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是感激不已,又想著早前周梨說要賠償他們糧食之事,那時候隻想著是周梨安慰他們的話語,哪裡曉得周梨竟然是真的做到了。
孫大娘當場激動得恨不得要給周梨磕頭。
不過周梨自然是不允,隻道這後虞新律,如若不見聖旨不上公堂,皆是不用磕頭。
所以見孫大娘此番舉動,連忙先一步將她給攔住。
孫大娘又問:“那豬圈裡的那兩怎麼辦?
周梨答道:“這樣帶著,的確是臭氣熏天,我已是讓那守備軍裡的遊牧副尉趙立帶人將他們去河裡涮一道,隨後就拉著上路,直往三姑縣衙門去。”
如此這般,周梨一行人也是簡單收拾行李啟程,村中人見他們走得如此急促,但因感激周梨此舉,解救他們出水火之中不說,且還替那些枉死在左雲薇手下的商隊們報仇雪恨,連忙是將家中能摘來的瓜果都一一送上來。
又道:“還望公主殿下。”說著公主殿下,又覺得彆扭,隻笑著改口道:“周姑娘您千萬不要嫌棄,這都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周梨捧著那滿懷的瓜果,也是由衷感謝眾人的愛戴之情:“我知曉,這是你們現在能拿出來最好的一切,我反而受之有愧。多謝!”說罷,也是捧者著這些瓜果,朝滿村來相送的眾人作揖告辭。
村中人連連送彆,一直到那村外豁口,才不得不止住腳步。
隨後老焦叔等人開始商議,明日都派誰去縣裡做代表。
想到從此以後不用飽受這莊稼被毀壞的苦楚,還能有人幫忙修路,自然是歡喜不已,滿村沸騰。
隻高高興興選出合適的人來,等明日就去縣裡頭。
而周梨帶著著大隊人馬,按照這林浩遠的原路返回。
不想這才出了木棉村地域不過三四裡罷了,就遇得烏雲沉沉,蒼天竟然是下起了滂沱大雨來。
這於冬日裡,自然是少見的。
好叫周梨著急了一回,就怕再有個什麼異樣天氣。
好在後來聽銅錢說,這一帶一向如此的,季節不穩定不鮮明。
周梨聞之才鬆了一口氣,放心了些。
可大雨當下,路途也就艱難,更何況這邊並未有著磐州等地的寬闊鋪石州道,所以隊伍也是走得艱難。
照著這光景,就算是馬不停蹄行軍,也是要在東方破曉之時,才能到達三姑縣城了。
好在大雨在晚上子夜時分,終於是停了下來,但大雨侵洗過後的路麵卻是濕滑不已,好幾匹馬兒都打滑了,險些滾落到山崖下麵去。
然就在他們艱難行軍之際,離那縣城約莫還有五六裡之時,就見著前方來了一隊人馬,卻是人是人,驢卻是驢,不見一個車馬,一個個人滿是泥濘狼狽不已。
趙立如今隻想將功贖罪,不等周梨開口就主動上前去探查,片刻後便奔來稟報:“稟報周大人,前麵那小股隊伍,乃是三姑縣杭縣令。”
“他為何半夜行至此處?”周梨問。
趙立聞言,隻尷尬地將頭放低了些:“杭縣令在城中聽得林浩遠帶著大隊人馬將至木棉村,不放心就帶了些人來。隻不過受到城中其他官員和林家勢力阻攔,此刻也才走了五裡多罷了。”
聽得這話,周梨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官員壞的壞到骨子裡。
好的呢!又過於公正愚厚了,處處都受人欺負。
也是叫她無奈!
不由得歎了口氣,“吩咐下去,原地休息半住香的時間。”一頭又讓那杭縣令上來回話。
可憐那杭縣令,如今好似泥坑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是白日裡午時,才得知著林浩遠帶著大隊人馬去往木棉村營救左雲薇之事,雖不知是真,還是如同以前那左雲薇的惡作劇一般。
但既然事發點在木棉村,到底是叫他心中不安,他這所管轄的三姑縣,天氣極其不穩定,四季實在不分明。
也就出了一個好地方木棉村,若是再叫這些人糟蹋,那怎麼給人活路?
所以雖不知自己趕到能做些什麼?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去做!可奈何他調遣人馬的時候就遭到了主薄縣丞的乾擾,後來出城之時,又是百般受阻。
明明從縣衙到城門口,才不過是半住香就能走完的路程,他硬是走了一個晚上。
出城那一刻淋著這瓢潑大雨,隻覺得是蒼天落淚,憐這百姓之苦啊!奈何他力小微薄,實在不知能做到哪一步?
於是就這樣蹌蹌踉踉地艱難在雨水中行走,可馬匹也沒有像樣的,唯獨兩頭驢,卻是在大雨裡如何都不願意再走了。
但杭縣令也不能財大氣粗地丟在路上,無奈隻能拉著他們深一腳、淺一步繼續往前走了。
可驢除了叫驢,還叫倔驢,就是不走。任由那杭縣令好言相勸,甚至的爺爺都喊了,仍舊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打了也不聽。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它們才肯行動,隻把杭縣令後悔得,早知如此,不要去找這兩頭驢,不叫它們耽誤行程,怕是現在也快要到木棉村了。
不想忽然見得前麵山路裡出現火光,隨後那舉著的火把猶如長龍一般盤旋在這山路上。
當時他就覺得大事不妙,怕是這林浩遠已經回來了,那豈不是木棉村的老百姓都遭了秧?
雖說不至於叫他給趕儘殺絕,但必然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的。
正當是愧疚自己這個地方父母沒有庇護好他們,心中難受之際,忽然聽得馬蹄踐踏泥水之聲。
等他拄著棍子抬頭眺望過去,馬竟然已經閃現到跟前了,上頭坐著的正是這業州守備軍的人。
隻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對方就先問了些問題。
他當時就有些懵了,隻一一答了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以往著拿鼻孔看人的守備軍,如今怎麼竟然這樣客氣?
還沒等他想通,對方又來了,隻道:“大人請你到跟前說話,杭縣令請隨下官來。”
他杭縣令是七品朝廷命官,這趙立的遊牧副尉,卻隻是個從七品,如今在他跟前自稱下官,也沒有什麼。
但杭縣令卻覺得奇怪了,往日大爺一般的人如今對自己這樣客氣?懵裡懵懂地跟著他一起到了那龐大的隊伍之中,心中實在是捉摸不定,他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隻是發現趙立停下後,杭縣令卻不見林浩遠的身影,反而是個陌生的年輕女子。
趙立則恭恭敬敬地朝她稟道:“大人,杭縣令已到。”
周梨看著這杭縣令,的確是有些落魄的樣子,渾身上下,也就是那張臉還乾淨些,餘下地方全是黃泥巴。“你便是三姑縣的縣令,杭雲深?”
杭雲深看著眼前的周梨,仍舊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反而將那趙立急得不行,連忙朝他使眼色,急得直接脫口而出:“杭大人,快些回周大人的話啊!”
周大人?哪個周大人?州府裡什麼時候來了個女官周大人?杭縣令在心裡想著,忽然終於是反應過了,隻瞠目結舌地看著周梨,“你,你你你是周大人?”
是他想的那個周大人麼?看著年紀倒也是符合的。
周梨知道他為什麼受欺負了,官是個好官,的確一心為民,這點毋庸置疑,就是這個腦子是過於老實了些。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一麵頷首應聲:“正是。”
“那!”杭雲深忽然一肚子的話,竟是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句才是。
這反而是將一旁的沈窕急得不行:“那林浩遠等罪人,已經一並拿下,如今正要帶去城中交給杭縣令來處理,順便將他林家在三姑縣的黨羽都給鏟除。既然杭縣令此刻在這裡,倒不如與我們大人細說如今縣城詳情,到時候也好方便些。”
杭縣令聽得沈窕炮語連珠的話,不免是有些羞愧,連忙賠罪道:“是屬下太過於激動緊張,實在不敢相信,周大人會出現在三姑縣境內。”一麵隻連忙將那城中林家黨羽以及與之勾結的人員都一一道出。
周梨問起此處金商館事宜,果然那林二爺掌管了業州的金商館,這治下各縣城裡,也是他林家的人。
無法無天,既然敢算計到她周梨的頭上來。
當下便啟程往城裡去。
這一耽擱,果然是東方破曉之際,那城門剛開時,他們的隊伍終於是到了城中。
守城衛一看這麼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哪怕個個腳下滿是泥濘,但也不敢怠慢。
畢竟這是知州大人的隊伍。
除了知州大人,誰還有這樣大的排場?
隻恭恭敬敬地請進城裡來。
而周梨在來的路上為了方便將這林家黨羽一網打儘,隻讓人將那林浩遠脖子上的枷板給取下來,如今隻將他固定在那馬背上。
如此一來,也不要叫周梨四處去查詢抓捕,那些林家黨羽以及攀附林家的其他官員,就都如同聞到花香的蜜蜂一般,轟然圍上來。
可憐那林浩遠,雖是外麵披上了乾淨衣裳,但是那內裡,昨晚的滂沱大雨並未將他渾身的泥糞都衝洗乾淨。
可想而知現在他到底是有多難受了,偏偏被封住了動穴啞穴,不能言語不能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就這麼自投羅網。
這些人圍上來,馬屁是沒邊界地拍著。
一說:“林大人果然是威武無敵,一日之速便將左寨主救回來,想來左寨主必然是心中萬分感動,不知下官到時候可有機會喝上一杯喜酒?”
提到這左雲薇和喜酒,林浩遠卻覺得胸口喘不過氣來,使得那他覺得帶著臭豬糞味道的呼吸又順著喉嚨重新返回到胃裡來,直叫他腹中洶湧翻騰,有一種想要嘔吐的衝動。
奈何他現在想要彎腰都是一種奢求。
而這拍馬屁的人見他不言語,麵無表情,反而是目中怒火中燒,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說錯了?惹得這知州大人不歡喜?心中十分納悶,隻趕緊退到一旁,讓自家隨從將帶來的禮物送上。
是一株琉璃簪,一看就是女子用物,分明就是要送給左雲薇的。
但林浩遠仍舊沒有什麼回應,反而引得一旁的人暗自嘲笑起來,隻擠到跟前,也繼續拍馬屁,奉上自己的禮物。
此前那人本是心中不安,但後來見大家都與自己一般境況,倒也安心了不少。
卻不知就在他們圍著林浩遠這一瞬間,那趙立已經聽周梨之言,帶了三百人將此處團團圍住,餘下的三百人交由了乾三,去往衙門裡將餘下還未來之徒一起繩之於法。
現在當大家納悶於林浩遠的奇妙態度之際,忽然發現四周都圍滿了兵馬,正是好奇這趙立此舉何意?
然還沒問出話,就見著忽然來了一人將林浩遠當著眾人之麵,提著下了馬,隨後枷板就上了他的脖子。
杭雲深此刻也出現在眾人眼裡,那縣丞見此,隻急得跳腳大呼:“瘋了瘋了!杭雲深你是瘋了還是魔怔了,活得不耐煩了?還不趕緊放了林大人!”
一時又急忙招呼那趙立。“趙將軍,快些將這反賊杭雲深給拿下來。”
趙立的確是驅趕人馬圍上來,但是卻沒有將杭雲深如何?反而是一個個將他們的肩膀按住,雙手反剪。隨後就給捆住了。
眾人大驚,驚慌不已,這時候總算發現異樣之處了。
隻見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一個年輕女子,把杭雲深正一臉浩然正氣地同她稟報著什麼,還時不時地朝著被捆了的眾人隻過來。
而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引來了不少老百姓們都爭相望著,見此情此景,雖不知周梨到底是什麼來路,但看到這林家黨羽都被捆了,自是皆大歡喜,奔相告知。
更是將此景做熱鬨來看。
一時間裡裡外外,竟然是圍了不少老百姓。
周梨見此,不禁是有些擔心,自己人還沒到城裡,反而這風聲先傳過去了。所以立即朝杭縣令吩咐,讓他暫時將縣城門封鎖,如此才能更加穩妥地封鎖消息。
隻不過這麼多林家黨羽,甚至是上著枷板的林浩遠都在其中,叫老百姓們如此指指點點的,自然是掙紮不已,甚至還有那沒弄清楚事態嚴重性的,還朝著趙立破口大罵,隻叫囂著:“你彆以為你是守備軍,林家就不敢動你!”
趙立心想,守備軍的身份又不是免死金牌,但是如果現在不跟著周大人混,自己性命怕是難保了。
至於自己的上司,自己現在也沒法子了,隻希望他能聰明些,早些能感悟到風向變了,趕緊趁著周大人還未到州府衙門,急忙派兵去將那七岔岩的山匪都剿滅。
興許還能將功折罪呢!
如今見這些不識時務的官員還罵自己,也不敢過多還嘴透露信息,隻示意伸手的隨從,“嘴巴給他塞上,彆吵到了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