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第 181 章 三合一(1 / 2)

可現在這鋪天蓋地的犬吠聲實實在在地告訴自己, 天狗!一定是真的有天狗,這麼多年了,碧秀村還是沒能躲過, 天狗到底是要來報仇了!

十幾年前它們就來過一回,殺了被綁在打穀場是上無法逃生的劉家。

他慌裡慌張的,一時也不知該怎麼逃, 手無足措地將自己的外孫女撿起來抱在懷裡:“天狗來了!就不該聽那個道士的,全村都要完了,我的豆芽啊, 苦命的娃,和你娘一樣, 沒得一天的好日子過。”

一旁的周梨也不知為何怎麼忽然冒出了這麼多狗來, 明明他們在那山裡的時候, 不但沒有發現人的生活痕跡, 也沒有發現狗的足跡,怎麼可能會在短短的時間裡, 一下彙聚了這麼多狗,往村子裡攻擊而來呢?

但在短暫的發愣後,立即就反應了過來, 一把抓起同樣嚇得臉色土灰的珠兒, 朝著候老三喊道:“走啊!”這時候還哭什麼?到底是逃命要緊。

珠兒被她一拉,方反應過來, 鬆開了緊抓著的門框,一瘸一拐地跨出來:“爹, 咱快逃!”

候老三聞言,“好好,好, 我們走村子北邊,不不,我們走南邊,直接下水去。”他抱著孩子東張西望一回,似乎已經慌不擇路了,出了轅門還猶豫了一回,到底哪頭才是南邊。

周梨則在他身後扶著珠兒,一手拿著掃帚,快速地跟上。

起先就知曉著村子不小,第一次來的時候,想來從村口走到村長家並不算遠,當時心思也不在路上。而如今跟著候老三在各家房門屋後轉悠,她才發現這村子的確是不小。

且還有避開那些狗群,一路小心翼翼的,等到了候老三說的河邊,方鬆了一口氣。

便也鬆開了珠兒,“你們先走,我不能不管我的同伴。”

說完,不等候老三開口,就扛著那掃帚返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運氣,方才他們來的時候,隻遇著五六條狗,當時正吸著鼻子到處嗅,那時候周梨心驚膽顫的,連呼吸都不敢,沒有一點猶豫就用自己手腕上的小弩箭給射殺了。

可如今她回來,卻發現是寸步難行,這村裡大大小小的路上,都可見著無數的狗,手裡的弩箭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且還有激怒他們的可能性,於是嚇得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天賦,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上了一株棕樹,然後雙腿雙手仿若那八爪魚一般,緊緊地抱著樹冠,半點不敢鬆手。

而她的下方,如今則圍著七八隻大狗,夜色裡什麼顏色周梨看不見,隻曉得一個個都將那綠幽幽的眼睛張望著樹上的自己。

方才又不知射殺了多少條狗,她也不確定這箭還有多少發?於是也不敢貿然隨便用了。

且在不遠處,還能看著那狗群在村子裡來回穿梭的身影。

如今就以她視線範圍來計算,少不得說來也是二三十了。

可見這狗群,怕是遠超一百。

這叫她心中不由得絕望起來,怕是那何濟洲生死難料了,到底是自己害了他的性命。

若是他沒有被綁起來倒也還好,能同自己一般,爬上他人的房簷屋頂避一避。

這些狗凶是凶,但卻不具備攀爬的本事。

可就算是現在暫且安全,那若是這些狗一直守著呢?自己隻怕到時候也是死路一條了。

一時想這些有的沒的,自己也心生悲涼,試想年少時候在那天災裡熬了過來,戰亂裡也苟且了性命,誰曉得最後和劉家一般,是要與這全村人一起葬身狗腹中了。

這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正當她這胡思亂想著,卻發現樹下的幾條狗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掉頭朝著一個方向去了。

不但如此,她視線裡所能看到的其他的狗,也都紛紛朝著前麵的方向去,一時叫周梨疑惑不已。

不過見著它們都走了,也是長鬆了一口氣,試著要下來。

然而還沒等她動作,那逃命哭喊聲裡,隻傳來了一陣陣淒厲。

早前這樣的哭聲罵聲是不少的,在犬吠聲裡依稀可見,但絕對沒有此刻這樣清晰。

周梨立即意識到,這些狗開始攻擊人了,甚至可能這發出淒厲慘叫的人,此刻已經性命不保。

不過從候老三那裡聽了村裡因為乾旱之事,將天狗廟砸了不說,還將全村的狗都給活活打殺,燒死在廟門口,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縱然那是牲畜,但也是過於殘忍了。

村子裡的人要遭報應也是活該,可是這其中是有許多無辜之人的,周梨不得不為他們考慮,即便此刻自己也是自身難保,但想來是做官太久,身上擔的負擔太多了,已經讓她養成了現在這個性子。

明明沒有那個能力,卻還想要將事情挽到自己的肩上來。

也是這種心理,使得如今的她決然下樹,然後先朝著村裡祠堂方向跑去。

聽珠兒說,犯了事的都綁在那祠堂裡。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去這一趟有沒有用,但若是不去,自是要愧疚終身的。

這個時候村子裡的寒風裡,已然是刺鼻的腥臭味了,由此可見這些狗群的數量遠超了周梨的預算。

她撿起當時慌忙逃跑丟在地上的掃帚,緊緊握在手裡,朝著珠兒所說的祠堂方向尋去。

才下過細雨的地上滿是泥濘,萬幸她的鞋底還算是厚,但因那些狗群的過境,使得到處踩出坑窪來,等她找到祠堂的時候,鞋子已經全部濕透了。

而且這祠堂大門大開,裡頭空蕩蕩的,不知道供奉的是他們的祖宗排位還是什麼菩薩,亂七八糟地撒亂在地上,旁邊的倒下來的燭火已經將梁上垂下來的幔帳給燒燃了。

周梨舉起手裡的掃帚去撲打了幾下,效果是有的,畢竟掃帚上也沾滿了濕漉漉的爛泥。

火勢撲滅,她正欲出這祠堂,一麵焦急地大喊著何濟洲的名字。

然而這才喊出口,隻見那祭壇下麵的罩子就晃動起來,一個嚇得不輕的聲音顫抖地從裡麵傳出來,“大人,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周梨聞聲垂頭一看,便見著下麵爬出來一個人影,渾身上下都抹滿了爛泥。

“你……”周梨詫異地看著他,正要詢問,卻忽然反應過來,他怕是想以此混肴,讓那些狗聞不到他的味道。

隻是有些埋怨他,自己都來了這麼一會兒,還將旁邊的火都撲滅了,他竟然沒反應,“你怎麼不出聲?”

“不知是大人,還以為是村裡人來了。”何濟洲解釋著,滿身狼狽自不必多說。不過隨後看著周梨,便急道:“大人快些像是小人一樣,將全身抹上爛泥,到時候那些狗來了,它們就分辨不了咱們的味道了。”

周梨想說,可是它們又眼睛啊!而且還有一句老話說得好,狗眼看人低,看的正是這些衣衫襤褸之人。

若是將身上塗滿了爛泥,到時候隻怕第一個被它們攻擊呢!

那何濟洲似看出了周梨心中的想法,隻連忙解釋道:“小的發現這些狗,有人專門訓練,它們不看人,就聞味道。”

“味道?”周梨不解,一麵下意識地吸著鼻子朝自己身上聞,難道自己身上有那些狗要找的味道?不然此前怎麼將自己逼到那樹上去?

這時候隻聽何濟洲解釋著:“早前不是有人被咬死了麼?村裡人還殺了四條狗,分明是將那背後的主謀惹毛了,在一個多時辰前,小人被綁在這祠堂外麵,就聞到了風裡有股奇怪的味道,與那金村長碎肉裡的味道略有些相似,小人那時候便曉得是壞事了。”

隻怕那人見村中人傷了他的狗,一怒之下,便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那味道從村裡飄過,但凡活人,多少都吸入了些許,皮膚上也粘了不少。

也是如此,他那時候便極力想辦法解開自己身上的繩索。

到底是做仵作這一行的,即便叫村裡人將身上搜了一遍,但身上還是藏了個小刀,所以趕緊將繩索磨斷。

隻是沒想到這些狗來得如此之快,他才磨斷了繩子,就聽得四麵八方的犬吠聲。

這原本被安排來看守他的人早就去打穀場看熱鬨了,也是如此,何濟洲連忙將身上塗滿了爛泥,然後鑽進那祭壇下麵去躲著。

一來是防備村裡人,二來是想著這祭台上多的是香灰,沒想到也能掩個一二。

而周梨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村裡又有人來了,生怕自己被發現,所以不敢動。

也不是他冷血不近人情,不願意與他們分享自己發現可以掩藏身上氣味的方法,實在是他從被抓後,一直都在苦口婆心地與他們解釋自己的身份,以及根本沒有天狗吃人。

但是沒有一個人聽,還將他暴打了一頓,甚至覺得這些狗,指不定就是他養的。

而周梨當下也不敢耽擱,到底是性命要緊,所以連忙將身上都抹上了爛泥,連臉上也沒有錯過。

才與何濟洲一起去救人。

隻不過就在他倆在祠堂這段時間裡,那慘叫聲不止,早前四處巡邏的那幫小子們,現在被咬死了大半,還有那對被他們綁了的野合男女,如今也是屍骨無存。

而村裡人在這個時候,壓根就沒有想著團結起來一起對抗這些牲畜,反而都紛紛朝四麵八方逃去。

尤其是有人發現候老三帶著女兒外孫女從南邊的河裡逃走後,便有人一一效仿。

使得這些狗群又從剛才在打穀場上的方向,調轉到了南邊的河裡。

至於那些跑不動的,被咬傷了的,如今一路隨處可見,哼哼唧唧半死不活地躺在泥地裡。

見著周梨和何濟洲兩人,隻見他們滿身的爛泥,也不知究竟是哪個,反正就是本能地張口求救命。

周梨有心救,可是她扶得了幾個?又背得動幾個?到底還是治標不治本,得將那些狗解決了才是。便朝何濟洲看過去:“你有什麼辦法沒?”

何濟洲搖著頭,“現在能有什麼辦法?隻能是各自想法子掩藏自己身上的氣味了。”到水裡去,或是像他們一般,抹著泥。

於是周梨便朝這沿途求救的人道:“想活命的,這會兒也彆到處跑了,先將泥巴敷滿身上吧。”這樣最起碼那些狗一會兒掉頭回來,聞不到他們身上的味道,自然不會再攻擊他們。

不然就算是將他們帶到一處安全房間裡去,怕也要叫那些狗圍個水泄不通。

那些人半信半疑,但是思略片刻後,到底還是效仿起來,如今也顧不得什麼冷或是臟了。

反正命要緊。

然就在周梨和何濟洲繼續往村頭南去的時候,忽然見著公孫澈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周梨頓時又驚又喜,生怕他認不出自己來,忙揮手高聲喊:“阿澈,我們在這裡!”

公孫澈見著兩個活脫脫的泥人,起先還以為是什麼妖魔鬼怪,這會兒叫周梨一喊,愣了一下趕緊過來:“你們沒事吧?”

“暫且無性命之憂,你怎麼來了?”周梨說著,就要喊他也往身上敷泥巴。

哪裡曉得卻聽公孫澈說道:“小舅回來了,如今那幕後凶手也被小舅給擒住。”

“啊?”周梨大驚,不過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好像犬吠聲止住了,“那我們豈不是安全了?”

“應該吧,那人倒也是奇才,我見過遼北人訓鷹訓狗,但也沒見過能把狗訓練成這個樣子的。這是頭一次曉得,原來這狗也能訓練成軍隊。”說罷,憂心忡忡地看著周梨二人,想著這天寒地凍的,便道:“快些將外裳給脫掉吧。”不然這濕漉漉的爛泥就在身上,怕是要給涼著的。

周梨聞言,連忙解下自己的披風,又擦了臉,隻是如此一來,到底是有些冷。

那公孫澈忙解下自己的披風遞給她,“你先穿著,我們去村頭南,小舅還憂心著你們呢!”

一麵領著他們兩走著近道朝著村頭南的河邊去,一麵說著他們在林子裡找到了一處洞窟,也將裡頭中了藥的嵐今和沈窕給帶下山了。

隻不過現在兩人身體都很虛弱,還未解毒,所以安排在船上。

如今也就白亦初和章玄齡在河邊。

聽得沈窕二人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周梨鬆了一口氣,“是被這幕後者抓了?”

“是了,也是聽她們倆說了,小舅才綜合著自己從彆處查來的消息,便曉得了這凶手的蹤跡,哪裡曉得這還沒進山去找他,他倒是自己從山裡出來了。”公孫澈解釋著。

這會兒卻是沒顧得上和周梨他們說,白亦初去附近村鎮上得來線索的細節了,隻大抵說了運氣好,曉得了以前著碧秀村供奉天狗之事,又找到了當時命令砸了天狗廟的那個道士的後人。

那道士十年前就在一次給人家做法回來的路上,叫野狗咬死,且還被吃掉,所剩無幾。

如果不是那啃得乾淨的骨頭上麵還套著他的道袍,還有他的一具物品都散亂在旁邊,他家後人是沒法認出他的。

他也沒有什麼真本事,吃的都是蒙混外行人的飯,所以也沒有傳說中那些道士們十個九殘缺的命格,家中人丁旺盛不已。

他當時的死,雖說是慘烈,但是沒人聯想到那碧秀村天狗廟的事情,都隻當他是走夜路趕回來的時候,遇著了那餓極了的野狗群攻擊,才丟了性命。

哪裡曉得後來他一家老小,一個個接著一個以各種方式慘死。

現在也就剩下一個兒子,手腳殘缺不全,在街頭乞討。

這兒子這個時候已經心裡有數,為何好好的家就成了如今這模樣,追根究底都是因為那年他爹在碧秀村做的違心事,遭了報應罷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但平時乞討的時候,也不甘心地查探著消息。

想知道到底是天命報應,還是有人蓄意而為之。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究是叫他得了些線索,也曉得了家裡人出意外,都是與碧秀村有關。

所以當得知白亦初在他們鎮子上打聽狗的事情,也就主動找到了白亦初。

也是他的主動,讓白亦初少走了許多彎路,這回來後又剛好遇到公孫澈和章玄齡將沈窕二人給找回來。

說話間,三人便是到了這河邊上,隻見這裡裡裡外外擠滿了碧秀村的村民。

而白亦初和章玄齡則在河對岸,身前則捆了一個中年男子,而他的身後,則是烏泱泱一大片狗群,周梨放眼望去,粗略一算,少不得是兩三百之多了。

那眼睛在這邊村民們怒氣洶洶的火把照耀下,一雙雙眼睛都和他們主人一般,散發著仇恨的光芒。

而這邊的村民們大抵是曉得了這些狗都是人為飼養,天狗吃人根本就不存在,所以那關於鬼神的恐懼感一一消除,一個個又露出了那凶悍的麵目來。

如今都叫囂著,要將那中年男子殺死。

中年男子站在那裡,除了目光裡滿懷仇恨之外,便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了。

“去對麵。”周梨看著這些叫囂著要將那男子怎麼弄死,還要殺了那些狗群吃肉,甚至還有人說,像是十幾年前一樣,將這些狗打死燒死。

便連忙朝公孫澈吩咐了一聲。

她就怕這些村民們一會兒激動起來,連自己也不饒了。

公孫澈連連點頭,幾人沒驚動前麵擠在河邊的村民們,隻繞到一頭偏僻的獨木橋上,方到了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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