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第 166 章 三合一(2 / 2)

可即便這絳州滿城的塵煙已經清掃完畢,但一想到這此前遠在屛玉,完全不知此處的老百姓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完全受了這地方官員的蒙蔽。

心中還是自責得很,她以為朝廷的管理係統已經十分完善了,但是沒曾想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卻不知是黑是白。

一時間也覺得,這監察司的重要性了。

且隻有自己一個人帶隊出來,完全是不夠的,後虞疆土如此之寬廣,還不知自己猴年馬月才能巡視完呢?

若還有如同著孟寫虎一般的官員,豈不是叫他們白白逍遙魚肉百姓幾年?如此要枉害多少性命?

因此在章玄齡將那些卷宗文書都要讓人送回去之時,又叫他幫忙代寫了一封奏章。

正是提議多派可信官員四處巡查。

章玄齡覺得這提議甚好,隻靠著周梨這一個隊伍,的確是遠遠不夠,此番還是因為有這甲字軍幫忙,不然僅僅靠周梨來的話,還不知這麼多案子,要審到何年何月去?

而她終於清閒了半日,那錢家姐妹也前來謝恩。

謝的是天子的賞賜冊封之恩,也謝周梨的救命之恩。

可是說起來,周梨隻覺得慚愧,“我早年的時候,也是經曆了不少大風大浪的,那時候死人見得甚至還比活人要多。可是隨著天下安定了,在屛玉縣裡待太久,我竟是忘記了惡人到底有多惡。”

說到這裡她就無比後悔,早前發現這孟寫虎不對的時候就該先出手,擒賊先擒王,就是殺了他也無妨。

而不是傻傻地等著商連城來,走一切正常的程序。

如若不等,就不會有那日衙役們將無辜老百姓們抓去替那錢氏族人頂罪之事。

畢竟群龍無首,隻怕那時候他們還反而聽起明若是的指令來呢!

雖說最後老百姓們沒受到性命之危,但卻也多受了皮肉之苦。

因此是自責不已。

錢飛蒲聞言,卻道:“公主何必自責,您又非那大奸大惡之人,如何能想得到這些人竟是壞到了骨子裡頭去?何況此番大家都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反而都感激公主能親臨絳州,一掃這滿城陰霾。”

又說那明若是雖也是女流之輩,但卻是一心一意為老百姓們做事,隻是可憐了那風大人。也萬幸命大福大,即便是錢氏族人從中作梗,叫他沒能及時得到救治,但好歹是挺過來了。

這時候她和妹妹錢飛萍反而後悔起來,“說起來,都是怨我們早年心思太過於狹隘了,眼界不夠寬廣,明明自己都有能力養活了這麼多人,卻還因為是這女兒身,就心生自卑,把希望寄托到旁人身上去。”

試想若不是她給錢,錢氏族人的隊伍如何能如此壯大?不說是那天災戰亂時,就是尋常時節,像是他們這般好吃懶做,能不能吃飽穿暖都是問題了。

因此當下也朝周梨表示道:“我與妹妹商量過了,以後這錢倒不如拿來給衙門裡,早早將本地的書院修建起來,讓女孩兒們也能早些入學,多學些道理,往後也免得如同我姐妹一般糊塗。”

除此之外,她們還要大力支持衙門裡修建絳州的路橋,雖不能指望像是澹台家那般,但也希望能將這絳州的路都鋪滿。

這一份心也實屬難得,回頭周梨隻同沈窕說:“她們曉得知恩圖報,也不枉然陛下寶庫裡賞了這麼多珍寶下來。”

沈窕讚同地點著頭:“是了,要是這世間多是她們這樣投桃報李之人,那該多好,老百姓們都享福了,姑娘你們也就少操不少心。”不過沈窕最為在意的,倒不是這樣深明大義。

她最上心的,到底還是城中如今傳出的各樣八卦。

俗話說的好,人生似鳥同林宿,大限來時各自飛 ①,果不其然,此番這案件能一個接著一個快速告破,多是那些個曾經的相愛夫妻,比如孟寫虎與孟夫人以及一乾妻妾。

又或是那孟寫虎同王家馬幫的手足兄弟情,

反正這用金錢權力培養起來的各樣感情,在這性命之前薄弱得幾乎一口氣就能給完全吹散了。

所以那時候他們相互撕咬,好似那籠子裡爭奪搶食的惡犬一般。

隻是最終的結果,是各自身上的命案越來越多,刑罰越來越重,此處之外,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

可即便是如此自身也求不得半分好,但隻要看著對方下場也不比自己好,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兩敗俱傷,似乎是他們此刻最好的選擇。

甚至那孟寫虎最疼愛的嫡長子,居然是孟夫人和她那管家表兄所生,小女兒又是同府上一位精壯年輕的侍衛所生。

她作為正室夫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那些個姬妾們了。

“聽說還不敢告訴那孟寫虎呢!生怕他一下給氣死過去,反而便宜了他。”沈窕說著,其實是有些期待那孟寫虎知道自己捧在手裡疼愛,用心培養,打算作為繼承人的嫡長子非自己的血脈後,會是什麼樣子?

一麵又道:“還有那鄭家的人,如今曉得天寶縣主的身份,竟然還好意思求著上門來。”本來那鄭家母女倆的罪也不算太大,在衙門裡的時候被打了板子也就放了的。

但是她們為了討好如今是縣主的錢飛蒲,竟然將那蓉娘母子來都給藥死了。

這下好了,本來不用去挖礦的,如今非得手上沾了人命,就算是想體恤她兩個一個年老體衰,一個年少都沒用了。

周梨聞言,忍不住歎道:“果然,你想不到壞人有多壞,也一樣想不出這蠢人到底有多蠢。”這明擺著逃過一劫了,她母子倆偏要劍走偏鋒。

如此趕著去挖礦,誰能難得住?

“可不是嘛,現在甚至有人懷疑,她倆是不是叫人給蠱惑了去?”兩人說罷,沈窕便問起周梨來,“那姑娘接下來打算去何處?”

商連城是要留下來的,一來是等那司馬垣,二來此處也還有許多後續要處理,隻靠著那明若是肯定是不行的。

周梨原本是打算既然都來了這絳州,那就穿越過燕州,去往完州連州等地轉一圈。

但是如今已經給朝廷上了奏書,因此也盼望著他們能多派欽差代天子出巡,所以她也就不打算繼續往北上,還是想去往江南之地。

便道:“南下吧。”

沈窕一聽,自然是歡喜,“好嘞,那咱幾時啟程?”一麵又勸道:“雖像是孟寫虎這樣的大惡之人不多,但我覺得有了這一次的經驗,咱還是聽商連城的勸,帶著十來個甲字軍跟著同行吧?”

周梨這個時候也不逞強了。

眼下究竟不是那亂世也不是天災,隻要為了活命,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人,隻要威脅到自己的性命就動手。

現在還要看對方到底是好是壞,不然就是隨意草菅人命了。可是等自己去查的時間,若對方果然不是什麼好人,怕自己性命已休矣。

因此也就答應了:“這次,咱還是偽裝成個小商隊吧,這樣帶著幾個護衛,也不算太紮眼。”

她這裡和沈窕商議好,便在這絳州又重新擬了假的身份,偽裝成皮毛商人,轉南而走,不過五日就出了絳州地境,進入業州。

絳州已然是寒冬凜然,不想到了這業州,仍舊是秋高氣爽之際。

他們隊伍的運氣尚且還好,在日落之前,到了一處小村莊,此刻兩旁田間裡,正是割下的一捆捆稻穗,那些個已經曬乾的,老百姓們正趁著這天陽落山之際,最是陰涼的時候給背回家。

條件好一些的,拿牛來馱。

除了這村子外麵數不儘的良田之外,各戶人家還有不少槡田。也是如此,村莊看起來比彆處的要富裕不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雞舍豬圈。

這會兒夜幕正來,隨著他們這些陌生人的到訪,各家也是犬吠聲不止,一時引來了不少村頭河邊玩耍的小童們。

很快就有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迎出來,隻朝周梨幾人問是何方來人?

周梨這裡自是將在絳州新編的身份說來,怕老人家不信,又拿了路引給他瞧。

不想這一耽擱,太陽徹底落山,換了月亮爬上來。老人家高舉著她遞上的路引,想要借著月光看個清楚。

章玄齡和乾見此,將馬車上的燈籠摘下,湊過去幾分。

老人這才看清楚了,將路引遞回給周梨,“原來絳州來客啊,那隨老朽進村子吧。”一麵又同周梨解釋:“當下世道雖好,但也是仍舊有山匪強盜的,我們村子土地又肥沃,從來都是那些強盜眼裡的香餑餑,所以李姑娘彆介意。”

周梨連忙道謝,讓乾等人去拉車跟上,方同老人讚同道:“老先生警惕些是應該的。”一麵則朝他打聽起山匪之事:“我等從絳州而來,雖無貨物在身上,但卻也是有淺薄身家,若是遇到了強盜,可怎好?”

沈窕湊過來,也道:“是了,若隻要錢財還好,就怕還要傷我等性命。”

老人聞言,便是勸道:“那山匪裡有厲害人物,我便是告訴了你們他們在哪個山頭也無用,倒不如聽勸,繞路從水路上過吧。”

“既是如此才猖獗,衙門便不管麼?”周梨問,才經曆過絳州之事,如今她對於自己看不到的州府,都有種不信任感。

老人還沒言語,忽然一個跟隨著他們隊伍看大馬的小孩說道:“官匪一家親,怎麼可能剿匪?”

“你小娃兒彆胡說!小心惹禍!”老人一聽,嚇了一跳,隻揚起拐杖就拍起那小孩來。

小孩不服氣,“我才沒有胡說,我跟我娘上集市去,都聽說了,咱們知州大人為了那九頭鳥,送了好多聘禮過去呢!”

小孩說完,生怕老人在拿拐杖敲他,拔腿就跑。

老人果然是追不上,跑了兩步就氣喘籲籲的,反而引來旁邊院子裡的狗叫得越凶了。

“老先生小心些。”周梨上前去將老人扶住,倒是沒有再多問這知州大人朝匪頭下聘之事。

當下隻隨著老人一起到了村長家中,聽了村長的安排,在村中一戶寬敞的人家借宿落腳。

運氣也好,正好趕上晚飯,吃的雖都是些鄉裡人家常見的果蔬飯菜,但是這一頓飯,反而叫周梨覺得親切無比,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時候在蘆州鄉下的日子。

一時也是好生懷念,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那田園生活。又想年少之時,自己雄心萬丈,想要以女子身份堂堂正正出來做生意。

事實上她也做到了,但是並沒有當時以為的那種自豪,反而多的是操勞疲倦,更想回到鄉下去過上那歸園田居的日子。

不免是覺得好笑,年少時候的夢想,和現在的夢想交替了。

如今的她,夢想便是過上當年在蘆州時候的田園日子。

吃過飯,便在院子裡休息,瓜田李下,蛐蛐聲不止。按理說此處又不是屛玉縣,這個時節了,該是沒有蛐蛐才是。

但因此處地勢環境的問題,所以這一片便是到了十一月初都還暖和如春,當下收割的稻穀,也是第二季,所以才比尋常地方的要晚一些。

不過在繼續往前走,翻過了前麵的山脈,隻怕那一片業州地帶,又是漫山遍野的冰淩花了。

乾幾人出去轉了一圈,用隊伍裡的馬給老鄉們馱了不少稻穀回來。也探清楚了小孩兒口中官匪一家親的事情。

與周梨回稟道:“那個九頭鳥,原本就是前朝業州守備將軍的女兒,從小習得了一身武術,前朝覆滅後,她父親便趁亂占據了那七岔岩,但因當時並未作惡,大軍路過之時,也隻將他們做幫派處理。”

但沒曾想,這九頭鳥的父親去世後,她到底是年少,經不住手底下人的勸說,也不願意在山裡過那貧窮日子,所以便開始了所謂的‘劫富救貧’之事。

當然他們也不能白做好事,於是會從中抽取一半的好處,餘下的一半再分給貧窮的老百姓們。

周梨聽到這裡,十分納悶,“當朝對於女子多寬容,她既然有一身好武藝,完全可以去參考,沒準能接替他父親當年的位置,要是真有本事,往後也做個女將軍。”

乾回道:“那九頭鳥從小被慣壞了的,哪裡受得了朝廷的規矩?她早前便放下話來,寧做匪頭自由自在,也不拿朝廷俸祿受那等窩囊氣。”

“如此說來,當年她父親做這業州守備的時候,怕是沒少受氣。”周梨說著,又問:“她如今手上可有犯了命案?”

“有,大約四五樁的樣子。而且專門打劫的就是我們這種外地來的商隊,叫她原話說,我們這些商隊都是為富不仁之輩,搶了點銀錢有什麼?就算死了,也不足惜。”乾其實十分懷疑,這九頭鳥到底是不是前朝守備將軍的女兒?

她是怎麼就認定了,行商之人就一定都為富不仁了?而且如此殘害人性命後,還能這大言不慚,不像是將軍家教出來的姑娘。“那方才老先生說,村子常遭匪徒又是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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