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 堅定的，毫不猶豫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傳入溫司屹耳膜。
清脆的聲音過後，空氣裡矛盾地變得沉寂。
溫司屹站在原地。
沉默幾秒。
慢慢轉過身, 看向幾步之遙的周清清：“你說什麼？”
“我說，”
周清清雙手抱胸，神色冷靜, 重複了一遍, “應該是我受夠了，沒什麼和你好說的才對。溫總，我辭職。”
熱烈陽光下的空氣塵埃流動都變得緩慢了起來，沿著光柱一點一點往下墜。
忽略脊骨處微微的僵硬，溫司屹視線落在她身上，平靜地開口，“你在開什麼玩笑？怎麼，一不合你的意就要辭職是嗎？”
“我可沒有開玩笑。”
溫司屹皺了皺眉：“我再問一遍, 你認真的？”
“嗯呢, 再認真不過了。”
“周清清！”
兩人目光對峙幾秒。
周清清撇著嘴冷笑, “對, 就是不合我的意了，怎麼了？溫總你是不想失去我這個任勞任怨的助理，所以才這麼驚訝不敢置信？”
“你是離不開我了？”
溫司屹深色的眼眸沉了沉。
辦公室裡更靜了。
實在不明白，毫無來由的, 她忽然就要辭職。
他承認，這段時間他對她已經十分忍讓。
但他這一生, 從不是一個可以被威脅的人。
“不要以為用辭職就可以威脅我。”
氣氛平靜而壓抑。
良久，他拉開門把手，平直的薄唇沒有一絲弧度, 嗓音冷淡，“你非要辭職，那隨便你。”
……
辦公室的門被緊緊關上。
周清清隨後心情很好地出來。
一出來就被Lucy她們兩個拉到了一邊，表情十分驚恐，“剛才溫總出來時看上去好嚇人，一身的冷意，怎麼回事呀？”
“溫總是不是生氣了，可是最近集團營業額突飛猛進，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了溫總——”
“是我。”
Lucy&Ailly：“！！！”
周助在開什麼玩笑？那她惹了溫總不快怎麼還一副平靜的樣子，甚至看起來還有點高興？
見她們一臉疑惑。
“也沒什麼，”周清清又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個炸彈，“我不乾了！”
Lucy&Ailly：“？！！！”
“為什麼呀？”Lucy想不明白，周助在公司已經做得很好了，一年就升了三級，可謂是前途無限，又深得溫總看中，未來可以說是一片光明，步步高升。這麼好的發展，若是她的話，就是死在公司都不會辭職的。
可是周助為什麼突然辭職？
她那麼優秀，強勢且能乾，不存在公司裡誰敢給她穿小鞋，且這份工作對她來說也沒什麼難的，不存在是因為壓力過大的原因，那是為什麼呢？
Ailly也有同樣的疑惑，而且她覺得周助人很好，長得漂亮還大方，經常請她們吃東西，喝下午茶。請的都是很貴的甜品。就算犯了錯，周助從來不會用那種很苛刻的言語批評她，甚至還會耐心地教她修改辦法。彆人沒眼光，但是她和Lucy真的很喜歡周助的。
“彆啊周助，你怎麼就辭職了，我好舍不得你。”
周清清雖然說和她們隻是同事關係，所有的交際都帶著自己的目的。但是不可否認，她也很喜歡她們。
“沒事兒，以後還是可以一起出來玩的。又不是離開深城。”
“而且，我也不是現在就走了。”公司離職是要提前一個月在oa上申請，雖然她不耐煩再看著溫司屹那張臉，想走隨時都可以走。但是提了辭職後，她反而突然不著急走了。因為她發現這種狀態實在是太舒服了。既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再打聽點消息，又不用像以前一樣要對憋屈地著溫司屹畢恭畢敬，忍氣吞聲。
Lucy歎了口氣，試圖挽留，“周助，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呀？前幾天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要辭職呢？”
周助真的很能乾，她突然辭職，對集團來說是一大損失。溫總也很痛心和生氣吧，要不然也不會是那樣冰冷的表情。
周清清拍了拍她的肩膀，“這都多虧了你啊。”
Lucy：“？”
“你還記得在主題公園的那片草地上麼？其實當時我也很猶豫下不定決心，”周清清看著她，目光灼灼感激，“是你的一番話，讓我豁然開朗。”
“你不是和我說，做不到，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麼？回去後我深思熟慮了好久，發現這種事，我確實是不太想做的，所以就辭職了。”
“你簡直就是我的心靈導師呀！！”
Lucy：“……”
所以是她不小心把周助勸離職的？
溫總要是知道這件事，還不得把她鯊了？！
“沒有沒有，”Lucy連忙擺手，“不不不，周助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
Lucy差點淚流滿麵。
蒼天呀，她那天好端端的，裝什麼心靈講師，裝什麼逼呢！
——
下班回到家，周清清一身輕鬆，無所顧忌。
從花店買了幾束剛摘下來的鮮花回家，很有興致地竟然開始插花。拿起其中一束未修剪過的玫瑰，周清清開始修剪著枝丫。
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到了文水謠下班的時間，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兩人不在一個城市，平常就隻能微信視頻聊聊天。
結果那邊不知道是在忙還是怎麼，鈴聲響了一會兒竟然掛掉了。
直到過了半個小時後文水謠才回撥過來，一接通，手機裡出現她疲憊到生無可戀的臉。原來是加班才回來。
看上去靈魂都被抽走。
結果文水謠看著周清清，她竟然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非常不符合她打工人的狀態。不應該啊，同樣是社畜，她今天怎麼這麼精神，“你這是發生什麼好事了？”
周清清點開買票軟件，神神秘秘地說，“你一般什麼時候休息啊？”
“我輪休，不固定的，怎麼，你還要來看我不成？”文水謠也就是隨口說說，她們兩個難姐難妹，哪裡有時間。
結果周清清下一秒就說，“對啊，我現在就買機票。”
“不是，你老板給你放長假了？”
“沒有啊。”
“那是？”
“我自己給我自己放長假了，”周清清笑眯眯的，“也就是說，我辭職了。”
文水謠沉默良久。
然後緩緩吐出一句：
“你終於意識到漂亮的惡毒女配是得不到男主的心的了？”
周清清：“……”
不是，她怎麼還沉浸在自編自寫的狗血小說裡呢？
她什麼時候想要溫司屹的心啊！
“少看點小說吧！”
文水謠最先想問的就是：“為什麼突然辭職，之前不是還雄心壯誌地想破壞你老板的聯姻呢？”
“所以這是攻略老板失敗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算是吧。”
文水謠：“都失敗了，那你高興什麼？”
周清清：“……”
“我高興以後終於不用看溫——老板那張冷冰冰的臉不行麼？”
不用做她不想做的事，還不用再看到溫司屹的臉，今天還把溫司屹諷刺了一頓。
給她高興壞了！
“唉……”文水謠從抽屜裡抽了包薯片打開，“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下不了手的。”
“失敗也在我意料之內。”
周清清：“？”
“咱們是小學同學，我還能不了解你嘛。你這個人從小就心高氣傲，壓根做不來那些彎彎繞繞耍心眼的事。就說對著你尿尿的小胖，你有千百種方法可以對付他，但是你都沒有，你很直接地選擇了自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長歎一聲開始馬後炮，“所以我早就算準了，你一準失敗！我就是感慨，你當初竟然會委曲求全地去攻略你老板這件事，已經很讓我吃驚了。可見你對他，情根深——”
周清清打住，“停停停。”
“你是情聖吧，一天到晚情根深種，深情款款的。”
吃完那包薯片，文水謠舔了舔手指，“對了，那你提辭職，你老板是什麼反應？他挽留你了沒？”
“……沒有。”周清清也好想吃她手裡的爆辣薯片，又想到前幾天她才吃壞了肚子進醫院，又按下了蠢蠢欲動的心。心不在焉地說。
文水謠抬頭：“這麼冷酷的嗎？他怎麼說的？”
“他說隨便我。”
“……”
文水謠：“一般來說，要是對你但凡有一點不同，他都不至於這麼乾脆地同意。現在看來你辭職是對的，及時止損。這是個攻略不下來的男人啊！”
雖然她和溫司屹壓根不像文水謠說得那樣有什麼愛恨糾葛，但是有一點她說對了。
溫司屹這個人壓根就不會有一個正常人擁有的情感。
冷血又無情。
也稱不上是一個會對下屬關懷的上司。
所以她辭職，除了因為被她戲弄了兩回，諷刺了幾句生氣以外，這件事對他不會有任何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