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相勸, 你們既然不肯聽我的,那還是另尋彆處吧,我這座小廟容不下你們這三尊大佛。”
卓瑛不與她們多爭執, 她剛才是好心提醒, 但也僅此而已。她們三人既然聽不進自己的話,在遵守風俗這一方麵就還有的鬨騰, 這是個隱患,自己絕對不能接手。
“你、你憑什麼趕我們走?!”
女子更加憤怒了, 但她根本拿不出話來反駁卓瑛, 卓瑛則很有底氣地應對上一句:
“就憑我是這旅院的院主, 識相的就快些走, 否則我就報官了。”
“要不我們還是換一家吧……就彆跟她吵了。”
另外兩位女子一聽到報官, 立刻就慫了。她們剛從京都遊玩回來,知道這些大州城與附近重鎮的衙門都不是吃素的,百姓也是一個比一個心胸狹窄, 尖酸刻薄。
尤其是京都女子,她們是慣不肯容人的。當初自己三人與孫公子一行人隻是在客棧裡暢談甚歡, 以至於忘了時辰直到深夜, 第二天住在隔壁民居裡的京都女子就報了官, 硬說她們擾民, 最後害得她們被罰了足足一貫錢。
其中一位女子對此記憶深刻, 有些害怕地勸她道:
“走吧、走吧,要是她真的報官怎麼辦?”
一臉憤怒的女子被另外兩位輪番勸阻,還收不住氣:
“報官就報官,我又沒做什麼,難不成還能真把我關進去!我就不信了,你去啊!你現在就去報!”
她嘴犟著不肯落入下方, 另外兩個女子見她還想刺激卓瑛,嚇得連忙扯住她袖子,一左一右用力往外拽:
“彆吵了!我們走吧!彆、彆跟她一般見識!”
兩人合力將她拖走,但女子的聒噪之聲一直回蕩在巷落中。其中一個出去了之後,又狼狽地折回拿箱籠包袱,來來回回搬了三趟,才終於灰溜溜離開了雨草旅院。
卓瑛見她們離開了,頓覺心頭輕鬆。雖然眼下少賺了一筆錢,但她也省去了一個麻煩,隻是不知附近哪家旅院會接受這三尊大佛,到時候恐怕又有的一頓鬨騰。
謝靈所剩不多的瞌睡蟲,硬生生被這場吵架給吵散了,她心情糟糕,睡又睡不著,便乾脆穿了衣服起床。
出了房門,到院子裡頭,卓瑛瞧見她眼下陰沉沉的一片,神情不大好的樣子,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情:
“是不是剛才的動靜吵醒你了?”
“嗯,我還是晚上再睡吧。”
卓瑛聽到果然如此,麵上染了一絲抱歉:
“你年歲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缺覺少眠的可不好。不過旅院就是這樣,時不時就會來幾個蠻不講理的客人,你若是真想在這當雜役,少不得還是得忍一忍。”
“我知道,這沒什麼的。其實也是剛才那三位的吵鬨聲太響了,我一字不落聽見了她們說的話,覺得實在心煩,便睡不下去了。”
比起土著女子,謝靈這樣出自溪客塢和卓瑛這樣的外來女子,在稱呼這方麵的忍耐度都要高一些。但住在藕河鎮的她們常年耳濡目染,受到影響,在外來旅客的眼中便也成了異常“較真”的性子,就像這三位鬨事的女子,認為卓瑛是多管閒事,是在逼她們改那些麻煩囉嗦的稱呼,可其實卓瑛隻是在教她們融入藕河鎮:
這裡的風俗便是如此,從不為外人更改分毫。她們若非要硬碰硬,觸了整個藕河鎮的忌諱,之後就算處處碰壁也隻是自討苦吃。
天色漸暗,不一會的功夫就黑透了。
寒冷刺骨的小雨下了兩天一夜,將院內的泥地都泡的爛塌塌,無處下腳。這種沼澤般的爛泥地最穿不得矮口布鞋,一踏上去,布鞋當場就深陷到淤泥裡去了,這時腳步一用力往上拔,布鞋便被吸陷著紋絲不動,單單一隻腳掌騰踢出去,然後噗——嘰一聲、正正踩到了一坨爛泥上。
謝靈從出生就住在藕河鎮,早習慣了這種陰潮的雨天,才不會傻兮兮地穿著布鞋出去亂踩。她穿的是黑靴,鞋底偏硬,鞋色又是黑的,即使沾了淤泥也不會將整雙鞋都報廢,隻清洗鞋底的一圈就行了。
步施一行人踏著夜雨回來,每個人都凍得哆哆嗦嗦,直哈冷氣。
謝靈見卓瑛要忙晚飯,又要燒水,便主動幫忙,去給她們分彆送了湯婆子,又燒了熱水泡澡。
她們之中的三位都是住在大一些的屋子裡,各自在各自的屋裡洗澡就行,唯有旅思遙一個住在碧紗櫥,那裡放不下澡盆,謝靈便將她喊到了一間空屋子裡,然後從廚房送來了熱水供她洗浴。
這一折騰就到了吃晚飯時間。冷嘉平一直在屋子裡休息,等到快吃晚飯了才到廚房。她雖是住客,但與卓瑛是熟人,便幫了一些擺設碗筷的活兒,待忙活的差不多了,卓瑛將晚飯給四位新客送過去又折返到廚房,三人才準備吃晚飯。
“有沒有人啊……開開門、麻煩開一開門!”
“我們……我們是下午來租房的,快、快點放我們進去,外頭冷,我快凍死了!”
卓瑛筷子剛拿起來,就被打斷了進食,她聽出是那三位跟自己起爭執的女子,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外麵……是不是有人在喊門?”
謝靈也聽到了她們的一陣淒幽喊叫,但隨即冷下了臉,硬聲硬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