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第 167 章 三合一(1 / 2)

她這樣一問, 乾三臉上多了幾分慍怒,罵道:“屬下是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無恥之輩。”

原來早幾年亂起來那會兒,前朝已經很久沒有繼續給地方守備軍撥糧草, 所以那會兒守備軍是自己開墾耕田,但因天災頻頻,顆粒無收是常有的事情。

如此便是朝四下的老百姓們征收糧食。

可那時候他們尚且都無餘糧,又更何況是老百姓們還拖家帶口呢!而且比起他們,老百姓們還要承擔各種稅賦, 那即便是真有土地在手的,等繳完了各種稅賦後,已然是所剩無幾。

更何況, 大部份都是租種地方鄉紳土豪們的佃農罷了。因此可想而知的,當時這左守備朝老百姓們征收糧食並沒有得到什麼收獲。

而當下他們落腳這小村莊木棉村, 那時候這土地還握在地主們的手裡, 但好在此地的良田肥沃, 又能種植兩季, 所以收成尚且還可。

因此除去了各種稅賦和地主家的糧食之外, 老百姓們剩餘一二, 勉強能果腹。

所以比起彆地老百姓來, 此處便略顯得富裕了幾分,因此那左守備是打算將木棉村老百姓們的糧食給征收走的。

老百姓們自然是不願意, 當時還鬨得不小。

隻是最終糧食還是沒有握住, 也是那年, 這村子裡也餓死了不少人,人口驟減。

便是周梨他們如今落腳的孫大娘家,也死了個小女兒和幾個孫輩。

“他們的仇恨就是這樣結下的,糧食雖被左守備給拿走了, 但因當時村子裡極力反抗,所以並沒有得到任何感恩之心,反而叫整個七岔岩現在都記恨在心上,左守備還在的時候尚且還好說,如今他走了,他那女兒便肆無忌憚,隔三差五便要帶人來這邊轉悠一回。”

如今這綽號叫做九頭鳥的左雲薇,雖不搶糧食,但每次帶著她那幫嘍囉來,都要策馬於田間奔跑。

她倒是儘興了,可是如此一來,馬群踏過之地,糧食幾乎都被糟蹋完了。

周梨聽完他的話,沉思片刻,“當初設置這科舉,一來是國中的確是無人可用,二來也是想給天下學子一個機會,就怕他們白白辜負了這光陰。可是當時那三試雖是能檢驗個人能力,卻不能檢測他們的人品與三觀。”

她是想不通,這左雲薇此舉,跟那‘劫富濟貧’是一點都不靠邊,隔三差五跑到這村莊來破壞農作物,在周梨看來,更是單純的壞。

所以這樣一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吸引著這位業州的知州大人,竟然甘為紅顏折腰?

如此,這三觀分明就是有大問題。

“正是如此,不才匆匆設立了監察司嘛。”乾三也沒有料到,這些人衣冠之下,真是各種禽獸心腸。

一時又朝周梨問:“那姑娘接下來什麼打算?咱們是要繼續走這七岔岩附近的路?”還是聽著村中人的建議,繞道走水路,避開這左雲薇。

“自然是要走七岔岩。”她本意就是代天子微服,路有不平處,就要替老百姓們鏟平,怎可能還繞道走?

不過有了當初的前車之鑒,還是與乾三說道:“給商連城去信,將這邊我們暫時收到的消息給他。”也好讓商連城心中有個數,安排好時間過來。

前有那一手遮天的孟寫虎,如今周梨對於這個業州的一把手林浩遠也要多加防備,是萬不可再像是絳州那般任由人宰割了。

乾三得了她的話,自是去給商連城發出飛信。

待他退下,那也在村子裡幫忙的沈窕也回來了,所以這會兒也是滿頭的汗水,打了一盆水來胡亂洗了臉,就搬了一張小板凳坐到周梨跟前,“沒想到這農活乾起來這麼累,難怪飛雋和嬛嬛如今一個個力大無窮的,感情都是這樣慢慢練出來的。”

“怎麼,地裡都收完了?”周梨雖是坐在院子裡納涼,但也聽到了遠處那鄉間小路上的熱鬨聲不斷。

沈窕頷首:“本來有些新割才在稻樁上晾了兩天的,要緩三五日才收回來,不過今日有我們的馬,村裡就趕個趟兒,都給收回來了,如今都堆在打穀場上。”

一麵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接下來多半都是好天氣,曬一曬過兩日就能脫粒了。”又有些惋惜:“可惜了,臨淵窪那邊材料不夠,不然那個安裝了齒輪,可自己脫穀粒的脫穀機做不出來。不然哪裡需要這樣麻煩,在地裡的時候就可以直接脫穀。”這樣能更方便曬乾。

雖她看到也有在地裡手動脫穀粒,但到底太慢又費人。

這脫粒機做不成,正是因為齒輪材料沒有。所以可想而知,錢家姐妹進獻的那礦圖到底是有多寶貴了。

這時,她們借住的主人家孫大娘抬著一個小簸箕過來,裡頭都是些洗乾淨的瓜果,她熱忱地遞到周梨和沈窕跟前:“今兒全靠你們了,不然我們怕是還要忙好一陣子呢!”

說到這裡,目光朝著院子外麵在溪邊洗漱的甲字軍小分隊,隔著這孩童高的泥土牆,月光下依稀是能看到他們健壯的膀子。

孫大娘心想真是乾活的好手,忍不住和周梨誇道:“我從前也見過不少商隊,但是像李姑娘你隊伍裡這樣健壯的,還是頭一次,他們彆都是練家子吧?”

周梨笑著回道:“是會一些,畢竟這出門在外嘛,我又是個女流,若是真遇到什麼,也能指望他們。”

“那感情好。”孫大娘說著,一麵抬著簸箕欲欲躍試地想將瓜果也送到溪邊去。一麵則和周梨勸道:“李姑娘,你們是好人,所以即便你這隊伍裡的人都是練家子,但我老太婆還是要奉勸你們一句,繞道去走水路吧,那七岔岩裡,怕是得有七八百人,且個個以前都是戰場上下來的,殺人不眨眼。”

說到此處,少不得是要和周梨沈窕兩人描述一回那些被七岔岩劫殺了的商隊們,到底是有多淒慘了。

身首異處,屍骨無存啊!

頓時也是將沈窕氣得跟著一起罵起來,隻說那左雲薇喪儘天良。

聊了一回,因時間本就不早,便也是洗漱準備休息。

隻不過才吹燈躺下去,沈窕忽然爬起身來,她身旁的周梨立即就警惕起來,“怎麼了?”

沈窕凝著眉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隻道了一句:“咱們應該沒這麼倒黴吧?”連忙下了床去,剛開門就見乾三在外頭,“你也聽到了?”

“是。”外麵有一陣馬蹄聲,但他們的馬沒有這麼多,也都拴起來了。“你保護姑娘,我去看看。”

沈窕連忙應了聲,回頭卻見周梨也穿衣起來了。

“莫不是那左雲薇又來了?要真如此,往後出門,咱得看看黃曆了。”周梨將燈盞點燃,掌著走過來,“乾三此前說過,他們也不進村,就是在外頭糟蹋田地罷了,你不必管我,過去跟著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

沈窕卻是不為所動,寸步不離地跟著她:“那不行,今兒我們才將地裡的稻穀都全部運送回來了,她若是帶人在田裡奔馬,沒看到糧食,萬一心生惱怒,跑村裡的打穀場來怎麼辦?”

沈窕就是隨口一說,但沒有想到,她今日有些烏鴉嘴上身的跡象。

那左雲薇一行人今日在北邊打獵,想著都已經快到這山窩窩木棉村,算著時間這會兒正好是他們的二季稻豐收,如今隻怕都晾在田裡。

於是索性就帶著人馬,如同從前一般,在他們的田間地頭跑一圈。

他們當初明明有糧食卻不願意給守備軍,那自己就叫他們現在吃不成。

從那隱約可見的馬蹄聲,很快就夾雜著他們興奮的口哨聲和馬鞭揮舞的聲音在田壩裡傳進村裡來。

聲音咫尺再近,仿若在耳畔。村中人對於這聲音幾乎是有一種恐懼感,如今全都齊齊被驚起身來。

不過想到方才都將稻穀給收回來了,不禁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哪裡曉得那左雲薇帶著人在田間地頭跑了一圈,很快就發現地裡根本就沒有一顆糧食,想到這木棉村的人手腳如此之快,都給收回去了,心中不免是一陣惱怒來。

“兄弟們,咱可不能白跑一趟,隨本寨主進村子,到打穀場一日遊!”隨著她帶著興奮和惡作劇的高呼聲,一匹匹馬緊隨在她身後,果然朝著村子裡衝進去。

目的正是那打穀場。

如今周梨和沈窕與孫大娘一家焦急地在院中等著,聽得他們的聲音在田壩裡回蕩了片刻後,不但沒有遠去,反而越來越近,一個個不由得都提心吊膽起來,“他們不會進村吧?”

沈窕聞言,正要去打探,那書呆子章玄齡卻一下推開轅門進來,“他們衝打穀場去了。”若是叫他們隻是騎馬踩一圈,倒也無妨,就怕這左雲薇心腹太小,做出什麼反常之舉。

可幾乎是章玄齡話音剛落,忽聽得村子裡有人大喊:“天殺啊,你們這是作孽!”

周梨一行人都以為是左雲薇動手傷人了,急急要去阻攔,哪裡曉得這時候隻見打穀場方向,一道紅光驟起,隨後眾人便聞到了那熟悉的稻草焚燒味道。

孫大娘見此,急得隻叫起來:“他們這樣作孽,那是糧食啊!糧食啊!不怕天打雷劈麼?”村裡人雖不指望這二道糧食吃飯,但這些糧食都是他們辛辛苦苦,一滴滴汗水辛勞換來的,就等著到時候拿去市場能賣個好價錢,新年時節也能添新衣,過得喜慶些。

周梨聽得孫大娘聲音不對,連忙回過頭,卻見孫大娘渾身發抖,兩眼一番,搖搖欲墜,急得忙大喊:“孫大娘?”

一麵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臂,但那孫大娘體現遠超周梨,周梨這跑過去本欲扶住她的,沒想到反而被她一起帶著倒在了地上。

那沈窕和章玄齡在門口,趕過來之際已是晚了。

至於孫大娘的兒子媳婦們,都去城裡做生意了,唯獨一幫孫子急急忙忙圍上去。

話說孫大娘大房大屋,家中如此寬敞,正是因為她還有六個子女。

不過大兒子在城裡開了一家鐵匠鋪子,生意還不錯,其他幾個兄弟也跟著去幫忙。

媳婦早前還在家裡農忙,但這夫妻是一體,自然是沒有長久分居的道理。所以孫大娘主動攬下了看孫子們的任務,勸著媳婦們去城裡找自家男人。

算起來,過兩日他們也要回來收莊稼的。

如今她昏倒在地,是把一幫孫子孫女給嚇著了。

好在還有沈窕幾人,七腳八手將她給扶著到屋子裡去,掐人中又灌水,人才緩緩醒來。

周梨被她帶倒,擦傷了手臂,倒也無妨,所以如今見人醒了過來,立即朝沈窕等人吩咐道:“讓乾三將那左雲薇拿下,餘下的人趕緊救火去!”

‘救火’兩字一下讓孫大娘恢複了不少神誌來,猛地爬起身來,招呼著孫子孫女們,“快拿盆拿桶,咱救火去!”

糧食這會兒能否救回來他們不知道,但是那打穀場緊挨著幾戶人家,若是火勢蔓延過去,是要出人命的。

如此,眾人立即是分道而行,周梨也與孫大娘他們一起去救火。

而此時可,那左雲薇騎在馬背上,看著火勢瘋狂在打穀場裡蔓延,火苗瞬間就吞噬掉了那堆得高高的稻垛,不禁揚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讓你們知道,和我左雲薇作對,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哈哈!”

一幫小嘍囉似乎也很滿意眼下火光滔天的美景,肆意地歡笑著,壓根就沒有將這裡的村民給放在眼裡,甚至見著他們提著水桶拿抬著水盆過來,意圖將這大火撲滅,更覺得好笑不已。

簡直是不自量力!

那左雲薇見此,仿若老百姓們如同腳下螻蟻一般,忽生一種至高無上的感覺來,這種可隨意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覺實在是叫人飄飄欲仙。

聽著耳畔嘍囉們的歡笑聲,隻舉起手裡的弓振臂高聲問道:“兄弟們,爽不爽快?”

此刻的他們完全沉溺於這種興奮感和成就感中,半點沒有覺得此刻所行之舉到底是多麼的傷天害理。更沒有想過,這些老百姓裡會有人反抗。

而且此刻所有的村民,幾乎都投身於這救火大業之中。

隻是沒想到左雲薇的話音剛落,忽然覺得眼前閃過什麼,等她反應過來,發現混身上下卻是動彈不得,□□也非自己的黑馬。

她被人淩空掠走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腳下那不斷轉變的環境,滿目大驚,隨後尖聲怒罵起來:“哪裡來的混賬,還不趕緊放開本寨主,小心本寨主要你狗命!”

隻是她的怒罵並沒有什麼作用,反而是因為她忽然在人群中被劫走,致使了她那本就是烏合之眾的嘍囉們忽然驚慌,亂了起來。

一個個滿身戒備地朝著四周望過去。

但是並沒有什麼用。有了絳州之行,周梨如今是下了命令的,不必遵守一切程序了,當斷則斷。

反正這些人,都是有人命官司在身上的,殺了又何妨?

所以有了她這話說,不說是這些個訓練有素的甲字軍能一擊對方要害,便是沈窕和章玄齡,也不用此前那樣顧忌什麼,隻大膽出手。

如此一來,少了那些個規矩縛手縛腳,自然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周梨的整個隊伍,除了她幾乎都在對付隨行左雲薇來打獵,到此放火燒毀莊稼糧食的嘍囉們。

而且那左雲薇還已經被乾三給擒住了,所以周梨也是安心地和老百姓們一起救火。

隻是天乾物燥,火勢雖在延升到打穀場旁邊的人家時被撲滅了,但是這整個二季稻,卻是生生地被毀掉了。

雖不是第一次被他們毀掉辛勞苦作得來的糧食,但這一次左雲薇帶人在打穀場中放火,險些害了性命。

讓老百姓們實在是忍無可忍,又見對方在周梨隊伍的攻擊下,群龍無首,氣勢全無,便都氣急敗壞地抄著那手前之物圍過去。

有鋤頭的拿鋤頭,沒鋤頭的拿掃帚,一時間便將那三十四個嘍囉給打得落花流水,最後全都給綁了起來。

左雲薇難以置信的看著一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麵目全非扔到自己身邊的兄弟們,火冒三丈。

她不管是從前的左家大小姐,還是當下的七岔岩當家九頭鳥,都從未受過這般羞辱。

自然是吞不下這口惡氣的。

可奈何那乾三將她動穴啞穴皆封住,如今她除了能拿一雙眼睛表示自己的不滿之外,什麼都做不到。

忽然,那個綁走自己的勁裝男子走了過來,一把又將自己給提起。左雲薇十分不滿這個姿勢,隻覺得他完全不尊重自己,將自己拎小雞一般提著起來,叫自己在這一幫兄弟麵前威風全無。

所以當她乾三將她的穴道解開,她第一時間不是去掙紮身上的繩索,而是氣急敗壞地朝乾三怒罵道:“男女授受不親,你膽敢碰本寨主!還敢將本寨主如此拎著,本寨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但這怒吼才落,頓時隻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痛起來,整個身體也被扇倒在地上。

她甚至覺得嘴裡有幾絲腥甜,陰惻惻地抬眼看過去,卻見是一個好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好得很,竟然敢打本寨主。”

“打你就打了,怎麼還要挑個日子麼?”沈窕揉著掌心。

顯然剛剛這巴掌她也是用了大力的,她的手都略有些疼,所以那左雲薇嘴裡都被扇出血了。

從未被如此羞辱過的左雲薇如何能吞得下這口氣,正要張口,忽然見打自己的那個姑娘讓開,她身後竟然還站著一個姑娘。

不知為什麼,對方明明也是穿著尋常,相貌也不是如何出眾,但左雲薇總覺得她身上有一股旁人沒有的氣勢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