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第 147 章 三合一(1 / 2)

周梨一直以為顧夫人去勸顧羧, 是苦口婆心拿人生大道理來勸。

但是她想太多了,一個能跟著丈夫一起執掌著儋州顧家大權的女人,怎麼可能願意將時間浪費在慢條斯理的言語上呢?

所以當周梨和玉笙煙坐在茶樓上, 看著從巷子裡背著包袱一瘸一拐走出來,攔了馬車去南廣場清嘜河乘船的顧羧, 不由得唏噓起來:“你婆婆勸人果然是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玉笙煙聞言,略為尷尬:“我婆婆挺好的,平時很溫柔, 你也看到了。”但是玉笙煙也知道,自己和婆婆能相處成為姐妹,那都是兩人性子相近。

能動手為什麼要動口?更何況是麵對顧羧這種自以為是的缺心眼, 叫著玉笙煙來說, 估摸也就是婆婆還顧念著顧羧是在顧家長大的, 真是拿來做半個兒子養了, 所以終究是沒有下狠手。

要是叫自己去‘勸’, 非得給他打個半死, 叫他心思不乾淨, 嘴巴還臟!自己不珍惜,失去了就來怪對方, 反而不去自我檢討。

不過氣歸氣, 也少不得和周梨感慨,“這樣的人可不少,平時享受慣了對方的好, 人家忽然醒悟走了, 他就開始怨這怨那的,就不曉得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這話周梨是讚成的,總是有那麼一幫人, 反正男女都有,總是自信又普通,彆人不對他好,都是彆人的錯。

就不曉得自省。

一時想著這顧羧走了,應該不會影響顧少鳶的心情了,隻不過想到他心思那樣狹隘,也覺得留在顧家,以後不知會不會是後患?

但這是顧家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來管。

還在沒多會兒,顧夫人就來了,“我叫他滾回去,另外通知了顧十一,領著他去那小茴香島上,往後就叫他做個看島人,不必再回儋州了。”

這懲罰,聽起來有些狠了,這去小島上做看島人,不就等於被終生禁錮在那彈丸之地了麼?而顧夫人的話還未完,繼續說道:“他來顧家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少鳶他們這一輩裡,各家人丁都不旺,甚至就少淩一個男娃,所以我們也是有心從這些小孩子裡挑幾個來培養的。”

說到這裡,眼底閃過些許愧疚之色,“早前發現少鳶錯認了他,一來是怕告訴少鳶真相,叫她想起那洞窟之事再病倒,二來也是有我們自己的私心,真心實意希望顧羧往後和少鳶在一處,這樣親手養大的女婿,總是好過外麵進來的。”

所以這些年花在顧羧身上的資源也不少,隻是可惜他能力有限,終究是難挑大任,還不知什麼時候,竟擺起了公子的架子來,將顧家小姐棄之如敝履。

這讓顧少鳶的爹娘如何看得下去?早就不滿,奈何自己養的女兒不爭氣,又擔心女兒的身體,隻能眼睜睜這樣看著。

而如今顧羧越發忘形,顧夫人也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將他打回原形,讓他曉得,如果不是顧家,他就是個要飯的孩子,也許還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甚至早就可能被那些海盜們抓去做了魚餌呢!

當然,此番嚴懲於他,也是叫顧家剩餘的人,都長個記性,引以為戒,不要分不清楚輕重了。

顧夫人說完,見周梨沉默不語,便一臉認真道:“阿梨,我知道朝廷想要改變這個世道,為更多的老百姓們爭取謀利,但是你們也要明白,不是所有人的腦子都一樣的,有的天生就愚蠢。”

不能為了一味追求那個心中所夢想的平等國度,而讓聰明人為愚蠢人的腦子來買單。

這些道理,周梨自然是知道的,表哥李儀也知道,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還會有皇權的存在呢!於是笑道:“伯母你放心,我們明白。”常言說的好,佛還不渡傻子呢!

當然,這個傻子並非原本意義上的傻子,而是另外一類腦子拎不清的傻子,比如還沉醉在世家之首美夢中的庾家。

“那便好。”其實顧夫人說這一句,也是心中沒有譜,這次庾家之事後,庾家免不得這一劫難的。她也擔心這隻是一個開端,生怕下一個就是他們這樣的人家。

她的擔憂,周梨能看得出進來,“我們雖多鼓勵寒門子弟,但朝廷更清楚,他們的寒窗十年,並能取代各家祖輩們用血肉堆積而來的努力。”如果一代人的功勳二代人不能享受,那誰還願意拚儘全力?

這是個傳統的國度,血脈後代也是他們努力勇往直前的一部分動力,不然的話,那千千萬萬大軍裡,能挑出幾個真正為了天下海晏河清而努力的?

人,到底是有些私心有欲望的。

他們的努力,就是想為了給自己的後代攢下些什麼,好叫他們活得輕鬆一些。

父輩,永遠都像是在為子輩而活一樣。

這也使得許多人的人生,尤其是女人,在成婚以後,便不再屬於自己各人了,幾乎都完全投入了家庭之中。

他們是妻子是兒媳婦,是孩子的母親,卻唯獨不是自己。

周梨不知道現在的改革,鼓勵女人們也出來工作,是否能將她們身上的重重枷鎖都給解開,讓她們明白,她們即便是誰的妻子誰家的兒媳,又是誰的母親,但最重要的還是屬於她們自己本身。

她半日的沐休時間,便在這茶樓裡度過了,不過也讓周梨對於顧少淩的母親有了新的認識。

顧夫人和澹台夫人不一樣,她就是本土人,卻還能擁有著這樣的思想,的確讓周梨很詫異。

後來都忍不住想,若不是生在這個世道,顧夫人該多優秀啊!不過也是這個時候,周梨越發開始懷疑起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了。

因為在原來的世界之中,自己早死,白亦初命運淒涼,下場更為悲慘,而澹台家和顧家,明明都有著這樣優秀的人在,為什麼最終還是會敗在了那何婉音和李司夜的手中?

這叫她又想起了那個在去往絳州途中的惡夢,那時候按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自己去莫名其妙做了那樣一個如此真切的夢,甚至一連入夢好幾日。

好像就是上天專門來警告自己一般,不管自己怎麼努力改變這個世界,將來都會是輸家,這個世界仍舊還會像原定的那樣,該死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也是那會兒,讓她對於未來充滿了失望,甚至想以自己的性命來了結這一切。

沈窕來接她的時候,敏銳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姑娘你怎麼了?”

周梨搖著頭,“沒事,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下午可是有信?”她問的,是竭州三地之事。

那龍玉最多不過十萬軍隊在手裡罷了,如何比得過白亦初?不管是數量上還是物資上。

甚至是將領上,白亦初還有擅長於水上作戰的謝離枯一行人。

按理都這麼久,該傳來好消息了才對。

“還沒呢。”她也覺得此事蹊蹺得很,但當下正是要著重忙著科舉之事,於這竭州戰事上,大家的關注反而更少,以至於這消息也不怎麼好打聽得。

按理是不用擔心,可已經好一陣子沒有信箋傳來,周梨當然會心急。

沈窕有些擔心她身體吃不消,想著近來又那樣忙。

本來還想著豫州戰事結束了,金商館會輕鬆一些,但緊接著各處州府要開設分館,還有這科舉之事迫在眉睫,硬是讓人忙得腳不沾地。

而遠在上京城的阿苗和公孫溶,當初在白亦初和周梨走後,他們負責了上京的安定之事,老百姓們這段時間裡,也幾乎都紛紛搬回來了。

該處理的官員處理了,可留用的則在那李儀手下的心腹之一衛楓到此後,由對方來考核,但凡通公考之人,皆可繼續任命為上京官員。

當時大家幾乎都以為,那李儀帶著十二屬搬遷回上京定都是遲早的事情,因此這上京的公考參與人員一直都十分火爆。

甚至有的人為了在此得個一官半職,還放棄了去屛玉縣參加科舉。

所以這裡的公考可謂熱鬨至極,即便衛楓也是帶了不少官員來,但那一陣子還是手忙腳亂的。

但是不管有多少人參加,最終錄取的名額隻有那麼些個,以至於這一次的公考競爭激烈,可謂是前所未有。

那公孫溶更是被衛楓喊來幫忙,一起維持著秩序。

這公孫溶天生社恐,雖說在屛玉縣的時候,已經有了些好轉,但一下叫他麵對著黑壓壓的人群,也不像是戰場那般直接動手,而是要苦口婆心勸說他們,或是告知各種規則等。

事實上他十分不解,這些來參加公考的不都是識文斷字的麼?那麼大的一個榜就貼在牆頭上,他們是瞧不見還是怎麼的?

但這話他是不可能朝著這些來朝自己谘詢的舊故們質問。畢竟他好脾氣就在那裡,所以彆人問什麼,他也不好意思拒絕,或是喊他們直接去瞧榜,就這樣不斷重複地介紹著。

讓一旁的阿苗看得心急如焚,最後見他嗓子都說啞了,便將圍在自己身邊同樣打聽各種消息的眾人打發走,一下閃到公孫溶的麵前去,“你們都不長眼睛麼?生怕你們看不見,東南西北四堵牆上都貼了告示,還是你們根本就不認字?要是不認字,就少在這裡浪費時間,趕緊回家現學去。”

然後將那些人都給轟走了。

心急如焚地看著那被這些人包圍著喋喋不休問東問西,而弄得焦頭爛額的公孫溶:“阿溶你怎麼回事?你不想說你就拒絕,乾嘛一直叫他們纏著?”

公孫溶一臉的沮喪,歎著氣道:“他們都算是舊識。”以前在上京城的時候,即便他們兄弟幾個經常待在軍營裡,但到底是生活在一個圈子裡,或多或少總是會遇到。

所以到底是有個一兩麵之緣。

阿苗聽得這話,就更生氣了,“那你還同他們說?我看他們分明就是有意而為之,如今曉得你身份,便是特意來套交情,你此刻更是該遠離他們才是,以免到時候落了閒話來。”

公孫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拒絕的話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說出口,急了半天,隻道了一句:“我寧願跟著表舅上戰場去。”也不想留在這上京,煩死了。

這會兒阿苗看他是又呆又傻,少不得說幾句:“白瞎長這麼個大個兒,走吧,回頭同衛大人說,還是不要叫你幫忙了,我看著是越幫越忙。”

果不其然,因為這些舊識們纏著公孫溶問話,雖然問的都是些榜上的事情,公孫溶也不過是機械性地給他們重複一遍罷了。

但是落入那些尋常老百姓眼中,便開始懷疑起了這一場公考的公正性,加上報名人員多,錄取名額少。

這是衛楓萬萬沒有想到的,最後也隻能感慨自己天生命苦,接了上京城這個燙手山芋,好不容易找了個人來幫忙,還要叫老百姓們猜忌。

如此他也沒法,隻能是讓公孫溶退出去。

方才將這公考繼續。

這並非是科舉,也不看人的文章,做的就是幾套卷子罷了,所以有著固定答案,也就不需要什麼大家大儒來幫忙批卷。

所以結果出來得很快,好在雖說原來上京貴胄和官家子弟們占了不少,但也有不少尋常出身的老百姓們榜上有名。

因此大家對於這個結果還算是滿意,覺得尚且算是公平。

然後一個個高興入了職,歡歡喜喜就等著屛玉縣的十二屬遷來上京。

可是這等啊等啊等,等得豫州戰事都結束了,沒等得屛玉縣的朝廷遷過來,反而得了個晴天霹靂。

李儀與朝廷各官員商議後,決定不再勞民傷財遷都上京了。

所以這對於他們來說,甚至是那些放棄了去屛玉縣參加科舉,留在上京公考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他們表示十分不理解,這裡什麼都是現成的,朝廷既然怕這遷移過來勞民傷財,難道在屛玉縣那邊修建皇宮官邸就不勞民傷財了麼?

更何況那屛玉縣地勢偏遠,對於許多州府來說,都要好幾個月的路程,這讓那些州府的官員們,若是要去一趟屛玉縣,來來去去的,不得花費半年的功夫麼?

這上京就算是也沒有地處後虞正中心,但那又如何?這裡本就是天子之都,大家都早已經習慣了。

然後這些才考上來的上京官員們,決定聯名反對。

隻是可惜這反對的奏章還沒徹底寫完,便又得了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後虞朝廷不但不遷移來上京,竟然還打算將上京的這些繁華的大官邸和皇宮設置門票,到時候但凡出了銀錢,都可以進入宮中或是官邸中遊玩。

這幫人頓時就傻了眼?心說後虞朝廷窮到了這個地步麼?竟然還要拿皇城來賺錢?

為了賺錢,連自己家都不要了麼?

甚至不少讀書人覺得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那皇城是個怎麼至高無上的存在,多少人窮其一生,都在追求著怎麼踏入著皇城之中。

可現在卻隻要一二兩銀子,便能進去遊玩一整天。

這好似叫他們心中的信仰一下坍塌了一般,那原本覺得高不可摘的星辰,原來用一點錢就能買到……

很多人表示無法接受。

但是他們小小一個上京城的官員,反對能有什麼用?不說後虞朝廷已經決定了,且其他州府的人也樂見其成。

隻因是這上京的人,總覺得出生在這裡,似就高人一等,沒少那鼻孔來看人。

所以給各州府的人都留了極其不好的印象。

而這一次上京城公考,更有許多人放棄了去往屛玉縣參加科舉而留在此處,就更能證明,在這些人的心中,這上京的重要性了。

因此可以說,他們是押上了餘生未來,都在賭能繼續留在這都城。

可誰想得到,朝廷由始至終,都沒有給他們賭的機會。

不過也不怪他們,隻怪這後虞的帝王略有些奇葩,畢竟以往的帝王,哪個在大業得成後,沒有入駐皇宮,三千佳麗?

但如果隻是帝王一意孤行,倒也還好說,群臣可勸。

可偏偏是,這後虞朝廷的官員們,竟然對此舉都十分讚成。

聽說那金商館為此還列出了一道明細賬單出來,帝王若是入駐皇城後,那麼偌大的皇城裡,不說各路妃嬪們,就是太監宮女們的吃穿用度,一年到頭也不知要花多少銀錢。

更何況還要時不時拿錢修繕皇城各處。

這樣一大筆花費,不是就一兩年而已,而是世世代代。

所以可想而知,這筆錢到底是數額有多大的了,如此還不如直接用在老百姓的身上來。

李儀這個皇帝也是十分聽勸的,而且他本人對於如今的小院子也尚且滿意,夫人兩個他都嫌多了,更不要說什麼三千佳麗了。

所以對於那巍峨寬廣的皇城來說,的確覺得是過於浪費了。

因此最後采納了群臣意見,繼續留在這屛玉縣,沒準將來各州府徹底安定下來,老百姓們的生活水平提高到屛玉縣一樣,也可以考慮開拓南眉河對麵那無邊無際的新世界呢!

如此一來,屛玉縣也不是什麼邊陲之地了。

也許將來,反而是這後虞的正中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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