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夢先到供銷社買了一斤紅棗糕, 而後騎著自行車到無人的巷子，連人帶車進了超市。
牛肉攤位她少有來拿過東西，實在是這年代牛太珍貴牛肉太難得, 也就上次碰巧縣城裡有供應牛肉, 她才拿了點回家。
這次剛好又碰上了。
周雲夢切了兩斤牛肉，又走到糧油米麵區去拿了五斤精米。
本來準備要回去了，就瞥見隔壁零食飲料區上擺著的牛肉脯。
她走過去看了下，有蜜汁味的，也有酸辣味的。光是想想那味道, 她就已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過零食飲料區還沒解鎖，注定了這蜜汁味和酸辣味的牛肉脯與她無緣。
但超市裡的牛肉脯吃不上，還不能自己做嗎？
周雲夢意念轉移, 回到了牛肉攤位，又重新切了四斤的牛腿肉。
心滿意足背著包裹，帶著自行車出了超市。
她沒直接回家, 而是去雜貨鋪買了各種調料, 林家隻有常見的油和醬油。
其實超市裡居家日化區也有調味區, 蠔油、料酒那些應有儘有, 不過都不好拿出來。
她乾脆在雜貨鋪這裡買些彆的能替代的。
騎車回清河生產隊的路上，周雲夢一邊注意著路況, 一邊想著之前看過的美食博主視頻。
自製牛肉脯好像有點麻煩, 看過的幾個視頻基本都要用到烤箱或者空氣炸鍋。
倒是有個風乾牛肉乾不錯, 簡單省事可操作性強, 味道也差不到哪裡去。
就做這個吧。
又想到林津平, 之前交代自己寫信她一直都沒寫，主要是不知道說些什麼，乾脆等牛肉乾做好後給他寄點過去, 也算有聯係了。
回到林家。
林母瞧見老三媳婦回來了，趕緊過來幫忙把自行車推到院子旁放好。
回頭就見老三媳婦把門關上了。
這情況少見啊。
她問：“老三媳婦，這是怎麼了？”
目光落在周雲夢背著的包裹上，這麼小心該不會是帶回來什麼好東西吧。
之前也沒見老三媳婦這樣啊，都是她們來關門的。
林大嫂和林二嫂見狀也跟過來看。
周雲夢：“這次正好縣城碰上了有供應牛肉，我同學那也留了，我就買了點。”
接著大家就見她從包裹裡拿出兩大塊牛肉，那塊頭，叫一點？
周雲夢：“這裡有六斤，我們可以留一斤平時炒肉吃。剩下五斤還得麻煩娘和大嫂二嫂幫忙做成牛肉乾，到時候一部分留著家裡吃，再寄一部分給津平吃。”
林大嫂和林二嫂分彆兩塊牛肉，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心都在顫。
這得多少錢啊。
家裡又能有牛肉吃了，還要做牛肉乾，就算寄一部分去部隊給三叔，家裡也能剩不少。
牛肉乾啊，她們也還沒吃過呢。
林母心也在顫，老三媳婦買這六斤牛肉得花多少錢啊。再能賺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她就怕老三媳婦年輕管不住錢，賺的趕不上花的。
但是老三媳婦說了，這裡有五斤牛肉是要做成牛肉乾，寄點過去給老三吃的。
老三在部隊那邊雖然有飯堂，但吃的也要票。部隊自然有發票的，但吃肉肯定也不能放開了吃。
她最近越來越覺得，家裡隔天就能吃頓肉的日子，估計有時候比老三在部隊裡過的還要好。
老三媳婦特意買了牛肉要做成牛肉乾寄給老三吃，這是惦記著老三了。小夫妻倆增進感情的事，她不可能攔著。
她也想老三能吃多點肉。
林母點頭應好，喊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先把牛肉拿進廚房去放著。
她拉著周雲夢袖子說：“老三媳婦，這牛肉多少錢，我和你爹出一半吧，你那稿費可不經這麼花。”
周雲夢把包裹裡那五斤米拿出來遞給她：“娘不用，你給這五斤精米的錢就行了。是我想給津平寄點牛肉乾，這錢就該我出，你們出了算咋回事。”
林母懂了，這是老三媳婦寄給老三的一片心意，她想用自己賺的錢給老三寄牛肉乾吃。
但是，“你那錢也經不起這麼花啊，放心，這事我和你爹不說，就當是你出錢買的，老三肯定不知道。”
周雲夢哭笑不得。
她壓低了聲音和林母咬耳朵：“娘放心好了，我上個月寄出去的稿子這次剛收到回信，有三十來塊稿費呢，除開交給家裡的五塊錢，買這六斤牛肉還是夠的。”
三十來塊！
林母震驚咂咂舌。
這大半年裡，除了第一次老三媳婦賺的十六塊，她和家裡其他人都少有去問老三媳婦賺多少錢的事。
畢竟每月五塊錢一交，加上老三每月寄回來的十塊錢津貼，三房該給家裡交的就夠了。
剩下的老三媳婦賺多少錢都是三房的事。
家裡見老三媳婦每月都能交得起那五塊錢，又時不時給家裡添點肉添點米麵，就知道她賺的稿費應該不少的。
但林母從來沒想過，居然一個月能賺三十來塊。
自家媳婦這麼能賺錢那當然是好事。
她使勁壓了壓瘋狂上揚的嘴角，壓低了聲音說：“賺多少錢這些事你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不用和我們說，要說也是和老三說。”
周雲夢點頭：“我知道，也就是看娘你擔心才和你說下的。”
林母：“不擔心不擔心，現在不擔心了。”
知道老三媳婦一個月能賺這麼多錢後，她哪裡還用得著擔心錢花光的事，老三媳婦心裡有譜著呢。
周雲夢把包裹裡從雜貨鋪買來的各種調料一並給她：“那牛肉乾的事就麻煩娘你和大嫂二嫂了。”
林母乾勁十足：“你放心，我們肯定儘快把這牛肉乾做好，早日寄去給老三。”
給遠在外的老三做吃的，她最來勁了。
耽誤了誰也不能耽誤了老三媳婦的一片心意。
她還盼著老三夫妻倆的感情能因著這牛肉乾變得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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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小米睡著了，林母領著兩個兒媳婦準備來做牛肉乾。
應的那會爽快，但她們哪裡做過牛肉乾啊，隻大概有個想法。
這牛肉珍貴著呢，哪裡經得住她們瞎折騰。
她們還找老三媳婦請教過。
林母、林大嫂，包括廚房好手林二嫂，都覺得周雲夢雖然懶不會做飯，但她讀書多，會做的菜也多。
像之前的肉包子調製肉餡要下蔥薑水才容易出湯汁，蒜蓉蒸排骨把排骨做得那麼香，知道黑豆和芝麻是補虛的。
她既然說想做牛肉乾，那應該就懂該怎麼做才好吃的。
周雲夢和她們說了些細節。
於是林母她們進廚房開忙活。
先把五斤牛肉順著紋路給切成粗條，再由調製肉餡很有經驗的林二嫂來下各種調料把牛肉給醃製了。
醃製入味需要時間。
等到晚飯後，林母她們才去把醃製好的牛肉條用細白繩給串起來，掛在之前林父為晾曬臘腸特意做的竹架子上。
這會院子掛上牛肉條，倒有冬日裡曬臘腸那風景了。
林母老樣子交代三個孩子：“你們三個這兩天就先彆出門了，家裡曬牛肉乾可不能讓外麵的人知道。”
山茶、虎頭、石頭老有經驗了，點頭應道：“奶放心，我們不出去。”
那可是牛肉乾哎，娘說和之前的臘腸一樣好吃，不出門兩天算什麼，完全沒問題。
最小的石頭也年長一歲了，他知道自家有好多秘密是不能往外說的，他嘴巴嚴實著呢。
說出去就沒有肉吃了。
周雲夢見著院子裡竹架子上掛著的牛肉條也很期待，要不了兩天就能吃上牛肉乾了。
夜裡竹架子擺在廳裡。
晚上有露水不說，乍暖還寒的天容易下雨，得人盯著才行。
第二天林家人醒了，見這天陽光燦爛得很，才把竹架子搬到院子裡去。
林家的門則緊閉著。
晾曬了一天，傍晚日落前又給收到廳裡。
周雲夢過去檢查了下，基本上都風乾了，她和林母說可以了。
林母點頭：“行，明早我就把它蒸了再重新曬一天，希望明天繼續有好太陽。”
翌日，春和日麗，陽光明媚。
林母心想，看來老天爺都知道這是老三媳婦交代要給老三做的牛肉乾，給麵子出大太陽呢。
等老二媳婦把早飯做好後，她拿了個大鍋，把一條條串好的牛肉乾放上去蒸。
因為要鋪散開蒸，量又太多，分成兩鍋同時蒸。
老三媳婦之前說要蒸一個小時來著。
林母乾脆先去吃早飯。
等周雲夢醒來吃早飯時，那些牛肉乾已經全部蒸熟後再次掛上竹架子等著風乾了。
她看著有種豐收的快感。
馬上就能吃上牛肉乾了！
這是最後一步，風乾多久取決於自家能接受牛肉乾的軟硬程度。
天氣好風乾速度更加快，一天後周雲夢取下一條牛肉乾嘗一下。
牛肉乾大小約一指粗長，這會曬得乾實，手輕輕一撕，牛肉乾順著紋路分成兩半，肉絲紋理清晰還連著。
她咬了口，勁道十足又不會崩得牙疼，有種微韌感。
如果是按照普通調製肉餡那樣來定鹹淡，風乾後味道是會更淡點的。
這點周雲夢提醒過林二嫂，顯然對方也把握得很好。這會牛肉乾嘗起來鹹香可口，當成閒嘴零食就很不錯。
她又取下幾條給林母她們：“娘，大嫂二嫂，你們快嘗下，我覺得風乾成這樣已經可以了，味道很不錯。”
林母也迫不及待嘗了起來，因著部分是給老三做的，這牛肉乾晾曬蒸熟再風乾多數時候也是她在盯著。
這會學著老三媳婦的樣，把牛肉條放在嘴邊咬住一側，順著紋路往下一扯，肉撕起來不韌不滯還挺順滑。
她嘗了下，味道夠鹹夠香，牛肉乾也足夠乾了，咬起來不算硬，口感正好。
林母點頭，滿意道：“這牛肉乾是可以收了，現在吃起來不硬不軟有嚼勁正好，再曬下去就太硬了。”
“回頭寄去給老三，他肯定愛吃。”
林大嫂林二嫂嘗著這牛肉乾，隻覺得不愧是牛肉，吃起來就是香。
咬住有嚼勁又不費牙，鹹得正正好。
這能有肉炒著吃就已經算是頂頂幸福的了，上次的臘腸弄完也是蒸著當肉菜吃的。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她們也能在這不午不晚的時候吃上這牛肉乾。
用三弟妹的話來說就是，當成零嘴來吃的。
三個小孩瞧見了湊過來，林母給抓了比較小條的牛肉乾分給他們。
小孩子哪吃過這種肉類零嘴，拿著就咬。
石頭沒咬動，急得快哭了：“這牛肉乾我吃不動……”
林二嫂教他：“石頭，看到這紋路沒，你得順著這個方向咬了撕下來才行。”
石頭試了試，終於撕下一角肉，在嘴裡嚼了起來：“好吃！”
山茶和虎頭見了，有樣學樣嘗起這牛肉乾，特彆滿足。
林母又給林父和林大哥林二哥各發了一條牛肉乾。
他們嘗起來也覺得這味道，真是絕。
原來傳說中的牛肉乾是這滋味。
牛肉乾太珍貴，家裡人都嘗了一條已經夠奢侈的了，林母喊兩個兒媳婦把竹架子上掛著的牛肉乾都收下來。
周雲夢嘗了滋味也算滿足了，反正這批牛肉乾放著，隨時都能吃。
倒是林母惦記著要給老三寄給牛肉乾的事，急忙忙終於做好了，這會周雲夢：“老三媳婦，你看明天就去把這牛肉乾寄過去給老三？”
周雲夢想了下，她這兩天也休息夠了，於是點頭：“行，明天我就去趟縣城寄包裹。”
林母看著剛收下來滿滿一大竹盤的牛肉乾問：“那我們寄多少過去給老三？”
她雖然想給老三多寄點，但這牛肉乾的事還得老三媳婦來決定。
周雲夢早就想好了：“寄一半吧，剩下一半留家裡當零嘴吃。我明天順便拿幾條牛肉乾回去給我娘吃。”
林母沒意見，點頭高興道：“哎好，那我先給裝好，明天你直接提著去郵局寄就行。”
她想到，老三當兵這麼多年，家裡就沒往部隊寄過包裹。還因為家裡沒個會識字的人，連封信都沒寄過。
沒寄信就是一切都好。
但當爹娘都念著兒子，好不容易有這機會，林母商量著：“要不老三媳婦你再幫忙給老三寫封信？”
一聽，周雲夢再樂意不過了：“行啊娘，這簡單，你和爹有什麼想和津平說的，我下午拿信紙給你們寫上。”
她正愁著不知道寫什麼呢。
下午閒著的時候，周雲夢拿著紙筆和信來廳裡。
林父林母為著要給老三寫信高興得中午都沒咋睡著，光想著要給老三說些什麼。
心裡有再多的思念，說出來都變得含蓄。
周雲夢原話給記下來，想來到時候林津平看到信，見著這些話就如同林父林母在他眼前親口叮囑一般。
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她想了想，隻有林父林母的話也不好，她總得補點什麼，乾脆就交代下最近家裡的事吧，還有自己真的有多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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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周雲夢提著林母備好的包裹，再在裡麵塞了封寫好的信，騎著自行車往郵局去。
部隊地址是林津平離開前給的。
徐小盈幫忙處理，邊笑著打趣：“我還是頭次見雲夢你給部隊裡寄包裹呢。”
她是知道周雲夢丈夫在部隊當兵的。
周雲夢笑：“我公婆給做了點吃食，想著寄過去給他吃呢。”
徐小盈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周雲夢見她那笑容就知道她想歪了，也沒多解釋。
離開郵局，這回她也沒從超市拿什麼東西回來，直接騎著自行車去了周家。
周母拉著她進屋去聊天，還告訴她。
“最近天暖河水就沒那麼冷了，你大哥他們這幾天都下河摸魚去了，看今天能不能摸到魚，正好你過來順便給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