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假裝發怒,看一看袁知的膽量罷了。
但是現在發怒是真的了。
“你怎麼敢如此揣測君上,懷疑朕對皇太子的愛護?!”
老逼登當場破防:“難道朕老了就會變得昏庸,聽信讒言,害死自己的皇太子嗎?!”
袁知從善如流,趕忙道:“陛下聲名燭照,明見萬裡,當然不會如此,一切都是小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皇帝:“……”
皇帝:“你大膽!!!”
不要以為朕聽不出來你在陰陽朕!!!
皇帝怒發衝冠,神情凶戾,緊盯著袁知,如同一頭隨時要吃人的獅子。
袁知麵無懼色,神色如常。
反倒是袁邁在旁,一個勁兒的擦著冷汗,不敢抬頭。
如是過去良久,皇帝卻忽的大笑出聲,一改先前的盛怒之色,轉而為喜。
他擺擺手,示意袁家兄妹退了出去,之後又不由得同近侍道:“皇太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這一點就跟朕很像。”
近侍畢恭畢敬道:“皇太子殿下是您的儲君,像陛下也是理所當然的。”
皇帝點點頭,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轉為思索。
難怪據兒會為了此女專程回京,的確膽識過人,足智多謀。
至於如何處置她……
如若據兒是打算以袁知為臣,那就赦免她。
如果據兒是喜歡她,想要娶她……
那就殺掉她!
然後再給他選幾個美人也就是了。
至於袁邁,算是個搭頭吧。
這才有了後來劉徹去見皇帝時的事兒。
這一茬兒皇帝沒提,袁知也沒提,見到劉徹之後,兄妹二人一並向他行了大禮:“此番袁家昭雪,還要多謝皇太子殿下為之操持。我兄妹二人感激不儘,肝腦塗地也不能報答!”
劉徹哈哈一笑:“過去的事情就彆提啦,咱們往前看吧。”
他來這兒之前,就令人給袁家妹兄二人準備了衣衫,沐浴更衣之後,擺酒洗晦,又開門見山道:“我觀袁娘子好像頗通商賈之道啊……”
袁知報了家中大仇,又接觸了欺君之罪的憂厄,眉宇間便要輕快許多,當下道:“最底層的商賈,是低價買入,高價賣出,次一層的商賈,可以買賣看不見的東西,以此攫取財貨,再高一級的商賈,對外售賣隻有他有的東□□此一家,坐擁金銀入賬,最高級的商賈……”
她微微笑了起來:“當然就是呂不韋一般的人物了。”
劉徹衷心的向她討教:“如果下令將鹽鐵改為官營,你覺得怎麼樣呢?”
袁知微露愕然,繼而又思忖著道:“朝廷的賦稅收入會直線上升,但與此同時,底層很難組織起來合規的買賣策略,怕也會有很多百姓因此受損。”
劉徹又問:“如果要解決這件事情,你覺得應該怎麼做呢?”
袁知看出他已經有了問策的意思,便也正襟危坐起來:“朝廷若真要如此為之,倒是也能做到,且多半利大於弊,不過,若是能以足夠的、接受過教育的吏員填充,該當能夠極大的補平弊端,不過,這就會涉及到列侯集團的關鍵利益,隻怕很難讓他們讓步……”
她慢慢道:“其實做生意跟治理國家並不一樣,國家層次的事情,不能以賺或者賠來定論。”
“譬如說,如果朝廷做主修建一條通往河東郡的直道,短期是一定收不回成本的,但是通過直道的修建溝通了商路,就可以借機收取商稅。”
“通過直道的修建加強了對河東郡的控製,天子的命令或者軍隊可以在短時間內抵達河東,這是比財貨還要寶貴的東西。”
“而同樣的,直道修建之後,或許就會有百姓見到交通便宜,願意往彆處去討生活,間接的開發了人煙稀少的地方,強化了朝廷對於地方的統治,這就更加不是金錢所能估算的價值了。”
劉徹聽得眼睛微亮。
袁知見狀,旋即道:“隻是醜話說在前邊兒,殿下讓我去操持袁家那樣的家業當然沒有問題,但您要是指望我能端起朝廷那麼大的盤子,就是太看得起我了。”
她很誠實的告訴劉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財貨不會憑空產生,也不能強行產生,一旦市麵上流通的錢貨與現行的時局不相匹配,是要出大亂子的……”
劉徹摸著下頜,試探著道:“如果我有很大一筆錢呢?”
袁知有些好笑:“再怎麼大的一筆錢,也不可能撬動整個天下的財貨啊……”
劉徹左右看看,再壓低了聲音,道:“如果是一筆幾萬人搬幾天都搬不完的金山呢?”
幾萬人搬幾天都搬不完的金山?!
這得多少錢啊!!!
袁知大吃一驚!
“這……”
她為之語滯,仔細思忖之後,蹙著眉頭,輕輕點一下頭:“這麼多錢的話,倒是真有可能——隻是上哪兒找這麼多錢啊?”
劉徹老神在在的坐了回去:“彆管。”
空間裡開上帝視角的其餘人:“……”
嬴政都驚呆了:“不,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地方吧?”
李元達委婉道:“怎麼不是呢。”
朱元璋咋舌道:“彘兒啊彘兒,有你真是你爹的好福氣啊!”
李世民:“哄堂大孝了家人們,茂陵一下子少走好多年彎路!”
劉徹沒理他們,而是忽然間想起一樁很要緊的事情來,當下雀躍道:“始皇,我差點忘了,你還怪有錢的嘞!”
嬴政轉頭就走。
劉徹大聲叫他:“你的皇陵到底怎麼進去啊?跟我說說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嬴政陰著臉:“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