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6)(1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8840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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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可不是什麼寂寂無名的小人物,而是當朝九卿之一,直接對皇室財貨及日常生活負責的少府令啊!

竇大將軍誠然權傾朝野,黨羽無數,然而公然令人當街將九卿之一殺死,也實在太過駭人聽聞了!

自從竇敬被加封為燕王、竇家五子封侯之後,另外兩位反正功臣光祿勳耿戎、尚書令潘晦便不約而同的跟竇家疏遠了幾分。

隻是疏遠歸疏遠,這幾家總算還維持著表麵上的平和,然而此次少府令毛綽當街被殺之後,這種搖搖欲墜的平衡瞬間被打破了。

毛綽是九卿之一,光祿勳耿戎也是九卿之一,他竇大將軍今日能當街殺毛綽,明日難道便殺不得他耿戎?

向來政治鬥爭,最要緊的就是底線,這東西就像是一麵鏡子,一旦破掉,就再也無法重圓了。

司馬懿指洛水發誓不殺曹爽,之後背信棄義誅殺曹爽全家,所以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相信對手所發出的誓言,事成則必斬草除根,事敗則必然抵死相抗。

劉裕建宋之前,所有的禪讓之君都能夠保全性命,而劉裕在稱帝之後將司馬王朝的末代皇帝、晉恭帝司馬德文殺死,從此以後,禪讓的君主幾乎全都被殺——不知道晉恭帝被殺之時,有沒有想起自己祖先司馬懿昔年指洛水發誓時的場景。

前人種地後人收,還有收人在後頭。

等到宋朝國祚將近,蕭氏篡劉,劉宋的末代皇帝劉準流著眼淚問前來之人說:“是要殺死我嗎?”

對方回答:“會安養您餘生,就像您的祖先對司馬氏所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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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皇帝劉準心知必死無疑,繼而說出了那句流傳後世的泣血之語:“願後身世世勿複生於天王家!”

本朝百官向來不乏政見不合、彼此攻訐之事,你升我降都是尋常,但如今有人臣公然將一位九卿重臣物理銷號,又是當街行凶這樣毫不遮掩的惡行,這已經是極度破壞遊戲規則的行徑了。

光祿勳耿戎深深的感受到了威脅,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與竇敬明刀明槍的開戰:“少府令——當朝九卿之一,敢問燕王,他究竟是犯下了怎樣的過錯,您居然來不及明正典刑,便令門客將其誅殺於大庭廣眾之下?!您將天子與國法放在何處,又將百官置於何地?!”

這種唯我獨尊、連當朝天子都要伏小做低捧著他的行為,叫他感覺自己每日都行走天宮,腳下飄然。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陡然發現一片歌功頌德之聲裡居然摻雜了一道刺耳的反駁,他瞬間就出離憤怒了。

是誰躲在陰暗的地方,對著他虎視眈眈?!

居然妄想匿名上疏,在天子麵前揭發他的罪過!

難道此人以為,天子便有能力處置他了嗎?!

竇敬截下了這份奏疏,壓根沒叫天子見到,繼而便令心腹調取存儲在尚書閣中的奏疏存檔,一一對照筆記,非要把隱藏在地洞裡的這隻老鼠挖出來不可。

料想上疏之人早就做了萬全準備,不會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竇敬的調查陷入了僵局,不曾想,一個在少府任職的心腹卻在一個尋常人不會注意的地方發現了幾分端倪。

向來朝臣上疏所用的紙張都是少府特製,供應長安及地方州郡各處官署,但是此前少府的造紙署在生產紙張時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這一批次的紙張較之從前那些稍稍有些暗黃。

好在這批紙張數量不多,又隻是稍稍遜色,並不影響使用,故而便隻在少府內部流通,沒有散發到其餘各處官署中去。

於是懷疑的範圍瞬間就被縮小到了少府。

這部門裡邊能拿到這批紙的人總共也沒多少,有資格上疏天子的更是鳳毛麟角,再用知道武城侯買賣官爵以及竇家諸多不法之事進行篩選,竇敬很快便確定了暗中窺視著他的那條毒蛇究竟是誰。

此人乃是尚書令潘晦的表親,憑借著潘晦的關係拿到了少府令這個肥差,此前又因為竇家向他索財而鬨的很不愉快,而無論是背靠少府,亦或者是背靠潘家,都能叫他很輕易的得到那些尋常人永遠不會知曉的秘聞。

竇敬彼時尚且有一絲理智存留,隻令長子武城侯打發毛綽上門宴飲,不曾想毛綽接到請帖之後看也不看,便當著竇家人的麵扔到腳下狠狠碾了兩下:“我胥吏賤人,如何敢登燕王的門呢?武城侯若當真有意請我吃酒,不妨先將侵吞少府的那幾個將作署吐出來,如何?”

竇家人既然顯貴,必然就要占據油水豐厚的部門,毛綽手裡攥著皇室的錢袋子,竇家怎麼可能不朝少府伸手?

而對於一個貪婪又吝嗇的守財奴來說,有人從他的口袋裡掏錢,並且不打算為此付出任何代價,無疑會極大的觸怒他。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毛綽背靠尚書令潘晦,又自覺是九卿之一,怎麼可能被人打臉之後還主動上門,搖尾乞憐!

毛綽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皆有前因,是竇家人將手伸得太長了。

而在武城侯看來——是你毛綽先在背地裡對我們捅刀子,現在我們不計前嫌,好意邀請你上門做客,你卻給臉不要臉!

天子都要讓我家三分,你算個什麼東西?!

於是憤而派出門客,當眾將毛綽殺死泄憤。

竇敬知道的事情,毛綽已經死了,他難免訓斥了長子幾句,馬上便將那門客送走避禍。

此時到了朝堂之上,竇敬被昔日同盟發難問到臉上,便隻滿麵歉色,唏噓不已:“如此駭人聽聞之事,老夫也是剛剛聽聞,下朝之後,必將親自往毛家府上拜祭。”

又真摯道:“殺人者的確是我竇家的門客,隻是他作下如此凶行,卻並非出於我家指使。此獠行凶之後便逃得無影無蹤,其中內情已經不得而知——倘若有人收買了您家裡的門客,讓他出去殺人放火,這罪責難道也要由您來承擔嗎?”

耿戎冷笑一聲:“此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燕王心知肚明,何必作出這些樣子,惹人笑話呢!”

竇敬隻當做沒聽懂他言語中的諷刺,將心神全數放到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潘晦身上。

相較於耿戎這個率先發難的人——他才是最應該憤怒的那一方。

潘晦卻沒有看竇敬,甚至於他都沒有主動提及毛綽,好像死的不是他的表親一樣。

他隻是斂衣上拜,向天子道:“臣尚書令晦有言啟奏。”

竇敬隱藏在衣袖裡的手指不由得蜷縮一下,一股遲鈍的煩悶忽然湧上心頭。

竇敬眼瞼微垂,心下暗鬆。

若真是如此,對他而言,其實也算是一件好事。

這是又一個檢驗天子對待竇家真正態度的機會。

懷疑,是一個政治家生存下去的基本能力。

高坐之上,一直靜默無聲、仿佛泥塑木偶的天子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奏請驚了一下,好半晌過去,才“啊”了一聲,端正身體,正色道:“講。”

潘晦遂跪地道:“臣有罪,望請陛下寬恕。”

他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一絲不苟的開始誦讀:“本朝官員所上奏疏,無論中樞朝廷,亦或者地方郡縣官吏,悉數須得經由尚書台上呈天子。臣今日忝居尚書令,總理尚書台諸事,不想卻有小人竊取朝臣奏疏,意圖阻塞天子視聽,掩我臣民之口,臣有罪,臣惶恐!”

四月十三日,晴。

旋即便有大片朝臣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拜倒在地,附議之聲響徹大殿。

潘晦與耿戎的故舊不乏有人想爭,但是竇氏派係反對。

朕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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