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笑著應下, 催她道:
“快吃巫藥吧。”
鴻冬便解開綁著織水藻的魔葉草繩結,攤開,露出一塊被霧雪浮絲籠罩的豆餅。
豆餅的最中央染著一點綠, 如茶粉溶泡在水中, 淡漂而出的色澤。
鴻冬很少見到餅形的巫藥, 就像糕點一樣,覺得還挺新奇的,便道:
“我先去泡壺小玉須藻水,待會邊喝邊吃。”
“對了,昨天去浮母島清掃浴洗池的時候,那邊的後廚糕點做多了,因為放冷賣不出去,便好心送給了我和其他幾個洗池工吃, 我給你跟祝蝠也留了一份。”
謝靈想到聞離所述, 浮母島的一飲一食都極貴, 不知那裡的糕點味道與走販集市的比起來, 到底差彆幾何?
想著, 她心中便多了一絲好奇。
鴻冬的洞窟裡家當擺設較簡單, 幾個木藻做的小凳子, 未經打磨, 形狀歪歪扭扭疊成一堆積在牆角, 有客來時, 便可隨意抽出一兩張來用。
木藻桌子也是小一號,圓圓矮矮的,圍著量一圈,恰好夠四個座。
鴻冬很快端著一副粗陶茶具過來,哐哐當當放在桌上。
烏黑鋥亮的粗陶茶壺已注滿了熱水, 而茶杯裡撚塞了幾根小玉須藻,因是曬乾後的,須葉呈秸稈黃色,但藻須很細密,用來泡茶有一股烘烤過的草植香,一口下去,還會緩緩回甘。
謝靈見鴻冬蹬蹬又折返去拿糕點,便拎起茶壺,用滾燙的熱水衝泡小玉須藻,須葉隨著蒸氣滾滾的水流旋躥而上,極快地將水染成濃秸黃,浸足了兩杯能熱心暖肺的魔界常飲,小玉須藻茶。
等鴻冬回來時,小玉須藻茶稍微涼了一些,而她拿的糕點正巧是謝靈知曉的:
“是浮奶碎橘糕?”
鴻冬用力點頭,語氣忍不住浮誇了起來:
“這道糕點,一塊在浮母島上可是要賣六十骨幣呢!”
六十骨幣?
走販集市的老字號糕點鋪賣十塊,怕是也抵不上浮母島的這一塊。
謝靈不禁對眼前這塊糕點另眼相看了起來。
浮奶碎橘糕,模樣並不精致,隻是長方形的一塊棕褐糕塊,糕麵顆粒粗糙,摻雜著橙黃的蘿肉粒,最表層蓋著一層雪白的奶酪油,狀若輕盈浮雲,故名為浮奶碎橘糕。
謝靈用勺子碾著一角,嘗試挖出一塊,當勺麵插嵌入糕體時,她能感受到一股紮實的阻力,而糕體內部又是微微濕濡的,觸感很奇妙。
蘸著浮奶一起小心送入口中,蘿肉粒跟糕體的組合咀嚼起來粗實而厚重,雖然隻是小小的一角,但口感層次很豐富,有糕麵的綿感,還有顆粒的脆感,初嘗的味道倒很淡,甜又不甜,多是浮奶增添的一絲香滑氣息,從味蕾上滑過,盈到鼻息都是淡淡的奶香氣。
這浮奶碎橘糕,本身口感與味道不如名字一樣有噱頭,反而是出乎意料的樸實,幾口下肚,謝靈便微有了一絲飽腹之意。
她端起蓄滿了茶水的粗陶杯,輕輕拂吹水麵的熱氣,飲了一口,又接著拿起勺子,吃這糕點。
鴻冬與她一人吃一碟,很快就吃完了,肚子也有了三分飽,她不禁感歎道:
“這糕還挺好吃的,可惜就是太貴了。”
謝靈勺子一頓,提道:
“走販集市也有一家,雖然是招牌老字號,但肯定比浮母島要便宜許多。你若是想吃,我下次帶一些回來。”
鴻冬眼睛一亮道:“好呀。”
糕點吃過,茶水喝足,鴻冬洗去一臉萎靡,倒是精神起來了。
但她還是得吃巫藥,不然晚上可挨不住熬夜乾活。
茶豆安魂餅的外層,由蠶絨絲籠著,霧雪蒙蒙的,鴻冬瞧著甚是好看,還有些舍不得吃,但猶豫再三,還是小小地咬了一口。
她像剛才吃浮奶碎橘糕一樣,全身心沉浸感受著它的口感和味道。
一口、再一口,正巧咬中了餅心。
茶豆安魂餅的內裡,是磨的粉生乾澀的安魂符灰,夾雜著餅心上一點生草氣息,味道極苦,鴻冬剛咬下去,便差點被苦的吐出來,忙不迭灌了幾口茶,茶水衝刷味蕾,漫灌之下,都被襯托的甘甜可口了起來。
鴻冬這才想起來,這是藥啊,藥怎麼可能會好吃?
她哭唧唧皺著一張臉,忍著苦澀又咬了一口。
這回餅餡咬了多一些,白芸豆碎渣不甜,但內芯偏粉糯,吃多了便是有一絲絲甜的,藥灰的苦澀被壓下去,加上茶香浸透,風一吹,身子就消去了心燥引起的熱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