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態度。
我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是一個合格的皇後,我把我該做的都做到了,如果劉據你被人拉下來,那說明你是廢物。
不要怪我,你應得的。
現下聽周若冰不無擔憂的提起海西侯,也不過一笑置之。
……
皇後與周若冰一道往建章宮去的時候,皇帝正同八皇子麵對麵坐著鬥蟋蟀,比八皇子略小一些的九皇子跪坐在另一邊,溫和的同底下年幼的弟妹說著什麼。
要論相貌,八皇子大抵是諸皇子之中最為出眾的一個。
他很像他的母親,那位傾國傾城、死後甚至被下令以皇後之禮下葬的李夫人。
又因為皇帝一貫的寵愛,性格也有些跋扈。
宮人們送了嶺南快馬加鞭運輸到長安的荔枝過來,他順手接過,先是畢恭畢敬的獻給皇帝,見後者搖頭之後,便旁若無人的將盤子擱在案上,獨自享用起來,渾然不顧旁邊的兄長弟妹,乃至於子侄們。
其餘人知道他性格如此,並不做聲。
倒是已經開始步入老年的皇帝笑嗬嗬的撫著胡須,招手叫了皇長孫過來:“進兒。”
劉進雖為皇孫,可實際上其實隻比八皇子小兩歲而已,畢竟隻看年齡的話,他的父親和八叔已經可以算是兩代人了。
他走上前去,行禮道:“祖父。”
皇帝示意他去拿盤子裡的荔枝:“你這孩子,彆傻站著啊。”
荔枝的果子原本就大,盤子裡總共也不過十來個罷了。
劉進應了聲,打眼瞧了瞧數目,留給八皇子幾個,剩下的全都分給了殿中的皇叔們。
皇帝奇道:“怎麼不給你的弟妹們?”
劉進欠身道:“上敬尊長,下恤弟妹,倫常有序,豈能顛倒?”
皇帝又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八叔分到那麼多,彆的叔叔卻隻能分到一個?”
劉進道:“分給八叔那麼多,並不隻是純粹的分給八叔,而是分給祖父疼愛的兒子,那不是在向八叔表示恭敬,而是在向您儘孝啊,孫兒侍奉祖父,再如何恭敬也是不夠的。”
八皇子那纖長美麗的手指還捏著一枚剝了皮的荔枝,這會兒便覺得有些燙手了。
短暫的窘迫之後,他有些惱怒的微笑起來:“進兒一如既往的很會說話。”
劉進禮貌的笑了笑:“多謝皇叔誇讚。”
皇帝很慈愛的看著這個長孫,好像沒有聽出八皇子話裡的譏諷似的,頷首道:“不錯,進兒恭謹有禮,這一點很像他父親。”
八皇子跟劉進幾乎同時眉頭一皺。
而劉徹就是在這時候打外邊兒進來的。
他是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同弟弟們頷首致意之後,瞟一眼空了的盤子,便開始大聲指責彆人:“少府是怎麼辦事的?!嶺南那邊兒也不得力!送荔枝來的也是蠢貨,存心想攪弄生事嗎?!”
皇帝揉了揉耳朵,歎息道:“你吵得我頭疼。”
八皇子趕忙靠上前去,用從太醫處學到的手法極為體貼的替他按摩肩頸:“父皇,有沒有好一些?”
又笑著揶揄道:“大哥這可就不如進兒懂事了。”把方才劉進分荔枝時說的話講了。
劉徹理所當然道:“他是皇長孫,又是儲君之子,就該如此行事,才能服眾。”
八皇子臉上笑容遁去,流露出幾分委屈:“大哥這話,就是在說弟弟之前不懂事了。”
劉徹上下打量他一眼,無所謂道:“你不懂事也沒關係啊,畢竟你既不是儲君,也不是儲君之子,何必顧全大局?”
說完,又極親切的埋怨道:“老八,你這個人就是想得太多,怎麼舒服怎麼活就得了!”
八皇子:“……”
他寧肯跟綿裡藏針的大外甥說話,也不樂意聽這個大哥逼逼。
前者好歹還懂得含蓄雋永這四個字的意思,知道顧全情麵,而他大哥呢,那是二話不說,上來就左右開弓大嘴巴子狠抽啊!
高祖皇帝雖然是個無賴流氓,但這會兒劉氏都做過幾代天子了,誰不知道搞個雅正端方的假麵戴著啊,偏他這麼混不吝!
父皇倒是沒少罵他,氣急了就叫他滾出去,就差沒棍棒加身了,偏這都改不了他的性子。
不過今日在宴席上,可是有樂子瞧了。
想到此處,八皇子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快意。
劉徹沒注意到八皇子那短暫的神色變化,但是空間裡的筍人們注意到了:“嘿,這小子心裡邊兒打什麼主意呢?一看就沒憋好屁!”
劉徹禮貌的微笑著,從八皇子袖子裡摸了個荔枝來吃:“無所謂,我會發瘋。”
八皇子:“……”
八皇子憤怒的盯著那隻在自己衣袖裡進進出出的手。
時年十三歲的劉進也不由得扶額,心生羞赧。
他帶著幾分製止的意味,小聲叫了句:“父親!”
劉徹茫然又無辜的看著自己這個向來敏慧的兒子,然後又一次把手伸進了八皇子的衣袖裡。
摸出來一個荔枝。
慈愛的摸摸兒子的頭,遞了過去:“來,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