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第 180 章 三合一(2 / 2)

村裡人現在都在恐慌之中,如今哪裡顧得上何濟洲?將他關著,也就是求個安心罷了。

聞言,周梨稍微鬆了一口氣,隻朝門外探去,“我得想辦法回去,不然我夫君回來了,沒見著我在船上,因會著急的。”

然而就在這時候,隻忽然聽得附近的鄉間門路上一下多了許多腳步聲,隨後就有人在外麵喊:“候老三?你可在家?”

候老三,正是大爺的姓和排行。

說來也是諷刺,他雖是長輩又年長,但因家中清貧無人,小輩們也不敬愛他,如今這般稱呼他,簡直比直呼其名還要侮辱人。

但他不敢有半點不滿,隻趕緊開門出去,“怎麼了?”又見大家急色匆匆一個個舉著火把,便也是有些擔心起來。

這時候隻聽到有人說道:“剛才村後的小河邊發現了一艘烏篷船,裡頭的魚粥還熱著,必然是那個男人的同夥,沒準就是他們故弄玄虛,在後麵放狗傷人嚇唬咱們。”

這話裡麵的周梨也聽到了,頓時也是有些緊張起來,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外麵的這時候又想起村民的聲音:“那小子一定還有同夥的,隻是他不肯交代,咱們正在四處搜找,候老三你要是發現了什麼,一定不要瞞著。”

候老三連連點頭,“我哪裡敢哦,更何況抓到了他們,我同珠兒娘倆也安心些。不然就我這把老骨頭,若是那些瘋狗衝進我家裡來,還有什麼活路。”

他說完,眾人便也要轉身去下一戶人家叮囑,哪裡曉得其中一人就頓住了腳步,目光狐疑地落在了候老三的身上,“我剛才好像看著你拉著一個人,不像是珠兒啊?”

珠兒是天生的瘸子,她娘當時難產,怎麼都生不出來,後來是產婆用了大力,抓著她的腿一把將她從娘胎裡拽出來。

她娘倒是得以喘口氣,但沒多久就大流血沒了。珠兒也因產婆強行將她從娘胎裡扯出來,成了天生的殘疾,那條腿就跟擺設一樣。

所以走起路來是一瘸一拐的。

也是如此,候老三一時神經緊綁,生怕叫他們察覺出什麼來,麵上卻極力保持冷靜,“哪裡,剛才人多雜亂的,天色又暗,你肯定看錯了,當時就是珠兒和我,要是真像是你說的那樣,我不得高興死了。”

是啊,珠兒要像是正常人一樣行走,也就能分擔些家務,他家中也不至於全靠他一個老頭子來撐著。

那想來也不會這般清貧的。

這話是說服了其他人,但是那開口的人卻不信,“是麼?那喊你家瘸子出來問問?”

這時候,房門開了,珠兒扶著門框站在屋子裡,並沒有關門,借著屋子裡的黯淡的燈火和眾人高舉的火把,能將那空蕩蕩又狹小的屋子一覽無餘,並沒有旁人。

“就我和我爹,他見抓了人,怕我嚇著,又擔心家裡的孩子,便拉著我一路小跑回來。”珠兒說著,回頭看了看坐在原來她那張小凳子上的女兒。

隻不過女兒仿若雕像一般,呆呆地坐在那裡,不但人不動,眼睛珠子也不眨一下。

眾人將火把舉得近了一些,在她眼前晃了晃,仍舊沒有什麼反應,一時隻覺得無趣,便走了。

直至他們走遠了,候老三才暗自鬆了口氣,急忙轉身扶著女兒進屋子,一麵問:“縣夫人呢?”顯然,他是信了周梨的那些話,所以如今這般稱呼周梨。

“我在這裡。”周梨開口回著。

候老三一轉頭,就見周梨站在門後。

感情剛才珠兒將門一直開著,原來就是為了防備這村裡人進去搜查的時候,以好讓周梨躲在那裡。

雖不確定百分百安全,但能躲一時算一時。

鬨了這番光景,候老三看著一貧如洗的家中和殘疾的女兒,還有那傻外孫女,便朝周梨道:“縣夫人,你那日用這許多魚給我小老兒換了菜,終究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所以小老兒願意相信你的話。所以小老二如今也有一事相求。”

他說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側目看了看珠兒母女,周梨一下就反應過來,他是為了女兒和外孫女。

一時也忍不住感慨,可憐這天下父母心。便也心軟了幾分,“大爺請說,若是能辦,必然不會推辭。”不管如何,他父女二人剛才的確是救了自己。

不想候老三卻是忽然跪了下來。

他這一舉動將周梨和珠兒都嚇著了,兩人紛紛上前來扶著。

“大爺,有話直說,何必如此?快快起來!”周梨隻忙開口道。

一麵和他女兒一起將人給拽起來。

沒想到候老三自己是不跪了,卻要女兒朝周梨跪下。

珠兒大約是想到了什麼,頓時一臉淚眼茫茫。

這時候隻聽得大爺說:“天狗吃人是真是假我不確定,但村子的確是遭報應了,可憐我珠兒母女倆,到這個世界上來沒得一天的好日子過,我一把老骨頭,也是活夠了的,到時候死了就死了。隻是珠兒母女兩個,我怎麼忍心?所以隻求縣夫人給她們母女倆一個活路,將珠兒母女帶走,她雖做不得什麼重活,但是個勤快的,姑娘看我家裡院落就是,到處都乾淨整齊。”

他的話,一時讓周梨忽然想起,自打開國一來,她都在極力推行各種惠民政策,或是見縫插針找機會提高女子們到前堂露麵的機會。

唯獨忘記了,這世間門還有一類人值得朝廷和世人的關注和關懷,便是這些天生不完整的人。

也是她的疏忽,才了此刻候老三病急亂投醫,跪倒自己這個連是好是壞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跟前,求著給女兒活路的事發生。

心中不由得頓時生出一股愧疚來,“你們快些起來,此事我應承了,往後必然會讓珠兒母女倆有一個好去處。”

候老三一聽,欣喜不已,隻恨不得趕緊給周梨磕幾個響頭。

可越是如此,周梨這心中就越發難過。但也沒忘記正事,“你方才說的報應是什麼?”

候老三將女兒托付給她,也像是沒了後顧之憂一般,“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們這村子頭幾十年,收成一直不好,到了夏日裡,那太陽毒辣得很,桑葉都賣不出去,自己養蠶收成又不好。”

老百姓看天吃飯,天不給好臉色,自然都理所應當地覺得是自己哪裡做錯了,惹怒了老天爺?於是便去請來了一個道士,準備開壇做法,給老天爺賠罪。

沒想到道士來了後,見到他們村子裡既然沒有土地廟就算了,供奉的還是一隻狗。

那狗說來話又長了。

候老三隻說道:“我也是小時候聽老人們說,從前村裡的先祖從彆處逃難來此定居,但是時常受山裡狼群騷擾,所以村裡人沒法,就養了許多獵犬。”

獵犬和狼群鬥過幾次,那些狼吃了虧,就逐漸不來了。

且那些獵犬還在狼群口裡救下不少人的性命,所以村裡人在商量蓋廟的時候,就供奉了獵犬,稱之為天狗神。

村裡世代,也都供奉這天狗。

但是那道士來了後,說此處年年乾旱,隻因他們不即便土地神就算了,還不祭拜菩薩天神,所以惹怒了天神不悅,降下了神罰,讓他們遭罪受苦。

“那道士當時便要叫砸了天狗廟,村裡的老人們有幾個極力阻止,但並沒有什麼用!最後天狗廟還是被砸了,且村裡養的獵犬也都被活活打死,全部被燒掉。”那幾日空氣裡都是皮肉毛發的焦臭味道。

周梨聽到這裡,已是覺得封建迷信有時候是真的害人啊!“那後來呢?”

“後來天狗廟砸了,村裡的獵犬也全部打死燒掉了,但到了第二年夏天,仍舊是乾旱。偏彆處都好好的,村裡人便覺得,肯定是天神還不滿意。”於是又請了那道士來。

那道士見此,也說是天神覺得他們誠意不夠,要村民獻祭。

聽到這裡,周梨聲音都一下提高了幾分:“獻祭?愚昧!簡直是荒謬至極!”幾乎也猜到了,那劉家就是被獻祭的?

畢竟他們對於村中人來說,是外來人口。

候老三歎了口氣:“大家本來以為是要獻祭童男童女,沒想到那道士卻說要一家整整齊齊。所以村裡就組織了全村到打穀場裡,一起抽簽,總共一百二十戶人家,一百二十根簽,有一個根半截塗山朱砂的,誰抽中了就誰家。”

“是劉家抽中了?”周梨問。

沒想到候老三卻搖著頭,“不是,是金家。”一麵看朝周梨,“就是被咬死的村長家。”

這村子裡以金家侯家為大姓,餘下的幾乎都算是外來戶了。

“那劉家?”周梨不解。

這時候隻聽得一旁的珠兒開口說道:“我那時候已經七八歲了,我記得當時金寶他爹去抽的,抽到後他便不同意,要重來。”

一開始組織和道士說抽簽來決定的,也是金村長。

但是沒想到他抽中後,又開始反悔。

那時候他爹是村長,村裡又大部份是他本家,自然都站在他那邊。

於是又重新開始抽簽。

這一次,又是村裡的另外一個大姓侯家。

於是再次從新抽。

然後劉家就不願意了,也要喊著重新抽,但因劉家的外來戶,且原來在舊籍的時候,家中就十分富庶,到了這村子裡以後,首當其衝是村裡首富之家。

他家全部去獻祭,村裡大部份人都願意,畢竟如此一來,他們家沒了人,這錢財也就充公了。

各家各戶,也是能分到一兩半兩的。

白來的錢財,哪個不歡喜?

“劉家大抵也不沒有想到,村子裡竟有這麼多心懷不軌的無恥之輩,所以當時便極力反抗。”但是結果便是被全部捆起來,準備第二日吉時獻祭燒死。

“可是,不是說他們劉家是被狗咬死的麼?幾乎個個身軀殘缺不全,都是靠後來拚湊出來的。”這還是起先候老三告訴自己的呢!而且村子裡的獵犬,不是在一年前就全部燒死了麼?怎麼還會有狗呢?

候老三點了點頭,“是啊,也奇怪,那一夜漫天的星星啊,夜裡也很安靜,可是第二天大家起來,卻發現他們家全都死了,屍首斷裂出,全都是獵犬的牙齒印記,且當時還留了下了大量的狗毛。”所以大家都認為,是天狗來報複,吃人了。

而劉家被捆在打穀場上,就成了天狗報複的第一批人。

候老三如今想起當時的場景,隻覺得淒慘無比,“村子裡人都不敢上前,隻使喚著我們這無錢無勢的去收拾,我和幾個村民將他們的屍身好不容易拚湊起來,可憐那劉家那最小的孩子,再過兩個月就出生了。”

隻是可惜,最後隻得了半截臍帶。

似乎候老三將這村子裡的天狗吃人報仇等都說了個來龍去脈,但周梨總覺得不對勁。

畢竟已經沒有了獵犬,哪裡來的天狗吃人報仇呢?

但候老三所知曉的,都已經全部告知周梨了。再問他也是一問三不知,畢竟他也算是村子裡的邊緣人物,真有什麼有效信息,也到不了他手裡來。

因此也是一臉的無奈。

不曾想,就在這一籌莫展之際,忽然聽得村子裡傳來了噪雜罵聲喊聲,幾人都渾身緊張起來,以為是天狗又來了。

哪裡曉得那候老三緊張兮兮地扛著家裡的鋤頭出去,盯著周梨她們彆出門,他卻是片刻就回來了。

“不是天狗,虛驚一場。”

原來是那些人覺得何濟洲是有同黨的,於是挨家挨戶找,四處搜查,就發現了村裡侯家的有夫之婦跟金家的一個頂著貞潔烈婦的媳婦在打穀場邊上的草垛子裡野合。

也不知兩人到底是有多憋壞了,見著大家目光都在天狗跟何濟洲的同黨上,便偷摸約在一處,覺得那打穀場地勢寬闊,應該是沒人過去的,索性就約在那裡。

乾柴烈火的,兩人又年輕,不免動靜大了些,叫這些年少氣盛,四處搜查的小子們給驚動了,抓了個正著。

還以為是何濟洲的同黨,哪裡曉得火把湊到跟前,卻是他們平日裡敬重的金家嫂子和侯家大哥。

方有了剛才那吵鬨噪雜的一幕。

候老三卻覺得這個時候,大家目光又都在打穀場上,想要先將周梨送出去村子去。

卻如何都想不到,外麵再一次傳來叫聲,且充滿驚恐淒厲,還有人喊著:“天狗!天狗又來了!”

隨著這些人的聲音,還有鋪天蓋地而來的犬吠聲。

這聲音,周梨猜測隻怕不止十幾二十隻那麼簡單了。

且還從四麵八方傳來,一時也是恐慌不已。

候老三則嚇得渾身虛軟,“完了,這一劫難果然是逃不掉了。看來,天狗吃人是真的!說不定劉家人也變成了天狗來報仇!”他本來不信,覺得是有人在後麵耍手段的。

畢竟今日大家還打死了四條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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