外也是一片無垠的雪,厚厚的雪遮擋了一切的生機,使得整座城池都顯得有些荒涼起來。

隻不過這荒涼之中,又帶著幾分驚慌失措。

不知道是誰最開始傳出來的消息,也許是從遼北那邊逃回來的大虞商人,也有可能是遼北混跡於這城中而散布出來的流言。

大家都曉得,遼兵集結了上百萬大軍要打來了,聽說還有十萬鐵騎。

所以即便他們最開始攻擊的是豫州,但緊挨著豫州的齊州老百姓們,聽說對方的鐵騎可踏破山河,一個個都驚恐不已,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收拾包袱,準備朝著靈州方向逃去。

好在蕭十策他們的到來,短暫地安撫了這些底層老百姓們充滿恐懼的心。

他們親眼見證了齊州的內亂,那些日子血流成河如今想來仍舊是如惡夢一般,連帶著小半個月裡,這滿城的風裡,都還帶著刺鼻的血腥味。聽說就周梨帶人處理那些屍體,光是在城外挖坑埋他們,就挖了十來天。

呼嘯的風聲中,將城中小廟裡的鐘聲吹得嗡嗡地響著,聲音沉悶而又蒼涼,周梨如今就住在這小廟隔壁的院子裡,手裡正拿著從絳州遞來的信。

等了將近兩個月,才得到了這皇甫鉞的回複,他願意與靈州合作,護佑豫州國門,但是卻要周梨為使,去往絳州。

而他絳州,則同樣派來一個使者來,他的胞弟皇甫欽。

蕭十策和韓玉珍是不同意的,“憑什麼,他們派來的人,如何能與你相提並論?大不了,到時候我們不要他幫忙就是了。”

如果皇甫鉞不幫忙,倒也沒有什麼事,怕的是這個時候他與李晟聯合,反手來打正在阻擋遼北大軍的靈州軍隊。

遼北大軍究竟有沒有上百萬,現在還不清楚,但最起碼也是五六十萬打底。

而靈州如今七拚八湊的,也不過是得了十多萬罷了。

那安州即便是有謝離枯的五萬大軍,但卻都是擅長水域作戰,來了此處無用不說,且還要在那裡防備著竭州的龍玉。

阿苗也沒回去,一直都待在周梨的身邊,見大家各抒己見,也發言道:“不然,我們去信同靈州那邊商議。”

“來不及了。”周梨將底層的信箋抽出來遞給韓玉真和蕭十策,“皇甫鉞得了消息,景綦近來與那遼北來往密切。”所以那皇甫鉞的意思,先合力夾擊這占據著豫州的景綦。

如果這個時候周梨還要等靈州那邊商議,那麼時間是來不及的,等到那個時候,隻怕景綦已經投了遼北,大開國門,引這些草原人進關。

那時候沒有豫州這個易守難攻的州府作為阻擋,那麼要再攔這些遼兵,就顯得艱難吃力了。

蕭十策二人看了此信,氣得渾身發抖,直破口大罵起這景綦來,“這個天殺的狗賊,早曉得的話,那時候我也不管全州,直接殺過來取了他性命!”

隻不過那時候他還在追查那李木遠的行蹤,畢竟人就這樣失蹤了,死不見屍,活不見人的,總叫人覺得心裡不安穩。

但是最終,他也沒查到這關於李木遠的半點行跡,去往那絳州的人,也沒有帶來多少有用的消息,仿佛這個李木遠,就真的已經死了一般。

不過現在周梨也顧不上李木遠的生死問題了,當前最大的問題,還是豫州的這景綦。

時間也耽擱不得,最終她也做了決定,“我去,彆說眼下是共同對抗遼北,便是兩軍交戰,也不斬來使。”一麵也沒有給他們兩個反對的機會,問起上京那邊的消息。

兩人皆然搖著頭,蕭十策回著:“上京如今也四分五裂,送去的消息沒有得到回複,所以我隻能聯係了寧安侯,他願帶人來援助。”

這寧安侯也不是彆人了,正是那顧少淩的嶽父大人,顧阿滿!

絳州不遠處就是上京城所在的燕州了,那裡一直鎮守的,便是寧安侯,隻不過手底下原本從霍南民手裡接過去之時,就隻有十來萬人了。

後來南方起義軍接二連揭竿而起,以至於大半的軍隊早就被分撥到了去南方鎮壓叛軍。

叛軍是沒有鎮壓到,反而是被打得潰不成散,如今有一部分降軍,甚至已經收編在了白亦初的隊伍下。

所以皇甫鉞取燕州,直達上京好像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罷了,但他不知道為什麼?也有可能是李木遠的糧草沒有跟上,所以他這大軍一直都壓在絳州不在往前半步,仿佛就像是拿刀放在李晟的脖子上,但又遲遲不下手。

這種日子對李晟來說是相當煎熬的,偏偏上京城的官員們卻還因逃的逃,被殺的殺,還有去往那靈州投靠的。

簡直是給李晟燉了一鍋亂粥。

所以其實他回不回消息,願不願意出兵一起抵抗遼北大軍,已經不要緊了。

反正他即便是有心,他現在也實在是拿不出人來,總不可能將那禦林軍和城中巡防營都給派往這豫州去吧?

這些可是他最後的底牌,乃是當初他還是淩王的時候帶著往上京來,替他奪下王位的那幫人改編的。

豫州之事,刻不容緩,周梨做了決定後,立即便修書回了那絳州的皇甫鉞,然後也開始準備去往絳州之事。

兩州之間,也就隔了一個豫州罷了,信箋很容易就便避開了那豫州景綦的各類耳目,順利送達了絳州皇甫鉞的帳中。

然而他的這軍帳中,住的卻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青年。

倘若周梨再此的話,一定會認出這人,便是當初在豐州自稱為香料商人的李木遠了。

全州空手而歸,對於他的打擊本就不小,加上齊州內亂,他這位舅父一個沒留下,倒是還有一個景綦,叫他小看了。這個以往看起來老實巴交,在他麵前誠惶誠恐的景綦,居然有這份膽子,占據著那小小的豫州,還敢自稱為王。

“信來了?”他慵懶地斜靠在那墊著虎皮的軟塌上,朝著從帳外進來帶著一股寒風的皇甫鉞問。

全州狼狽回來,他身體修養了許久,才得了如今的精神。

“王爺,那周梨願意來絳州。”皇甫鉞雙手將信給奉上。

帳子裡有兩口大大的火盆,裡麵都燒著紅旺旺的碳火,使得這軍帳裡一進來,便如同那春一般暖和。

穿著鎧甲的皇甫鉞,一下就熱得鼻尖冒了汗。

然李木遠的臉色仍舊蒼白,雙手甚至還是冷冰冰的,他將信箋接了過去,隨著目光在紙上移動,那嘴角也慢慢地揚起來:“好,那就按此前的計劃行事,你讓阿欽過去齊州,隨後帶上十萬大軍去往豫州與他們彙合。”而他則帶著餘下的二十萬,去往燕州,將本該屬於他的一切給奪回來!

遲遲沒有對燕州動手,隻因他還防備著那靈州,可是現在靈州這幫傻子,願意為自己起阻擋遼兵,那自己也不能什麼都不表示。

而且現在的燕州上京,也比不得此前了,南方的叛軍們,給李晟帶來了巨大的困擾,就這樣慢慢地以溫水煮青蛙的趨勢,將李晟手裡那點僅有的軍隊蠶食完了。

所以李木遠二十萬大軍去往上京對付年老體衰的李晟,他勝券在握。

而且全州之行,白跑一趟不說叫他失去了最可靠的舅舅景世成,還沒能得到那些並肩王的財寶,使得他的糧草終究還是要朝著上京伸手了。

這上京,也是他早早為自己預備的糧草庫。他知道李晟那個人,即便修建九仙台花費了不少,幾乎虧空了整個國庫,又四處戰亂天災,但是李晟撥出去的款項太少了。

而且他了解李晟這個皇叔,不說像是那蟾蜍隻進不出,但最起碼李晟絕對還留有不少銀錢,作為後路。

且那上京多的又是豪門貴胄,一人拿一把出來,要養活這些軍隊,算什麼事?

“末將領命!”皇甫鉞對李木遠的安排沒有半點異議,哪怕這要派遣去的使臣是他的親弟弟,極有可能將性命就此留在齊州。

畢竟他知道,王爺對於那個叫周梨的姑娘,似乎有一種誌在必得的心。所以那個周梨即便是以使臣身份來絳州,但也不可能再回到齊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