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成蟜隨著嬴政回了營帳,蹙著小眉毛道:“蟜蟜覺得辣個公孫長濟,怪怪的。”
“怪怪的?”嬴政道:“你是說他包藏禍心?”
成蟜苦思冥想,搖頭道:“不是,隻是……”
成蟜方才用玉佩讀心,發現這個公孫長濟並沒有甚麼多餘的心聲,按理來說,在這般大的會盟之上,公孫長濟合該有點心裡活動才是,可剛才公孫長濟心竅之中一片空白,好像甚麼也沒想。
成蟜道:“這個超好看的大哥哥,總是笑眯眯的,心裡頭甚麼也不想,一個大行人特使,如此佛係,這不是太奇怪了麼?”
“佛係?”嬴政狐疑。
成蟜:“……”差點忘了,這年頭不流行“佛係”。
成蟜岔開話題:“總之太奇怪了,還有辣個王女……王女也很奇怪。”
他說著,用小肉手戳了戳嬴政:“哥哥你不會中美人計罷?”
“美人計?”嬴政笑起來:“你覺得哥哥是這樣的人?”
二人正說話,外麵有人通傳,道:“長公子,魏國大行人求見。”
是公孫長濟!真是說甚麼來甚麼。
嬴政與成蟜對視一眼,便道:“請進來。”
公孫長濟走入,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恭敬作禮:“見過秦長公子。”
“不知公孫前來,有甚麼事兒L麼?”
“是了,是這樣的……”公孫長濟笑道:“秦長公子為了會盟之事,一路奔波勞累,長濟心裡頭實在過意不去,因此想邀請秦國使團今晚赴宴,也好讓長濟為各位使者接風洗塵。”
會盟的燕飲是“常備節目”了,一點子也不稀奇,嬴政淡淡的道:“大行人有心了。”
“應該的。”公孫長濟道:“既如此,那長濟便在燕飲恭迎各位使者了。”
他說罷,也不廢話,轉身離開了營帳。
黃昏之時,燕飲已然準備妥當,便在會盟營地的空場上,如今天氣和煦,便算是郊外亦不會覺得寒冷,在室外擺宴席,也彆有一番滋味。
嬴政帶著成蟜前去赴宴,燕飲會場被燈火打得猶如白晝,看的出來,公孫長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嬴政前來赴宴,自然不隻是赴宴這般簡單,一同前來的,還有公子無忌與晉良。他便是故意帶上二人在魏國使團麵前顯擺,故意不給公子無忌與晉良戴上枷鎖,令魏國使團疑心,更加確認公子無忌與晉良早就投靠了秦國。
“秦公子。”公孫長濟迎上前來,彬彬有禮的道:“恭迎二位秦公子。”
晉良冷眼瞥斜了一記公孫長濟,涼颼颼的嘲諷:“好重的馬屁味!”
“大將軍。”公子無忌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晉良這才冷嗤一聲,把目光移開。
公孫長濟並不放在心上,笑道:“各位,請,請入席。”
眾人落座下來,公孫長濟拍了拍手,很快歌女謳者魚貫而
入,踏著蓮花步娉婷走上舞台,那打頭的女子蒙著麵巾,但麵巾又薄又透,遮擋了等於沒有遮擋,眾人一眼便看出來,那女子正是魏王的女兒L!
王女親自獻舞,這是多大的臉麵兒L,真真兒L是不把嬴政當外人。
成蟜戳了戳嬴政的胳膊,低聲道:“哥哥,美人計!”
嬴政:【……】
王女作了一禮,柔柔的道:“秦長公子,小女獻醜了。”
“且慢。”嬴政打斷。
王女吃了一驚,便聽嬴政道:“此乃會盟大營,一切規格按照軍營規製,怎可請謳者女樂起舞?”
王女一聽,麵色僵硬起來,這十足的不給麵子,是站在台上也不好,退下台子也不好。
公孫長濟站起身來賠笑:“秦長公子說的對,是外臣偏頗,一時沒有想到那般多。”
王女趕緊順著公孫長濟的話頭溜下台子來,臉麵兒L都要被丟乾淨了。
公孫長濟活絡著氣氛道:“不知秦長公子以為,這宴席上,適合甚麼樣的助興之舉?”
嬴政瞥斜了一眼公孫長濟,幽幽的道:“軍營之中崇尚武力,予聽聞大行人昔日裡乃是遊曆四方的劍客,劍法奧妙,不知今日可否領教?”
公孫長濟謙虛的道:“甚麼劍客?都是四方的朋友奉承的虛名罷了,長濟如何敢與秦長公子比劃呢?唯恐汙穢了秦長公子的眼目。”
嬴政道:“無妨,既然如此,便請大行人與我軍蒙武將軍切磋切磋,不知大行人意下如何?”
蒙武就坐在席間,聽罷立刻站起身來。
公孫長濟看了一眼蒙武,微笑道:“秦長公子之意,長濟不敢推脫,那便點到為止,以免傷了和氣。”
蒙武走上台來,拱手道:“公孫,請指教。”
公孫長濟這才慢吞吞的上台,他衣襟飄飄,完全是個文人的模樣,甚至還有些許的羸弱不勝,而相對蒙武,蒙武身材挺拔高大,常年跟著阿爹蒙驁行軍打仗,即使身著介胄,也很難掩飾他那一身流暢的肌肉。
“咱們射師對上魏國的嬖寵,魏國要難堪了!”
“是了,誰說不是呢?就算十個公孫長濟,也斷然不是咱們射師的對手啊!”
“若是公孫長濟能贏得蒙武將軍一招半式,我就生吞了承槃!”
“哈哈哈,你這話說的,沒這個機會了!”
眾人都在看熱鬨,“當——!!”隨著一聲金鳴,比試已然開始。
蒙武擅長射箭,可謂是百步穿楊,今日比試乃是比劍,雖然不是蒙武的長項,但也不是弱項。蒙武開局剛烈,直逼而上,二人蒲一交手,蒙武的臉色突然深沉起來,大有一種吃驚之色。
蒙武:【這公孫竟有如此功底?】
“壞啦!”成蟜正在啃大肘子,驚訝的睜大眼目:“哥哥糟糕了,這個公孫長濟好像很厲害!”
嬴政卻一點子也不吃驚,淡淡的道:“予正好想試試他。”
方才蒙武上台之時,
嬴政與他說了兩句悄悄話,讓他放開手腳去打,不必給魏國留任何顏麵,其實目的便是試探公孫長濟,看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
“哈哈哈——”
“你們快看!魏國的大行人被追著打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再這樣下去,會掉下台來罷!那豈不成了王八大翻個兒L!?”
秦軍士兵哈哈哄笑,魏國的使者們臉上無光,難看得要死。
蒙武緊逼不舍,趁著二人距離縮短,低聲道:“公孫還不願拿出真本事麼?這樣下去可是會出醜的。”
公孫長濟笑了笑,並不言語。
“哈哈哈——”
“果然是小白臉兒L!”
“魏國怎麼會有這樣的大行人!”
“看來魏國真真兒L是無人了!”
“你們不知罷,這公孫長濟,說好聽了是公孫,其實根本不知是哪國的公孫,魏王為了好聽,給他冠上的名頭!”
“誰知爬了多少床榻,嘖嘖,一男子生得如此長相,也是難怪!”
公孫長濟麵容平和,耳邊是當當當的金鳴聲,伴隨著台下七嘴八舌的談笑風生。
當——!!!
就在眾人談笑之時,一聲劇烈的金鳴驟起,一抹銀光衝天而上,竟是蒙武的佩劍,一瞬被打斷做兩截,直飛天際。
“嗬……”
“怎麼、怎麼回事?”
“射師……射師的寶劍斷了?”
“這是多大的力道,公孫長濟?!如何可能?!”
公孫長濟麵容如常,白皙的手掌握著佩劍,他的劍刃上已經被啃了無數的缺口,缺口卷曲,虎口微微顫抖,“當——!”一聲將佩劍扔在地上,還是保持著微笑:“蒙武將軍,承讓了。”
蒙武也是大吃一驚,雖然舞劍的確不是自己的長項,但在軍中,比他劍術高超之人,一隻手便能數出來,能斷他寶劍之人,或許隻有阿爹蒙驁一人,公孫長濟竟藏得如此之深!
啪啪啪!
嬴政起身撫掌,笑道:“精彩,今日予有幸,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試,當真不虛此行。”
“秦長公子抬愛了。”公孫長濟整理了一下衣袍,又恢複了平日裡彬彬有禮,且文弱的模樣。
眾人回身落座,蒙武也從台上下來,路過公孫長濟之時,公孫長濟拱手道:“蒙將軍,多有得罪,改日長濟一定奉上一把名劍,作為賠償。”
“不必了。”蒙武道:“今日武輸的心服口服。”
蒙武走回來,坐在席上,身邊好多部將紛紛安慰:“射師,不必掛心。”
“是了,那公孫長濟不過是僥幸。”
“他一個小白臉兒L,肩不能挑的,能有甚麼本領?不過是僥幸。”
“若不是射師的寶劍折斷,能讓他討到這樣的好處?”
蒙武卻搖搖頭:“是我技不如人。”
嬴政道:“射師覺得公孫長濟的身手如何?”
蒙武沉吟道:“
深不可測。”
王女方才沒有獻舞成功,端著一耳杯的酒水走過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盈盈一擺,柔聲道:“秦長公子,小女敬您一杯,還請秦長公子不要嫌棄。”
成蟜還在砸砸砸的啃大肘子,趁著哥哥沒注意,多啃幾口,便聽到一股空靈的女子嗓音傳來。
魏國王女:【飲了這一耳杯加了助興之藥的烈酒,我便不信,公子政還能如此平靜,等公子政與我成就好事,還能如何推脫婚事?】
嘭——
成蟜的大肘子立時掉在案幾上,顧不得兩隻小肉手油花花,一拍桌子站起來,便要去阻止,奈何他個頭小,腿也短,隻差大喊哥哥不能喝!
嘩啦……
成蟜還未來得及製止,卻聽一聲輕響,王女敬酒之時,竟有一個“不長眼”之人,從背後撞了她一記,王女的酒水沒能敬成,直接潑灑了出去,全部潑灑在嬴政的袍子上,一點子也沒有浪費。
“啊!”王女大吃一驚,回頭去瞪那不長眼之人,竟是公孫長濟!
公孫長濟似乎是飲大了,酒色上頭,十足的不勝酒力,站都站不穩,踉蹌的道:“對不住對不住,王女……實在對不住……”
魏國王女:【這杯可是加了虎狼藥的酒水,全都灑了!再沒有第二杯!】
王女氣急敗壞,又十足害怕,連忙道:“秦長公子,對不住,你的衣裳都濕了,要不然……小女陪秦長公子去更衣?”
嬴政涼絲絲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冷淡的道:“不必了。”
說罷,轉身便走,回營帳去更衣。
成蟜狐疑的看了一眼公孫長濟,追著便宜哥哥一起進了營帳。
成蟜小豆包一樣鑽入營帳,便看到嬴政正自更衣,他褪去了濕濡的外跑,因著耳杯頗大,一杯酒水半絲也沒浪費,嬴政的裡袍都給陰濕了,乾脆連裡袍一起退掉,成蟜便看到打著赤膊的便宜哥哥,隨著嬴政展臂的舉動,流暢的手臂肌肉微微舒展,捎帶著胸肌也在起伏。
成蟜:“……”腹肌也這麼多啊。
成蟜一直以為哥哥最有看頭的是“寬闊”的胸肌,沒想到腹肌也這麼好看,真叫人羨慕。
“看夠了麼?”嬴政幽幽的道。
成蟜乾笑著走上前去,道:“哥哥,蟜蟜要告訴你一個驚天大秘密!”
“甚麼?”嬴政套上衣袍,正在為自己係上革帶。
成蟜一屁股坐在案幾上,晃著不能沾地的小肉腿,笑眯眯的道:“方才王女那一耳杯的敬酒,裡麵有烈性的虎狼藥,哥哥你的清白差點不保!”
嬴政係革帶的手一頓:【……】
成蟜見他黑臉,更是覺得好笑:“真噠!千真萬確,是蟜蟜聽到了王女的心聲,王女自己說的!不過,哥哥也真是幸運,那烈性的虎狼藥隻有一點,已經全部灑了。”
說到此處,成蟜突然想起了甚麼,摸著自己肉嘟嘟的小下巴:“也不是幸運,公孫長濟好似早就知道王女的計劃,方才他定然沒有醉酒,是故意去撞王
女的。”
嬴政眯了眯眼目,幽幽的道:“公孫……長濟。”
嬴政回營帳更衣,王女眼看計劃敗落,狠狠的瞪著公孫長濟:“你做甚麼吃的!?好好的計劃,全都叫你敗壞了!會盟會盟你談不下來,還來破壞我的謀劃!若是這次會盟不成,看你如何向王父交代!”
王女狠狠一甩袖袍,轉身離開。
“誒……”公孫長濟被撞得一個踉蹌,直接坐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傻笑:“王女……王女對不住,長濟不是故意的,王女等……等等……”
他爬了兩次,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這麵兒L魏國王女發怒,眾人躲得遠遠兒L的,誰也不願意過去湊熱鬨,便讓公孫長濟一個人跌坐在地上,無人幫忙。
突然,一隻白皙的手掌伸過去,伸到公孫長濟麵前,似乎是想要拉他起身。
公孫長濟順著那手掌看過去,笑了一聲:“是你啊。”
那站在公孫長濟麵前之人,正是魏王同父異母的弟親——公子無忌。
公子無忌將他拉起來,幽幽的歎了口氣:“你這是……何必呢?”
公孫長濟踉蹌站起身來,胡亂的撣著袍子上的塵土,含糊的笑道:“公子你說甚麼?”
“你難道聽不懂我說甚麼?”公子無忌道:“你這千杯不倒的酒量,我是深知的,怎麼會突然醉酒,還衝撞了王女?”
他的話音一落,公孫長濟仿佛變臉一樣,醉酒的渾噩慢慢退下,瞬間變得清醒起來,淡淡的一笑:“公子誤會了,往日裡酒量好,也不見得酒量便會一直好,如今的長濟已然不似當年氣盛,終究是蹉跎了。”
公子無忌看了他一眼,道:“你為何從不辯解?”
公孫長濟笑道:“那公子為何從不辯解?晉鄙老將軍之死,若不是被秦人揭穿,公子是打算隱瞞一輩子,帶下黃泉去?”
公子無忌道:“現在是在說你。”
“長濟沒甚麼好辯解的。”公孫長濟抬起手來,理了理自己被夜風吹亂的鬢發:“世人都當長濟有多少能耐,長濟如何得寵於魏王,豈知道……長濟若當真如此厲害,又何必參加此次會盟呢?魏王隻想用一個王女,便換取十萬將士之眾,還想將公子與大將軍剁成肉泥,這種獅子大開口之事,放在愚人麵前尚且不可,對上精明如此的秦長公子,又如何能成功呢?若完不成會盟,便是忤逆之罪,長濟左右都是死,湊合一日算一日罷,又何必與那些不相乾的人,浪費口舌呢?”
公子無忌想要說些甚麼,公孫長濟一笑:“公子不必安慰人,你實在不適合安慰人,再者,如今我是魏國的大行人,而公子隻是階下囚,合該長濟來安慰公子的。”
二人正在說話,晉良大步走過來,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直接走到二人中間,將兩個人隔開,戒備的盯著公孫長濟,將公子無忌護在身後
晉良冷聲道:“你又要做甚麼?”
公子無忌阻攔道:“大將軍,大行人沒有……”
他
的一句話還未說完,晉良已然道:“你不必總是做好人,便因你總是如此退讓的性子,才會叫某些子歹毒小人算計,今日有我在這裡,我看他能乾甚麼陰毒之事!”
“大將軍……”公子無忌實屬無奈,他想告訴晉良,自己與公孫長濟並非甚麼劍拔弩張的乾係,隻是晉良就是不讓他把話說完。
“嗬嗬……”公孫長濟突然笑了一聲。
“你笑甚麼!?”晉良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