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發現他的父母失蹤後,村裡派人出去找過。
但都沒有找到。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包括他們放牧的羊。
唯一的可能就是小武的父母放牧時迷失了方向,走出了這塊地。
但是村民們也不敢貿然進入其他陌生區域。
——那不是找人,那是送死。
趁著眾人垂頭喪氣時,謝竹不著痕跡地讓車子回到係統規劃的路線上。
“你們看,前麵是不是有東西?”
謝竹伸出一隻手指向遠方,金黃的沙丘上隱約可見幾節布料。
布料在陽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現,難以靠肉眼準確辨彆。
但這裡已經遠離了村莊,四周不見草木,全是茫茫沙丘。
若是繼續往裡走,就算有經驗老道的村民在,恐怕都會迷路。
“我們可以做個標記。”
說話聲打斷了魏延和老牧民的思忖。
謝竹從兜裡拿出小孩贈給他的大把沙棘果。
他把果子交給魏延和老牧民,讓他們每隔一段距離丟下幾顆做為標記。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於是大家一致決定繼續前行,直到做標記的沙棘果用光為止
年老的村民用蒼老皸裂的手輕輕撫摸著小孩的額頭,不斷地祈禱。
謝竹加快車速朝目的地趕去,避免出現沙棘果用光的尷尬情況。
在又過去10分鐘後,車輛終於到達地圖上的最終目的地。
兩具屍體倒在金黃的沙丘上,臉朝下,背朝上,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即使因為炎熱的氣候,實體變化不小,但小武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阿爸阿媽。
放牧的羊早已不見蹤影,幸運的是屍體並沒有遭到動物的損失。
他跑下車跌跌撞撞地撲向父母,崩潰地嚎啕大哭。
男孩的哽咽成了這片沙漠裡的唯一聲音,淚水浸濕了沙土,又很快被吸收乾淨。
三個大人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畫麵,沒有去打擾男孩和父母的團聚。
魏延看向謝竹,心裡開始忐忑。有些人對死亡特彆忌諱,謝竹會同意他們把小武父母的遺體帶上車嗎?
直到男孩的哭聲逐漸減弱,謝竹走上前,把手裡的水喂給小武,將他扶起。
他說:“我們帶阿爸阿媽回家。”
魏延抱住小孩,溫暖的懷抱比天上的太陽更加熱烈。
幾人合力把遺體搬到車子的後備箱裡,然後原路返回。
村裡的人站在村口翹首以盼,黑色的車子在眾人期待的目光裡駛向村口。
後備箱打開,兩具屍體映入眼簾。
熟悉而又陌生。
村民們湧上前,表情卻是又高興又難過。
喜的是逝者安息,悲的是親人已逝。
他們把同族的遺體輕輕放在黃土地上,然後蹲在地上圍成一個圈祈禱。
這是這片沙漠獨有的送彆儀式。
待到一切結束,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天邊的晚霞熱烈瑰麗。
一望無際的金黃沙丘形成遙遠的地平線,地平線上是緩緩墜下的火紅的太陽。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古人總是能用精辟的語言描繪出絕美的畫麵。
隨著光線的暗淡,氣溫也跟著驟降。
晚上的人類活動更加頻繁,人人都換上厚厚的衣服。
謝竹同樣換了件黑色的皮夾克。
他在村裡見到了一種漂亮的雞。
和尋常見到的雞不同,這裡的雞羽毛更加鮮豔。
它們是沙漠裡的精靈。
謝竹坐在沙地上,靜靜地看著這些精靈活動啄食。
村民們養的雞不怕人。
他摘下大把沙棘捧在手裡,周圍的雞都被吸引了過去。
安靜地輕輕去啄他手上的沙棘果,也不搶食,你一個,它一個。
“謝先生,原來你在這。”
魏延走過來跟著坐下:“今天真的非常謝謝您。”
那個孩子的心終於落定。
即使悲傷,也有重新出發的勇氣。
謝竹笑笑。
“沒事。”
魏延:“我們回去吃飯吧。”
“好”
謝竹喂完手裡的沙棘,起身跟著魏延回去。
但出乎兩人意料的是,桌上已經擺放著許多處理好的食物。
一整隻雞、許多雞蛋還有一張張大餅和大碗的羊奶。
不知他們用了什麼辦法,雞被處理得非常乾淨。
可謝竹聽魏延說過,村裡的雞和雞蛋都是要拿去賣錢的。
村裡的人很窮。
隻有在一年最重要的節日裡,才舍得給年幼的孩子吃點葷腥。
至於村裡的十幾頭羊,那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東西。
空氣裡飄散著雞肉的香氣,引來了許多灰撲撲的小孩。
但有大人的囑咐在,他們隻敢遠遠地躲在牆後麵,偷偷吞口水。
看得人心酸又心疼。
“他們是想感謝您。”
魏延自言自語:“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也殺了一隻雞。”
但是他愧對他們。
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將這些孩子送出沙漠的能力。
隻有渾渾噩噩的一日複一日。
“你想改變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