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真不是個東西(2 / 2)

紫一堂中,那人果然已經抄了厚厚一遝紙堆在身旁案幾上,抬頭見桑念生進來了,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出一個位置,“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了我師父,師弟啊,對不起,連累你了,我以後一定許你.....”

“是我師兄說的。”桑念生無奈道。

“你師兄怎麼這樣!!”那人將筆一扔,哀嚎道,“跟我爹似的,不是個東西!”

桑念生在他身邊坐下,取了一張紙鋪好,皺眉不悅道,“不許說我師兄。”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你爹確實不是個東西。”

此時一人踏入紫一堂,聽到桑念生的話,眼中露出些許驚訝,他走到案前,看了看那些紙堆,“殿下,字跡不可太過潦草。”

桑念生聽到這個聲音,心中猛地一震,

來人高冠束發,雲衣曳地,臂上靠著一柄玉拂塵,周身氣勢非同凡響,正是浩然宗宗主,玄靈太守!

怎會是他!桑念生大驚,背後滲出涔涔冷汗,而且,他剛才叫了一聲殿下,誰是殿下!?

短短一瞬,又一個震驚他認知的驚雷襲來,他一動不動,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想起了自己方才對此人他爹的評價......

第一口冷氣還沒抽完,第二口馬上又堵上來了。

可當下也不能如何,桑念生一瞬之間已經想好了最壞的情況,不過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尋常弟子,不要引人注意,於是他規規矩矩站起身,埋著頭向元尊行了禮,退到一旁。

這玄靈太守號稱仙門元尊,為人卻很和氣,也對他回了個禮,微微笑著說,“將石花讓給我這徒兒的原來是你。”

桑念生不敢抬頭,也不敢出聲,隻默不作聲地垂頭而立,做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這仙門元尊早得長生,不知道活了幾百年,修為更是深不可測,他唯恐被看出端倪,好在元尊並沒有過多關注他,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將那“殿下”抄好的經卷取走幾張,讓他重新抄寫,就離開了。

桑念生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這是第二次與這仙門元尊靠得如此近,而上一次,是......鎮獄出鞘。

殿下則愁眉苦臉,絲毫沒有注意到桑念生的緊張和僵硬,往桌上一趴,“我怎麼這麼倒黴!”

桑念生直等到元尊的氣息徹底消失,才渾身一鬆,此時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他深吸幾口氣,勉強定下心神之後,緩緩轉頭看向那“殿下”,半真半假地震驚道,“師兄,你是........殿下?”

“我是啊,要不怎麼元尊親自做我師父呢,啊?你不知道?”

殿下自己也頗為意外,不過這殿下性子似乎十分隨和,哈哈笑起來,豪氣乾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兒,反正我也不受寵,過幾年不定那死老頭都忘了有我這兒子了。”

桑念生飛快地回憶了一下,確實想不起當朝哪位皇子是母親有眼疾,且被送來浩然宗的,似乎這個殿下確實沒什麼地位,一時不知道如何稱呼他。

“快抄吧,對了,師弟,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殿下倒是先開口問起了他。

桑念生想起自己編出來對付江月行的名字,汗顏道,“我叫......何二狗,就住有棵大梨樹那個院子。”

殿下哈哈哈哈哈笑得直拍桌,拉著他道,“師弟啊,你可真有意思,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對了,你肯定也不知道我叫什麼,我排行老六,趙君辭。”

到抄完那些經卷,已經過了門中晚飯的時候,六殿下還貼心地問要不要跟他去吃,說自己向來是小廚房單做的。

桑念生想起江月行的話,便回絕了,“不用,我師兄給我留了吃的。”趙君辭也不強求,打了個招呼就走了,還叮囑他以後一定來找自己,“就在最大那個院子裡,記住了。”

桑念生覺得這六殿下性格豪爽,挺有意思,不過.....他想,你師父是元尊,我躲還來不及,以後無緣再見啦。

等回到房弟子中,桑念生才發現江月行在等他吃飯。

一點燈火,孤影獨坐,桌上放了四個碟子,兩碗飯,一個酒壺,被他用一個光圈罩著,想是早就做好了,一直溫熱著等他來吃。

桑念生心裡生出一點溫暖,以往常常是他做好了飯,等著江月行忙完回來,再一起吃飯,談天,偶爾江月行還會教他練劍。

可等坐到桌前一看,那點暖意頓時消散的乾乾淨淨。

椿芽煎蛋,青椒雞丁,蘿卜絲澗魚湯,還有那喪心病狂的樹花拌折耳根。

有完沒完了?他不愛吃魚蝦水產,不會吃各種香菜,且吃辣如上刑,今天這算是湊齊了。

桑念生心想你去披雲澗試我還不夠,還順手還挖了菜抓了魚嗎?那雞呢,也是山裡打的?還真是......閒的。

你不仁我不義,他心一橫,歡呼道,“師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坐到桌旁,仿佛很餓一般。

第一筷子就去吃那恐怖的折耳根,麵不改色又夾了一半椿芽,用青椒野雞下完了整碗飯,最後喝了兩碗魚湯,才擠出一個自然的微笑說,“師兄,你手藝可真好,雞炒的嫩,魚燉得鮮,我吃飽啦,先去休息了。”

忙不迭地逃出這房間,剛走兩步,又轉回頭,“一會兒我來收拾,師兄也先休息吧。”

江月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沉默不語,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卻沒有喝。

他坐在桌旁,夾了剩下的菜,一個一個嘗過。

今天的魚湯未放鹽,青椒炒的是去皮鵝肉丁,椿芽老梗一大堆,折耳根......他記得以往,小桑念生聞到一點就捏著鼻子跑老遠,寧願餓著也不吃。

今晚這些菜,這也叫手藝好嗎。

桑念生被他這頓飯吃得七竅生煙,五感儘失,回了自己房間猛灌涼水,直到那惡心勁兒過去了大半,才又回到江月行那裡。一看他已經收拾好了,就是人又不知道去哪了。

六殿下,你說得對,我這師兄,有時候也不是個東西。

江月行打開了院內那鎖著門的房間,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裡麵是一把與忽若春一模一樣的小劍,斷成三截,靜靜地躺在盒子裡。江月行摸了摸那小劍,輕輕以靈力拂過,讓它重新接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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