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門是打開的,所以並不隔音,林月的聲音很好地傳了出去。
而這一邊朱熊視線轉過來,顯然也看到了周清清。
不過他可比林月有經驗多了,職場老油條選擇了閉嘴。
畢竟周助——不是,周清清現在可是溫總的逆鱗,誰都不能提起。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林月立馬閉上了嘴。
既然都聽見了,那麼周清清再假裝沒看見就太刻意了,所以她狀若無事地抬起頭,還對看過來的朱熊笑著揮了揮手呢。
朱熊表麵不顯,內心早就流寬麵條了。
周助真是,還這麼任性呢。
看見了朱熊,自然也就看見了溫司屹。
這好像還是上次在陽台見麵,時隔半個月後兩人第一次見麵。
朱熊站著沒動。
溫司屹和柳清波道完再見,還有事,停也沒停便直接抬腿和旁邊那位中長發的男人一起離開。
好像沒聽見似的。
周清清:“……”
內心默默吐槽了一句,年紀輕輕就眼瞎耳聾了是吧。
這時柳清波走了進來,連連道歉,“抱歉抱歉周總讓您久等了。溫先生來找我朋友買畫,我朋友不善言辭,我去幫了個小忙,真不好意思。”
周清清立馬也笑了笑:“沒事的,也沒耽誤多少時間。”
“多謝理解,請您到辦公室詳談。”
大師不愧是大師,周清清隻是把自己的想法提了提,柳清波一瞬間就領會了她的意思。兩人談得十分順利,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會麵。
……
另外一邊溫司屹也結束了和那位畫家的談話,從他的畫室裡出來。
朱熊兢兢業業地跟在他身後,彙報剛剛得到的消息,“溫總,您之前提的條件,秦董那邊已經答應了,要回複嗎?”
“不用,”溫司屹的聲音沒什麼溫度,很平淡,卻遮不住其中的深沉與狠辣,
“再等等,驚喜還在後麵。”
商業鬥爭與狩獵一樣殘酷。
一位合格的獵人要有足夠耐心才能有更肥美的收獲。
朱熊:“是。”
然後安排財務打款,他實在不明白,一幅玫瑰而已,值得溫總親自過來麼。
倒是挺意外的,竟然會在這裡碰上清清。
身為一個合格的特助,就像之前周清清一樣,除了要做好工作上的事情以外,還要會揣度上司的心思,他下個月就要升職,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他不是周助,可以肆無忌憚地不管老板的臉色。
醞釀了兩秒,朱熊還是大著膽子試探地提了提,“溫總,剛剛周……清清周總好像看到您了。”
“嗯。”隻有淡淡的一聲。
……
周清清被柳清波熱情地送出來以後忍不住歎了口氣,小聲和一旁的林月說,“原來藝術家也有話很多的。”
林月深有同感地點頭,半個小時的談話,柳老師大概一個人說了一十五分鐘,周總有時候都插不上嘴,怪不得他的畫家朋友要請他去幫忙呢。
走了兩步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竟然是喻嘉石。
接起,“喂,怎麼了?”
喻嘉石還是和她說起一起去吃飯的事,在電話裡極儘吹噓那家餐廳的餐飲有多獨特和美味。
周清清:“可是我最近沒空。”
喻嘉石:“沒事的,你哪天下班早我來接你。”
他既然都這麼說了,她想了想說要考慮一下,才掛了電話。
不得不說,現在小胖子比小時候還是可愛了一點。
把手機放回包裡,一抬眼,就看見溫司屹站在電梯前的身影。
周清清思考了下,覺得要是和他進一部電梯是個不太妙的選擇。她和他現在的狀態又沒什麼話好說,她才不想和他在一個空間。
藝術中心很大,往前走幾十米還有一個出口有電梯。
於是周清清沒停下腳步,直接往前麵走去。
等她離開後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溫司屹麵前的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這時候走過兩個工作人員,手上拿著一個維修的牌子,一邊走一邊說,“怎麼回事啊前麵電梯壞了的牌子怎麼會不見了。”
溫司屹臉色一變,下一秒直接轉身快速往前麵跑去。
朱熊剛準備上電梯,不明所以看著溫總忽然離開,也退了出來趕緊跟上。
周清清走到電梯前麵,發現電梯恰巧停在一樓,按下開門電梯打開,走進去正要按下關門鍵,推著大塊玻璃走過的工人知道電梯壞了,連忙說:“彆關!電梯壞了!”
周清清當機立斷立馬把手伸出去,剛剛要合上的電梯便又重新緩緩打開。
剛舒一口氣,那位工人情急之下放了手,原本推車內豎著的玻璃搖搖晃晃直直地向剛剛打開的電梯門倒了下來。
周清清瞬間瞳孔睜大,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可是避無可避……
眼看著巨大的玻璃要向她砸下來,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她身前,下一秒,被抱入一個清冽安穩的懷抱
耳邊是他熟悉的低沉嗓音,“彆怕。”
彆怕。
他在溫公館把她抱在懷裡的時候,也是說的這句話。
懵了幾秒,周清清的聽力好像才恢複過來。然後聽到了一滴又一滴,好像是血液落下的聲音。
——
明亮雪白的病房裡透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醫生檢查完出去以後,周清清抿著唇才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聽著點滴一滴一滴往下落的聲音,好一會兒說,“謝謝你。”
要不是他,那塊玻璃大概會直直地砸在她的腦袋上,然後腦花四濺(bushi)
溫司屹的右手臂被玻璃砸到流了很多血,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林月回家休息,朱熊身上還有公事,便先離開了。
但是他剛剛救了她,她不可能那麼狼心狗肺一走了之,便留下來照顧他。問了句,“你……怎麼樣?”
溫司屹轉頭看了看她,“沒事,”
“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周清清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彆扭,“沒有。”
他把她完全護在身下,她沒有傷到哪裡,倒是林月被玻璃碎片濺到割到了手背。
安靜了一會兒,病房裡沒有了說話的聲音,就顯得尤為的空寂和尷尬。
周清清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像從她回到虞氏之後,他們之間很少有這麼心平氣和的時刻。
想了想隨便扯了一個話題,“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虛弱的樣子,以前你整天拽啦吧唧的,一副耽誤你一秒就影響你賺一個億的樣子。”
溫司屹按了按酸疼的太陽穴,決定不和她計較。
?
他竟然不反駁?
周清清這個人就是這樣,得寸進尺,溫司屹不說話,她就有好多話要說,“老是對我凶巴巴的,一點都不肯退讓。”
“動不動就恐嚇我,還經常扣我的年終獎,罵我是花瓶。”
溫司屹靠躺在床頭,垂眼靜靜地看著她,“嗯,還有麼?”
她要有什麼不滿,都告訴他好了。
溫司屹的脾氣不算好,而她如果不是刻意忍讓的話,也是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很少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和他聊天。
當然,現在是他單方麵心平氣和。
因為周清清發現一件事,他好像突然對她脾氣好了很多。
他退讓了,周清清就不再端著,忽然低聲說,“但是都過去了,今天還是謝謝你。”
在那樣的時刻,人的本能反應都是自保,他卻總是擋在她身前。
話音落下,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拿出來還是喻嘉石的電話,想了想周清清還是決定把電話掛掉,剛把手機放回去。
“怎麼不接?”溫司屹忽然開口。
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沒什麼事。”
“不是要一起去吃飯?”
原來他都聽見了。
想了想,沒有否認直接點頭,“對,但不是今天。”
他們又不是那種關係,他問那麼多?
病房裡變得安靜。
周清清包裡的手機卻再次嗚嗚嗚響起,還是喻嘉石。掛了後準備回條微信給他,低頭打字。
看著她低垂的腦袋,溫司屹忽然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刻意的忍耐消失殆儘,淡聲說,“周清清,我原本也想讓你如願。”
不要嫁給他。
他原本想讓她如願。
可是她一出現,大概所有的理智都會潰散,從很早之前開始,他的底線就一退再退。
他也有辦不到的事。
而周清清,就是他許許多多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