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音此刻整個人都處於一個懵了的狀態中,心裡不信周梨的話,她要是沒有,怎麼知道自己有係統呢?必然也是有的。
但想著想著,又覺得不對勁,她若是真沒有,怎麼會曉得‘係統’這個詞兒呢?因此一個可能性便從她腦子裡冒出來了,她不敢相信地發出聲音:“你,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周梨側過身來麵對著她,微微一笑,算是回了她的話。
這讓何婉音忽然激動起來,“你也是穿……”但話音還沒落,就被周梨個打斷了,“不是什麼稀奇的,這個世界,很多。”
何婉音怔住了,甚至莫名其妙產生出了一種絕望來,以往都有優越感瞬間全無了。周梨那話的意思,不止是自己和她,甚至還有彆人。
所以她從來不是什麼獨一無二。
她沒有半點懷疑,忽然覺得這十二屬的出現以及女子可入朝為官之事,都變得理所當然了。
因為那暗中有一堆穿越者在試圖改變這個封建時代。
但明明時代在變好,可何婉音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覺得這些本該都是屬於自己的榮譽,卻平白無故讓彆人占了去。
她開始回憶起係統消失前那幾次說的話,那意思分明就是這個世界上,明明隻有自己才是王者,天下怎麼變化,都是由自己的掌握的。
可為什麼現在會變成了這樣?彆說這整個天下了,她連自己的命運都沒有辦法掌握,不甘的哭聲和嘶吼夾在在一起,從她嘴裡嗚嗚咽咽地發出來,然後開始無休止地抱怨著老天爺的不公平。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穿越者?
其實也沒有幾個,除了野心勃勃但又不夠聰明的她之外,就隻有努力想要改變自己和大家命運的周梨,以及那個低調卻一心隻想賺儘天下銀錢,卻沒能做個好母親的澹台夫人罷了。
殷十三娘和火羽衛的人來時,何婉音還嘴裡還在罵天罵地,罵李儀周梨白亦初,反正她能數得上名字的,一個沒有落下。
但讓周梨大為震驚的,並不是她開口罵人,畢竟可以理解,現在她除了憑著一張嘴罵人出出氣之外,的確彆無他法了。
她吃驚的是何婉音那粗鄙臟話隨口就來,實在是顛覆了她對於辱罵的認知。
殷十三娘也是大為吃驚,等那火羽衛的人將人押走了,還聽到罵聲從樓梯口方向傳來,忍不住嘖嘖出聲:“這罵得可真臟,她怎麼好意思將那些粗鄙的字眼給說出來的?”
周梨想著,多半是破罐子破摔吧。反正人命都在她眼裡都不值一提,隻能看有用或是沒有用,現在都到了這地步,那麼罵人對於她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經她這一場鬨劇,周梨和殷十三娘回到家裡,已經不早了。
但出乎意料,今晚貓兒們都沒迎出來。
按理就算是阿黃越來越懶,都是由著他的兒孫們聽著開門聲迎出來,或是直接在牆頭上坐著等。
但今日實在是奇怪得很,彆說是牆垣上沒見著半根貓毛,就是開門進了這院子,也一陣出奇的安安靜靜。
殷十三娘一下就防備起來了,緊張地將周梨攔在門外,甚至示意她到隔壁衙門裡去,自己則緊握著長鞭朝裡探去。
實在是太反常了,周梨也有些緊張,然而殷十三娘才進去沒幾個呼吸間,聲音就從裡麵傳來:“阿梨,你快來!”
聲音裡是有些驚慌甚至是驚恐,但周梨卻能感覺到好像吃驚更多一些,並沒有那種危險的感覺,反而像是那種見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場麵發出的聲音。
於是也是沒多想就跨進院子裡,隻見殷十三娘站在家裡常吃飯的小花廳門口,她腳下幾隻貓貓的眼睛在夜色的燈火下反著光。
看到貓還在,她鬆了一口氣,快步上前。
然後便借著月光,看到滿屋子的貓兒,飯桌上椅子上,地毯上,都坐滿躺滿了貓兒。
至於誰是誰,周梨卻無法分辨,因為入目都是密密麻麻高低錯落的眼睛。
“這是?”周梨現在能體會出殷十三娘為什麼站在門口而不進去的原因了。
一來是無處下腳,二是奇怪,畢竟這些貓兒可以在樹上樹下,牆上房頂上,或是上官飛雋的房間裡,要不就是院子裡的花蔭中。
但絕對不可能到花廳的。
所以它們此刻像是開家族會議一般全部聚集在這裡,能不叫人震驚麼?
“阿黃?”周梨壓住心中的疑惑和驚駭,試探地喚了一聲。
然後阿黃回了她一聲‘喵嗚’,但這聲音小小的輕輕的,好像是生怕驚擾了誰一般。
而周梨聽到阿黃在,鬆了一口氣,彆說這場麵她還真有些擔心是阿黃大限將至,一幫兒孫後代在這裡給它舉行追悼儀式呢!
一麵示意殷十三娘將房簷下的燈籠摘來,兩人點了燈火。
隨著火光從花廳門口朝裡照亮的那一瞬間,周梨看清楚了,果然家裡所有的貓貓都聚集在這裡。
但現在她們兩個已經不會因為這貓而吃驚了,因為就在那飯桌旁邊,竟然多了一個小孩兒家的竹搖籃。
周梨一看那款式,分明就是景家村近來才推出的新款,可以足夠兩名剛出生的小嬰兒睡到兩三歲。
而搖籃裡,有兩個七八個月大小的孩子正睡得香甜。
周梨和殷十三娘相互看了一眼,立即明白過來為什麼今兒貓貓們全守在這裡,且還這樣安靜沒有發出一絲吵鬨。
甚至是阿黃答應周梨的時候,都有一種小心翼翼。
這分明就是生怕吵到那搖籃中熟睡的孩子們。
眾所皆知,貓就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上敬老,下愛小,逮著中間使勁撓。
所以阿黃全家都守在這小孩子的身邊,周梨相當理解。她不理解的是這孩子哪裡來的,房門分明沒有被破壞掉,所以這孩子連帶著搖籃,都是人翻牆越門送進來的?
不說那麼大的搖籃對方是怎麼悄無聲息搬進來的。
就是,這倆孩子是誰的?
“你知道麼?”她朝殷十三娘問。
殷十三娘搖著頭,“我比姑娘你還好奇呢!”她說著,一麵大膽地走到搖籃邊上,“彆說,這倆孩子挺可愛的,珠圓玉潤的,瞧這眉毛多濃頭發多密,怕不是=小子?”
但又覺得這其中一個孩子皮膚白,眼睫毛也長,男孩子沒這麼好看,便說這個可能是女娃兒。
她這般認真點評,試圖根據他們的可愛外貌就辨認出性彆來,周梨也忍不住好奇,輕腳輕手地走過來,而阿黃見她倆人的舉動,竟然是表露出了幾分不放心的樣子,升起前腿搭在搖籃上,也將腦袋湊了過來瞧。
它的一乾大小老婆見了,也都齊齊湊過來,也是難得這樣和諧相處了一回。
“咦,這裡有封信。”殷十三娘將那薄薄一層的小被子拉開一角,信箋的全貌也就露了出來。
周梨見此,連忙伸手要去拿,卻被殷十三娘先一步:“彆,小心有詐。”
隻不過信箋她拿在手裡,卻發現沒毒,搖籃裡也沒有什麼機關,於是就更納悶了,隻能將目光落到這信箋上來,卻見上頭大大地寫著四個字,‘周梨親啟’。
於是她眼神懷疑地看著周梨:“姑娘,你什麼時候偷偷在外頭生了孩子?”
周梨滿目驚恐,“十三娘,咱可不興隨便亂說,我還是個姑娘身子呢!”而且一口氣生倆孩子,這肚子得半年才恢複得了吧?她也沒那時間。
再說她和白亦初那相處時間本就少得可憐,也最多就是拉拉小手親親臉罷了。
不過有一說一,一個小娃兒就可愛得要命了,這裡還有兩張一模一樣的,這下她也是可以理解為什麼阿黃一家子今晚這樣安靜。
一麵急忙在殷十三娘懷疑的目光中將信箋拆開,眼睛先朝最末尾看去,見著了那名字。
這舉動讓殷十三娘一下就看出來了,連忙好奇湊過來,“誰呀?”但是話音剛落,就看到了下麵的千瓔倆字,一時驚駭不已,“千瓔的孩子?”還是千瓔在外撿來的孩子?
她並不知道那柳相惜受李司夜下藥,與千瓔發生了那段不可描述的關係。
周梨卻因這千瓔兩字,也顧不得去看信中的內容,隻在心中算起時間來,還真是和眼前這孩子能對得上的。
而且倆孩子嘛,千瓔和千珞,不也是雙生麼?這遺傳得可真好。
忽然就有些激動起來,又忙看那熟睡中的孩子們,又忙著看信。
果不其然,千瓔在離開柳相惜兩個多月後,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第一時間反應當然是不要。
但可能又是天意,剛好叫她看到了一對年輕夫妻艱難求子,在那觀音廟前跪了又跪,求了又求,便覺得自己不該這樣不珍惜。
哪怕這孩子來得有些意外。
所以最終決定留下來,想著以後不管男女,她都要親手撫養長大,教授武功,將來帶著行走江湖。
可問題來了,肚子越來越大,根本和她預想的不一樣,竟然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一個奶娃娃或許她能招架得住,以後還能給背著繼續行走江湖,但這是兩個啊。
後麵已經背了一個,前麵再抱一個,她走路都成問題了,還怎麼行走江湖?
她仗劍天涯的夢想就這樣折了,又剛好遇到以前的仇人,最終思略再三,將孩子給送來了這屛玉縣,交給周梨,托周梨交給那柳相惜,隻在心裡說若是柳相惜不認,就請周梨幫忙找奶娘撫養,她會隔段時間將所花費的銀錢寄過來。
殷十三娘和周梨一起看完,“這哪裡需要她寄銀錢?那澹台家缺銀子麼?不過她什麼時候同柳公子在一起的?”
“這說來話長,不過時間倒是沒錯,孩子是我這義兄的。”周梨將信收起來,從這信中已經判斷到,千瓔多半是躲到什麼偏遠的小山村去,不然的話,怎麼沒叫澹台夫人的人給找到?還將倆孩子一手帶到這麼大,給偷偷送來了這屛玉縣。
想到這裡,忽然意識到可能千瓔還沒離開,欲讓人去找。
但轉頭一想,人海茫茫哪裡去尋?那穆滿星又不在縣裡,正是為難著,忽然聽得一聲“哇啦”,搖籃裡的其中一個孩子哭起來了。
雙胞胎都是有心靈感應的,一個哭,另外一個即便是還沒醒,也立馬跟上節奏,頓時一幫貓兒嚇得連忙退避三舍。
那表情分明是在告訴周梨,和它們無關。
周梨和殷十三娘兩人分彆將孩子給抱起來,但是卻一籌莫展。
兩人都不了解怎麼照顧小孩兒。
而且這當頭,上哪裡找奶娘去?若是元姨和姐姐在,興許她倆還能有法子。
兩人也是急昏了頭,孩子哭不見得是餓了,也有可能是拉了。再何況這七八個月大的孩子,是能吃輔食,那麵湯迷糊都能吃。
“怎麼辦?”殷十三娘看朝周梨,等著她拿主意。
周梨也很懵,“我,我現在去買頭羊?”
“你會擠奶麼?”殷十三娘問她,難不成就這樣抱著孩子去母羊肚子下吃奶?
“那,那我們去孝藍家裡。”羅孝藍還在哺乳期,雖然她的奶水可能不合適七八個月大的娃兒吃,但她家裡肯定不缺會照顧奶娃娃的人。
兩人這一商議,當下將孩子暫且交給周梨看著,殷十三娘去套馬車。
很快兩人就將孩子抱到馬車裡,一路往陳家去。
這時候不說是什麼半夜三更,但正經人這個時候肯定都睡下了。
所以陳家的大門被她敲響,嚇得給連忙起來,連老太太都給驚動了,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要周梨親自來通知。
哪裡曉得周梨和殷十三娘到門口,將馬車直接甩給陳家的仆從,兩人便抱著孩子朝著羅孝藍的院子去。
等陳夫人和陳老太太聞聲穿戴好過來,“怎麼還聽到孩子的哭聲了?”他們家小丫頭,可沒這樣大的聲音,而且好像還不止一個呢!
便聽下麵的人說:“周姑娘和十三娘一人抱著個孩子,朝著二少夫人那邊去了。”
陳夫人和陳老太太都一臉疑惑,那陳慕的大嫂孟環君也披著衣裳過來,得知是周梨和殷十三娘抱了兩孩子來,忙不迭地扶著兩位長輩朝著羅孝藍的院子趕過去。
羅孝藍這會兒才休息下,她家這閨女每隔一個時辰就要醒來一次,要麼吃奶要麼就是換尿片,即便換尿片不用她操心,但到底是做母親的,和孩子心心相通,孩子一醒,她就自然醒來。
因此近來都沒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