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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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往後想做什麼, 就儘管去做好了,偶爾犯點兒傻也沒關係。”
“有我在……必定讓你過得開心自在。”
白逾明微怔,望著眼前的女孩, 眨了眨眼睛。
他看到秋日溫馨靜謐的陽光之下,微風卷起了幾縷黑亮柔軟的發。
時小姐衝他懶洋洋地笑。
他有那麼一瞬, 覺得身邊那些人和事物全都消了音, 世界變得靜謐無聲,隻剩下時小姐溫和而有力的聲音,如涓涓細流淌入心間。
平靜中夾雜著一絲意外的麵容,漸漸生動起來。
白逾明一雙鳳眸彎成新月,明媚的笑容溢出。
他嗓音沙啞,語調卻愉悅:“我現在跟時小姐在一塊兒,就很開心自在啊。”
“走吧, 我們坐車回去, 我跟小玉一塊兒給您準備晚飯。”
他像從前一樣禮貌又妥帖地扶住時淺渡的手腕, 把她往黃包車那邊帶。
往前邁出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美妙的樂音上, 歡愉不用語言也不用表情, 隻需要靜靜地感受,就能摸透他的全部心思。
時淺渡覺得,白逾明此時一定笑得非常好看。
隻可惜她如今還不能睜眼看人,看不見他燦爛的笑容。
她有點被那種愉悅的情緒感染,不由得也淺淺地笑了起來。
“要是現在我能看得見就好了。”
白逾明回頭:“抱歉, 我太得意忘形了……”
他以為是自己表現出的太高興, 而讓對方有了不好的感受。
“你剛剛笑起來的樣子肯定很好看。”
“……”
白逾明說到一半的話卡在了嗓子裡。
他微怔片刻,耳朵不自覺地憋紅了一小片。
“您……您就甭拿我打趣了。”
說著,在時淺渡胳膊上輕輕地拍了一下。
他抬手,摸了摸臉上那道淡淡的鞭痕。
硬硬的結痂自然脫落之後, 留下的疤痕不算嚴重,顏色比較淺。
可即便如此,也跟從前那光滑無暇的樣子有很大區彆。
去疤痕的藥他一直在用,出門時也會稍微往臉上抹一點兒水粉簡單遮蓋一下,真不知道用藥到什麼時候,才能徹徹底底地消除痕跡。
突然有些慶幸時小姐此時看不見他的臉。
他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從小就有人說,我模樣太豔,上台扮相好看,但私下裡這樣不太好,看著有攻擊性,容易讓人覺得不舒服。”
時淺渡噗嗤一笑,脫口而出:“比你這較真的性子跟直白的話還讓人不舒服嗎?”
太豔?
那種張揚明豔像烈火一樣引人注目的模樣麼。
聽著倒是跟他的性子很有反差。
時淺渡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以你這性子,是長了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
白逾明被她兩句話連續噎了好幾秒。
憋了半晌,他才淡笑著開口道:“您這嘴真是夠損的,我要是有人一半這噎人的功夫,怕是也不至於被人坑騙得淪落至此。”
“很噎人嗎?”時淺渡歪歪頭,語調輕鬆,“不過沒事,你長什麼樣都行,我又不嫌棄你。”
白逾明這回有點記仇:“是,您也嫌棄不著。”
說完,又連忙看了時淺渡兩眼。
怕她因為這種對眼盲的調侃而難過或是生氣。
時淺渡當然不會生氣什麼的,撇唇:“嘁,我又不是永遠看不見,之前已經在國外做了角膜手術,隻是還需要恢複一陣子罷了。”
“怎麼樣都沒事,反正我也不嫌棄您。”
白逾明這算是報仇回來了,說完直高興地彎彎唇角。
他高興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笑總是顯得有些幼稚:“隻要您需要,我可以一直像今天這樣扶著您、陪著您。”
時淺渡故意逗弄他,不正經道:“噢……你的意思就是,咱們湊合過唄。”
“時小姐,您怎麼還總是這麼胡亂調侃?”白逾明扶著她的手指一緊,立刻麵容嚴肅地否認,“您是大戶人家有頭有臉的千金小姐,又這麼年輕,怎麼說也應當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少爺,我出身貧寒,又比您大了不少歲數呢,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種諄諄教誨的意味。
悶了幾秒,他又補充道:“師父從前跟我那些師妹們說,女孩攀高枝攀給人家做妾沒有好下場,下嫁給個窮光蛋更沒好下場,我覺得師父說的對。”
白逾明麵對彆人的花花腸子和明刀暗箭時,傻乎乎的像個小孩兒,而說起這種事又認真地真像個大人跟長輩似的,語重心長地告訴她——
下嫁給他這個窮光蛋沒有好下場。
時淺渡聽了直想笑。
多少男人想儘了辦法都想攀高枝當鳳凰男呢,恐怕也就他會認認真真地跟個富家小姐說,考慮我你沒有好下場的,千萬彆有這種想法。
行吧,看起來認真靠譜,本質上還是“傻乎乎”的。
“行行行,以後我不隨便調侃了。”
她心想,以後她少動口多動手總行了吧?
得了這話,白逾明似乎鬆了口氣,放心下來。
他道:“您往後有大好前途呢。”
是啊,時小姐年輕漂亮學識豐富,往後有大好前途呢。
他在心裡默默地重複了一遍。
……
“小姐,今天你要穿的禮服稍微有點繁重,我幫你穿吧?”
小玉抱著剛剛打理好的衣裳,來到時淺渡的房間。
她把數件衣服配飾整整齊齊地放在床邊,接著拿起裡麵的內搭,遞給時淺渡。
“小姐,你先換這兩件好了,我出去等,一會再進來。”
“行,給我吧。”
時淺渡應聲,慢吞吞地把衣裳換好。
今天有個募捐拍賣會,拍賣所得的所有銀錢或物資都會作為捐款,捐贈給前線。
整個上海的名流世家們,基本都得到了邀請,會參與這次拍賣會。
能參加這次的活動,也是身份的象征。
時家自然是沒有讓時淺渡參加,但這次拍賣會的主辦跟萬龍會頗有淵源,那場鋼琴獨奏會之後沒兩天,謝明嘯就差鄭舒然遞過來一張請柬,詢問她要不要參加。
她當然要參加了。
還要幫她家傻乎乎的小白把麵子掙回來。
“時小姐,我今天一定要同去麼?”
白逾明一直在一樓的樓梯旁等待,見時淺渡下來,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腕。
他邊往前走邊說道:“您看不見,可能不知道,我如果同您在一塊兒……您會被很多人在背後說三道四的。”
“那是他們妒忌我可以活得這麼自在。”
時淺渡不以為意,牽住他的手腕拉到自己麵前。
她微微仰頭,懶洋洋地笑:“你跟我說,要是不管彆人,你想不想陪我去?”
白逾明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一秒,又飛快地移開了。
又是那種感覺。
好像時小姐那雙眼正溫柔地注視著他。
滿是笑意,染著寵溺,好看極了。
他曾在不經意中無數次想象,時小姐的眼睛究竟是什麼樣。
是不是跟他幻想中一樣,笑起來時慵懶散漫,眉眼彎彎?
“我自然是願意陪著您的。”他實話實說,“可是……”
“既然願意,那就沒有什麼可是。”
時淺渡掐了掐他的臉,把他未說出口的話掐滅。
接著,手往下滑了一點兒,落在白逾明的脖頸和肩膀上。
自然而然地摸了下去。
溫熱的手指落在頸間,又滑過肩膀和胸膛,落到腰間。
白逾明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條,“蹭”地往後退了好大一步。
他耳根爆紅,說話都磕巴了:“您、您這是做什麼?”
時淺渡說得那叫一個無辜:“我看看你換沒換好西裝啊,上次你不是叫我這樣幫你看的嗎?”
說完,她還調戲似的翹了翹唇角,尾音微揚。
“你以為……我是要做什麼?”
“我……”
發覺自己誤會大了,白逾明懊惱地抿抿唇。
也是,雖然時小姐平時言語裡不太正經,總是隨口說些有的沒的,但行為上卻從不出格。人家一個千金小姐,總歸不至於孟浪到光天化日之下在客廳裡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是他的想法太見不得人了。
“對不住,是我反應太過激了。”
耳根還是有些紅。
“您……”他又磕巴一下,正經的輕咳一聲,慢慢張開雙臂,“您來吧。”
時淺渡能想象出他此時猶豫不決又滿臉害臊的樣子,險些笑出聲。
好一個被人調戲的黃花大閨男。
跟她想的一樣,就算是她故意地調戲,隻要一解釋,這個心思正直單純又板板正正的家夥,肯定會覺得,她隻是想幫他看一下衣服而已。
怎麼會這麼正直又這麼傻乎乎的啊。
她得看好了,在外讓人占了便宜可不行。
時淺渡動作流暢地輕輕撫過白逾明身前的衣料。
“轉身。”
“哦,好。”
白逾明乖乖轉身。
那雙手落在他的後腰上時,他手指不由得一蜷。
雖然跟上次的流程一模一樣,可是……
他怎麼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
他腦袋低垂,心說,肯定是他的問題。
時小姐怎麼會有壞心思呢。
時淺渡明顯感覺到,手指之下的肌肉愈發緊繃了。
她很想笑,還不能笑,隻得憋下去,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
“哎呦我去。”
鄭舒然剛走進門來到客廳,就連忙扭頭回去。
他裝模作樣地捂住眼睛:“我說,下回我過來是不是真得多敲敲門了?”
小玉在後麵跟了過來:“鄭探長,你這步子也太快了。”
時淺渡鬆開手,抬起手腕,白逾明立刻像從前一樣輕輕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