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杏林館,少不得說杏林館也隨著十二屬的各種新政,出現了改革。
原來的大夫們,幾乎都是各科目均有涉獵,但也有自己的專長,如今便將這些大夫們的所擅長的科目都分了出來。
比如那擅長跌打損傷的或是千金的等等,在杏林館裡分彆掛上了自己的牌子。
如此一來,這到此診治的病人,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找哪位大夫看才最有效,且不耽擱時間門。
不過當下他們杏林館還在做實驗,倘若是可行,以往各州府將也會出現十二屬分屬,一如周梨那金商館一般,分館在江南已經正常運行,如今管著三四個州府的商業板塊。
但其實這些都不值一提,最讓周梨意外的是這第一屆科舉,出去一試三考之外,後來因為那軍機書院的成立,激發了十二屬的想法。
所以好幾個屬在科舉過後,會繼續設立一次大考,但凡過了科舉一試者,皆可參考。
到時候考的便是關於十二屬各屬的專業知識。
比如神農屬,則是擅長農耕養殖等經驗和知識,而杏林館自然就是醫術了。
所以這一批考生是真的趕上了好時運,即便是科舉沒有成功上岸,但隻要第一輪沒有被刷下來,他們還有第二次機會。
這無疑是給了考生們跟更多的機會,科舉也不再是萬人過獨木橋。
也是如此,還有不少考生紛紛從各地趕來。
城中變得擁擠,經濟是上去了,衛生也難搞起來。
那小獅子跑來找周梨哭訴了好幾次,隻說她金商館倒是因為考生們的到來賺得盆滿缽滿,可憐了他們淨城司裡一個人當成三個人用。
周梨信他這段時間門是真的忙,好幾次上官飛雋回來,兩人都沒邀著去釣魚,且人還瘦了一圈。
不過她也沒辦法,隻能安慰著:“你要往好處想啊,我金商館寬裕了,到時候沒準朝廷一高興,給你們加了月錢呢!這活沒有叫你們白乾的道理,更何況我聽說最近要給你們加獎金了。”
淨城司從前幾個月開始,工錢就提上來了,且還有獎金。
所以小獅子就閉上了嘴巴,沒再多言,後來聽說去了雲長先生那裡。
不過周梨想,科舉在即,雲長先生可沒閒工夫理會他。
而且大家現在就算真有空,那話題都是與庾城有關的。
便是周梨家中,亦是如此。
為了叫家中借住的考生們方便複習,所以他們如今另外開辟了一道門出來供給對方進出使用。
而他們就仍舊住在原來這帶著花園的院子裡,即便是孩子在這裡哭鬨,也吵不到對方。
十幾個考生裡,女考生不過兩個。
這並非是宣傳不到位,而是早前那樣的世道上,有機會讀書習字的姑娘實在是太少了。
今日家中熱鬨,一來是殷十三娘回來了,二來周安之也從書院裡回來。他神情激動,眉飛色舞的,一來就問周梨和柳相惜:“小姨,舅舅那庾家後續如何了?我聽聞他們家的管事還上門賄賂賞罰司的官員們呢!送了不少財寶和姑娘。”
他們在書院裡,聽到的終究是不夠完善,沿途又打聽,但這個時候各樣的版本已經叫大家給譜寫出來了。
也分不清楚究竟現在案子到底如何?哪些是真,那些是假?所以這一回來就趕緊問家裡兩個的公差。
柳相惜搖著頭,“我不管這些,如今在路政司,我也隻管批材料單子。”且都是拿回來看的,每日出門除了帶孩子遊玩就是給孩子買菜,哪裡顧得上打聽這些。
不過庾家的事情,他是了解一些的,“他們家向來專橫跋扈慣了,又自恃高人一等,這一次打發子弟來參加科舉,隻怕覺得已經算是給後虞臉麵,眼下出了這樁事情,怕是他們家要鬨。”
周梨一點都不擔心庾家鬨,所以聽了這話,反而笑道:“鬨起來才好,不鬨還不知怎麼處理呢!”如今他們主動鬨起來,正好拿他們殺雞儆猴,往後那些自詡為世家的,哪裡還敢繼續任意妄為,無視刑罰律法?
正好借著這庾家之事告訴他們,人與人都是一樣的,沒有誰生了金骨銀筋,大家一樣的凡胎□□吃糧食長大,所以他們的權勢和自以為的高貴,其實一文不值。
於朝廷麵前,和尋常老百姓一樣是平等的。
柳相惜果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並不知曉朝廷有這樣的打算,不禁朝周梨看過去:“怎麼?朝廷要對付世家?”
周梨搖頭,“世家的存在,總有他們的道理,也算得上是一種宗族文化,朝廷是承認他們的存在,隻不過是不可能再像是從前那般承認他們的權力而已。不過這也要看他們能為朝廷和老百姓們提供什麼,若是像崔家那般,在大難之前能一如保全他們自家一般,竭儘全力保全老百姓,那他們這樣的世家就有資格享受這額外的權力。”
但像是庾家這樣魚肉百姓,以己為尊的,還是彆留了,這樣的毒瘤,該趁著好機會給立即拔掉才是。
柳相惜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了,我以為我家也要被開刀呢!”
周梨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你裝什麼呢?朝廷對誰家動手都不敢朝你澹台家動手,不然還不得被這天下老百姓的唾沫給淹死麼?聽說那寨子裡,有人還替你們澹台家蓋了廟,去祭拜的老百姓可不少呢!”
柳相惜頓時笑起來,滿臉都是掩不住的得意笑容:“老百姓們就是太客氣太實在了,也就給修了幾條路,搭了幾座橋罷了。”
周梨表示不想理會他,又見周安之在一旁眼巴巴地等著說那庾家後續,便將話題轉回正軌來:“他們家的確是膽大包天,以為在庾城那一套能用在屛玉縣,卻不想是踢到了鐵板上麵來。”
且不說那管事直接叫商連城打得爬不起來,也不提那宋晚亭會如何解決此事,就那白鏡來說,怕是這庾家彆說是管事了,就是那不知情的庾家八公子,怕也是難逃其咎。
因此少不得是要說一說那白鏡的厲害之處。
周安之聽得瞠目結舌,一時也不知該誇這庾家的人藝高人膽大,還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著去賄賂賞罰司的官員……
他們不知道,那收受賄賂的官員是什麼淒慘下場,就是白鏡自己譜寫的律法麼?
“那庾家這次來了多少人?全都進去了麼?”周安之感慨一回,又趕緊問。
這個周梨倒是不怎麼清楚,就曉得來參加科舉的,這庾家十三太保就來了過半,如今除了這個被抓的八公子庾孝龍和管事和一幫嘍囉之外,餘下的暫且沒聽到動靜。
可能一開始也覺得不是多大的事情,並未放在心上,反正有錢財美人可打點,他們不信誰會對金錢和美人不動心。
但是他們忘記了,這個地方,不少美人們大部份都在十二屬,做著和男人們一樣的差事,他們這拿金錢賄賂,尚且還好說,可是拿美人去賄賂,這不知道究竟惹了多少女官的怒火。
後來這庾家管事的慘劇,想來他們也聽說了,這個時候怕也是亂了陣腳,不敢亂來。
畢竟這朝廷和十二屬,都沒有給他們半點他們自以為是的麵子。
而這其實隻是一個開始,第二天周梨就聽說了有女官開始參這庾家,還把白鏡還沒編寫出來的那一套連坐理論給搬了出來。
所以極力反對庾家子弟參加科舉,就這等人渣,若真叫他們在朝為官,以後還不知要如何替庾家的人為虎作倀呢!
出乎意料,這奏章一遞上去,得到了不少人的讚成,他們也認定了這庾家家風不可,其子弟那明麵上看著清白,但皆有命案在身,若仔細查起來,隻怕還不止是一條呢!
這件事情,終究是讓庾家其他的子弟們坐不住了,他們這一次是帶著任務來的。
尤其是看到江南鷺州崔家的子弟們,有不少如今都在這朝廷中,最為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是那遠在完州做知州的崔亦辰了。
試想那崔亦辰都能做知州,他們這些個兄弟,自然是也做得的。到時候五六個州府都掌控在了他們的手裡,指不定真能有機會效仿那龍玉,恢複他們先祖的帝業呢!
大家是絕對想不到庾家的這些子弟們會如此愚蠢天真,竟然以為這知州的官階如此唾手可得。甚至還夢想什麼複國大業,這隻能說是庾城的環境,讓他們不知道了原本的天高地厚,一個個隻有一雙坐井觀天的眼睛。
一如他們家那管事,不知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獨身一人就膽敢闖去賞罰司。
真以為送了錢財美人,就能一勞永逸了?
難道這管事的案子還沒有給他們啟發麼?
不過這些細節,旁人是不得而知的。
當下城中的老百姓們不知何處聽聞了此事,也跟著一起附議。
所以不過兩天的時間門,這庾家子弟們果然是失去了這參考的資格。
隻不過此刻的他們卻不敢如何,畢竟有了老八庾孝龍的前車之鑒,因此如今一個個也不敢吭聲,快速收拾行李,一副要回家告家長的模樣。
卻不知這一切都在李儀的計劃之內,他就是在等庾家鬨起來,自己這裡才能乾淨利落地一巴掌將他們給徹底拍下去,然後再也爬不起來。
他們庾家之事周梨略有聽說,但此事乃薑玉陽親自跟進,周梨自然沒多管,就坐等好消息便是。
正巧得了半日的沐休時間門,先去看了陳紅豆,順便問問羅孝藍幾時回歸,然後去了顧家。
出乎意料,顧夫人她們都不在,隻見著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顧羧,周梨便要告辭。
那顧羧卻是追了出來,“周姑娘,她一向最敬佩與你,你幫我勸一勸她。”
“啊?”這話是什麼意思?周梨不解地看著滿臉胡茬的顧羧,心裡開始猜測起來,彆是真因那樣一封信,他回了頭?
甚至還為此買醉?可是他難道不知道麼?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周梨本不打算做理會的,哪裡曉得顧羧已經閃到了她跟前來,滿臉的一往情深。
當然,是對他顧少鳶。
“我的心裡其實並不是沒有她,隻不過她是小姐,我卻是顧家的護衛,如何能配得上她?更何況我也清楚,她將我錯認為旁人,所以時時刻刻都在擔心,有朝一日她發現真相後會離我而去。”顧羧滿臉的痛苦,似悔不當初。
他的這些話,似乎都是能站得住腳,很有說服力。但這不是他漠視顧少鳶一腔熱情的緣由啊!
而且他這話裡話外,竟然都透著一股他沒有錯,反而好像是顧少鳶錯的意思。這就叫周梨有些不樂意了,“照著你這樣說,你是有苦衷的,那我也沒什麼話可說。不過你既然都選擇了漠視這麼多年,為什麼忽然又不繼續將你的情情愛愛地藏在心底?你現在這副樣子,又是什麼意思?”
顧羧一愣,顯然沒有料想到自己這番言語,會引來周梨的不悅。
他和周梨相識算是早的了,甚至早在周梨認識顧少鳶之前,當初顧少淩在上京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認識,那會兒白亦初才參加科舉呢!
不過感情交情這些,不是和誰認識得久,時間門就和交情成正比的。
而且周梨這心底其實更偏向於顧少鳶。
“我……”顧羧愣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我這段時間門考慮了,我不該因為身份和她認錯我的緣故,就那般冷漠對她,所以周姑娘我現在想彌補她,求你幫我勸勸她,給我一個機會。”
可是顧羧萬萬沒有想到,顧少鳶前腳才給自己寫了那樣一封情意綿綿的信,轉頭就投入了彆的男人的懷抱。
這使得他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來?甚至覺得顧少鳶有些水性楊花,明明說愛自己,可是現在卻和彆的男人眉來眼去。
周梨看著眼前的顧羧,不知道他心裡已經那般想顧少鳶了,隻是想著到底是大好青年,沒道理為愛而頹廢,便有心勸一勸的,“你既然是想彌補她,那你現在放手最好,你應該也知道了,那鐘離相如便是當初和她在洞窟裡待著的那個小男孩,人還做到了當初答應少鳶的所有要求,且一往如故地保持著。我想著,少鳶的那些要求,你應該是一個都辦不到的,也不是說你不願意,是你的性子根本就做不了那些。”
顧羧這會兒如何還不明白?周梨是偏向於顧少鳶的。但心中還是十分不服氣:“那人有什麼好?他們當初是在那洞窟□□處了一夜,可是我與少鳶從小長大都在一起,難道這十幾年的日日夜夜還比不得一個晚上麼?到底還是她見異思遷,你們同為女子,你多偏向於她罷了。”
“這怎麼能用時間門的長短來衡量感情的深淺呢?”周梨詫異地看著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愛而不得,失去理智說出些出格的話來,所以到底是有些震驚的。
“可我們在一起這麼久,難道是假的麼?”顧羧同樣不讚成周梨的說話,甚至已經將周梨和顧少鳶歸類為一丘之貉了。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我真傻,我怎麼想著讓你幫忙呢?你指不定還多樂意看著她和那鐘離相如在一起。”
說完,還以一個篤定的眼神打量著周梨:“你官居一品,那仙遊雖是個彈丸小國,但能用婚事和仙遊連在一起,你們這些上位者應該是最滿意才是。”這種聯姻之事,在曆朝曆代,多了去。
周梨這一刻是完全相信,愛果然是能讓人變成瘋子的,所以她朝顧羧罵了一句:“神經病。”便轉身離開,再也不想理會多費口舌了。
沒想到顧羧的聲音卻不甘心地從身後傳來:“被我說中了,是不是?”
周梨沒有理會,此刻隻想誇一聲,顧家的祖墳埋得好,沒叫顧少鳶真和這顧羧在一起,不然以後過的什麼鬼日子?
她的好心情到底是有些不顧羧的話氣到了,從巷子裡出來仍舊是寒著一張臉,以至於身邊來往行人也沒心思去留意。
所以當玉笙煙喊她時,給她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了?”她的反應讓玉笙煙十分擔心。
周梨搖著頭,“方才去找你們,遇著顧羧,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她說著隻朝玉笙煙身後看去,但見顧夫人在後麵拿著許多東西,顯然是這婆媳倆逛街的收獲成果。
卻不見顧少鳶,便問:“少鳶呢?”
“和鐘離出城遊玩了。”玉笙煙回著,一麵朝著自家巷子方向看去:“那顧羧還沒在麼?婆婆已經叫他早些回去了。”
“沒,喝得醉醺醺的,說了些顛三倒四的話,人說酒品看人品,回頭我得祝少鳶脫離苦海。”
玉笙煙聽罷,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看來這些年,顧家給了他太多的臉麵,叫他分不清楚高低了。”她知曉周梨是個性子極好的人,能把周梨氣成這樣,可見那顧羧說的話是真的不中聽。
一麵想著顧羧還在,也就斷了請周梨去家中喝茶的心思。
但顧夫人不知道,上來便熱情地拉著周梨要去家中,那玉笙煙忙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她也是臉色一變,隨即朝玉笙煙說道:“你陪阿梨去前麵茶館坐一坐,我先回家。”
顧羧這個小子,雖說他是顧家養大的護衛,但也是拿他做半個兒子來看待了,昨日自己也是好言好語勸他,這答應得好好的,今日卻喝了酒,開始說些胡話。
怎不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