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第 190 章 三合一(2 / 2)

女孩很明顯已經好幾日沒吃飽了,在飯菜上來後,短暫的防備後,看到周梨什麼菜都吃了一遍,她才動手。

周梨自是明白著孩子的戒心,因此也是特意將每一個菜都嘗了一遍,也好叫著女孩放心些。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女孩子自打拿起筷子再放下後,所有的碟碗都空蕩蕩的了。

周梨見此,越發心疼,歎了口氣,喊小二的給收拾下去,沒多會兒,小二的便端了湯藥上來。

這次女孩看著藥,倒是沒等周梨幫她常嘗一口,反而自己一仰頭全喝了。

“你如今可以告訴我,你家是何處了吧?街上也是有人願意幫你的,你為何不接受他們的幫忙?”不管是那給兒媳婦抓安胎藥的大娘,還是醫館的郎中,都有伸出援助之手。

女孩垂著頭,沉默了片刻,猛地抬起臉來,被紗布包裹著的臉上,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一雙眼睛卻是沉著冷靜,“你不是本地人。”

“我不是本地人?僅此而已?”周梨有些詫異,隨後反應過來,“你是本地人?你害怕他們認出你?”按理她的臉已經燙成了那個樣子,應該是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但是如果長久的接觸,到底是會叫人發現一二。

所以女孩才拒絕大家的幫忙,寧願躲起來,任由滿身的燙傷惡化,也不願意接受大家的好心。

果然,周梨的猜測是正確的,女孩點了點頭,隨後忽然起身,不顧腿上的傷就要朝周梨跪下:“求你帶我走,隻要你給我一口吃的,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周梨自是先一步將她攔住了,“我連你是何人都不知曉,便直接將你帶走,若是回頭你家裡找來,告我一個拐賣之罪,我又當如何?”

她這並不是有意為難,隻是這女孩連姓名身份都不願意道出來,她也不能就這樣盲目地幫了。

因此便說這一番話來刺激她,希望她能將身份道來,又為何弄成這番光景。

不想那女孩得了她的話,一連退了好幾步,眼睛通紅,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抱歉,我並非有意害你,隻是,我……”

她沒在說下去,但也沒哭,隻沉默地站在那裡。

“你有難言之隱,我可以理解,但你總歸還是個孩子,若是不願意回家,那就去善堂。”

隻是周梨話才說完,那姑娘卻拚命地搖著頭,“不,不,我不能去善堂,也不能繼續留在這縣裡了,會被認出來的。”

得了這話,周梨不禁擰起眉頭來,“你有什麼仇家?”

“仇家?”女孩卻是哀歎了一聲,“倘若是仇家,倒也好辦,隻是可惜,姐姐你如何也想不到,是誰要害我的性命。”

女孩到如今都沒有辦法相信那些事實,她的父親,她的兄長姐姐,然後是她,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弟弟妹妹們了。

可她卻沒有一點辦法,甚至連去求救的勇氣都沒有。

她誰也不敢相信,所以當她在那巷子裡的雜物裡躲了幾天,這身上的燙傷之處開始潰爛,她才從中出來。

隻是被太陽一曬,她實在撐不住,便昏死了過去。

醒來竟然有好心人給她的傷上麵塗了一層藥。

可是她聽到對方說話,曉得對方是本地人,也不管多待,便偷偷趁機跑了。

隨後便像是一隻老鼠一般,躲在著縣城中每一個陰暗的角落,直至天黑會後她才趕出來找吃的。

也萬幸以前的日子過得好,身體倒也養得不錯,所以性命沒有被這大麵積的燙傷給躲過去。

其實周梨看到她身上臉上這樣大麵積燙傷,卻沒有發生感染等,是十分詫異的。

眼下聽得她的話,便試探性地問道:“莫不是,害你的,是你的親人?”說到這裡,也就猜測起來:“難道你父母不在了,你寄養在親戚家?又或是有了後爹就有後娘?”

女孩到底還是小,她雖有心瞞著,但麵對周梨的循循善誘,不由自主就脫口道:“都不是,你一定想不到,這樣對待我的人,是我的親生母親。”說到這裡,她的眼淚一下就決堤而出。

她實在想不通,為何父親忽然去世後,一切都變了,母親的眼裡再也沒有慈祥溫柔的光芒了,反而充滿了戾氣和仇恨,對待他們這些兒女,更如同仇人一般。

大哥死得太忽然了,三妹也在去工坊給母親送飯的時候,失足掉進了工坊裡的深井中。

她覺得不可能,三妹又不是七八歲的孩童,她已經十二歲了,怎麼可能那樣不小心?跑到井邊去呢?

所以她勸說母親去衙門報案,可是母親不但沒有理會,還將她關起來,一天的夜裡,她忽然被這滾燙的刺痛疼醒,隻見母親提著一壺燒得滾燙的熱水,正朝著自己傾瀉而下。

她那時候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母親,而是一個惡魔。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沒有翻滾掙紮求饒的機會,直接就昏死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母親的聲音:“不孝女,竟然敢懷疑老娘!”

是了,她懷疑母親,她在勸說母親為了三妹掉井裡的事情去報案的時候,母親不願意,她一時情急之下,便說了一句:“母親不願意,莫非此事與母親有關係?”

她也就說了這麼一句。

她是無心的,那時候的她怎麼可能懷疑三妹掉井裡的事情和母親有關呢?她不過是太著急了,試圖用激將法,好叫母親為了證明清白,允許她去報官。

但是她沒有想到,換來的是軟禁,是這滾燙的熱水撒在身上的結局。

而此刻周梨聽到她這絕望的哭聲,也完全被震住了。

她也斷然沒有想到,一個親生母親會這麼對待自己的親女兒,這和殺了自己的骨肉,又有什麼區彆呢?

她滿臉的大驚。

那女孩看在眼裡,忽然發出一聲自嘲來,“我便曉得,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誰會相信一個做母親的,會對自己的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她絕望了,軟軟地順著身後的柱子癱軟坐地,這會兒似乎已經感知不到身上的傷疼痛了,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裡,滿是絕望和死氣。

周梨見此一幕,急忙走過去,想也沒有多想,“我信你,你快些起來,到床上去躺著,你身上的傷口,不宜這樣撅著身子。”

說著,她見那女孩沒動,便身上去扶。

女孩反而一怔,仰起頭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她,喃喃問道:“你,你當真信我的話?”

“我如何不信你?難道你專門拿自己的一輩子來誣陷自己的母親麼?”周梨回著。

女孩得了這話,卻是哭得更凶了,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瞬間儘數發泄出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原來,原來隻要我願意說,是有人相信我的。”

她這一瞬間有些後悔,早在第一時間就去找叔伯的。

可是世間沒有後悔藥。

也是如此,她此刻看著周梨,滿心的期待,再次確認道:“你真的相信我麼?”

“信。”周梨的口氣很堅定。但其實她沒有仔細去想這個女孩為什麼遭受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迫害的緣由,因此也不知究竟是誰先錯的。

眼下隻想著這女孩的傷勢嚴重,該叫她情緒冷靜些才有益身體的恢複。

她扶著女孩到床上躺下去,那女孩也不知是不是這一段時間精神過於緊張,又沒吃飽,所以這身體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如今躺到了那床上去,又得了周梨信任自己的話,一直緊綁著的神經也鬆懈了下來。

哭著哭著,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周梨歎了口氣,拿著棉巾一點點將她眼睛周圍的淚水都給拭去,生怕她這些眼淚感染到紗布下麵的傷。

等著做完這一切,她洗漱好,發現時辰已經不早,街道上的熱鬨人群已經儘數散去,隻剩下那推著小車或是提著籃子的三三兩兩小商販們準備打道回家。

她打了個哈欠,也沒強撐著坐在桌前等消息,隻到隔壁的房間裡躺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聽得響動,隻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摸著手腕上的手環,卻聽得黑暗中傳來嵐今的聲音:“阿梨,是我。那張床上怎麼有個人?”且還臭熏熏的。

嵐今說著,但也怕吵到外麵那人,隻躡手躡腳地脫了鞋子爬上床來。

周梨得知是她,鬆了一口氣:“街上撿來的,是個可憐女孩。”

嵐今‘哦哦’地應了兩聲,伸手往床頭上的櫃子拿下來一個枕頭,就在周梨邊上放下,隨後側過身,與她小聲說道:“我去了那鐘娘子家。”

周梨的困意早在她來時,就徹底沒了,如今也便問起她:“那阿澈呢?”

“不知道,我後來聽他說,他到縣裡後,也還沒去那鐘娘子家,我武功比他好些,索性我就去鐘娘子家,他去了那鐘娘子男人的兄弟家,好些也還沒回來。”

不過嵐今要說的不是這個。

一麵壓低聲音絮絮地和周梨說道:“那個鐘娘子我沒看到,但是她家好奇怪,她男人雖然死了那麼久,不叫她守孝,可是她兒子和女兒,也才死沒多久,就算是不叫她一個長輩守孝,但是那家裡連百孝都看不到一根。尤其是那個女兒,是去工坊給她送飯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井裡的。”

但是那工坊裡全都是鐘娘子的人,也沒有她男人兄弟們的人,所以那個女兒的死,應該和她男人的兄弟們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可女兒才死了這麼短的時間,就算是個小姑娘,不用辦喪事,但終究是自己的女兒,不能一根白孝也沒有吧?

“確定是不小心?”周梨覺得,這鐘娘子的女兒都能獨自出門到工坊裡給她送飯,很明顯也不是那種小孩兒了,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掉井裡去。

自然是不信是意外。

“是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沒人曉得,反正鐘娘子沒有報官,也沒追究那工坊裡其他的人。不過她家裡,現在除了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之外,還少了一個孩子,也不知到了何處去,不會也是被害了吧?”嵐今雖然還沒得到公孫澈查到什麼消息,可是直覺給她,那鐘娘子家裡的氣氛太奇怪了。

她正納悶著,黑暗中周梨忽然起身來,連帶著嵐今身上的被子都給拉開了。

“你怎麼了?”嵐今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

周梨隻覺得心頭噗噗地跳著,目光穿過黑暗,朝著外間的床鋪看去,“那外間的女孩,身上全是大麵積燙傷,說是她母親燙的。”

嵐今卻是沒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根本沒有聯想到那鐘娘子家,而是歎息道:“可憐的孩子,那以後她怎麼辦?你要送她回家麼?”

“不願意回家,說要同我走。”周梨說著,見嵐今沒有反應過來,隻提醒道:“你不是說鐘娘子家少了個孩子麼?可是曉得多大?”

“好像是她的二女兒。”嵐今回著,這時候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詫異地朝外間看過去,“你的意思是?可是,可是……”

可是哪裡有這麼巧?還有這天底下,哪裡有母親拿開水燙女兒的?

嵐今覺得難以置信,又急忙問周梨:“那女孩年紀多大?”

“十二三歲的樣子吧。”周梨猜測著,她自己也十分震撼,此前根本就沒有往那鐘娘子身上想。

可是如今看來,十有八九了。

更能證明,隻怕鐘娘子就真真是那何婉音了,也隻有何婉音才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她占了人家母親的身體,卻沒有儘到人家做母親的責任,隻怕還叫這些孩子發現了端倪,所以一個個準備將這些孩子害死?

這是極有可能的,畢竟何婉音為了抵達自己的目的,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於她那裡,也隻有勝者為王,根本不存在什麼善惡或是仁義道德之說。

不然的話,當初她也不會做出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而嵐今得了她的話,也是大驚失色,“這,這這鐘娘子還是個人麼?”還配為人母麼?

周梨歎了口氣,一麵準備起身。

嵐今見此,連忙讓開身,還主動去旁邊的櫃子上摸火折子,隨後將床邊的燭台點燃。

微黃的燈光一下將黑暗的房屋填滿。

然而即便這燈光如此微弱,還是將那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女孩給驚醒了。

她處於本能,猛地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隨後下意識就要找那處於陰暗中的角落躲藏去。

根本就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

周梨見此,隻忙出生止住她的動作,“你彆動,是我點的燈,你母親沒有來,你彆害怕。”

她的話,多多少少是有些用的,讓驚恐中的女孩冷靜了下來,一麵回頭看朝周梨。

隻是隨後發現周梨身後多了個陌生姐姐,於是又生出防備之心來,緊張地看著兩人,一麵下意識地想要退到那帳子後麵躲起來。

周梨看著眼裡,心想不知她是遭了多少迫害,才變成這個樣子。一麵則試探地問道:“你母親,是鐘娘子?”

然而周梨這話才說出來,那女孩卻嚇得渾身戰栗,呼吸一下變得急促起來,滿目的恐懼,整個有搖搖欲墜之相。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