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涉江(1 / 2)

蕭則明死了?這就死了?

冷風灌入他的後勁,他猛地打了個寒戰。

明月高懸,院中一片安靜,外間三進的院子裡各自亮著燭火,卻悄無聲息,仿佛無事發生一般,一切如常。

“走,追韓溪月。”江月行低聲道。

蕭則明一死,必然引起軒然大波,若無意外殺人者就是韓溪月,桑念生點點頭,與江月行一起沿著來時的那小道,側身翻出牆外,直至離開那彆苑差,江月行才劍指一揮,一道靈光循著血氣向城外江邊的方向飛去。

湛藍光劍自他們足下升起,江月行攔腰抱著桑念生,禦劍追著那靈光而去,夜風在耳旁呼嘯而過。

桑念生看那靈光忽明忽暗,時慢時快,肯定是放出去的太晚,血氣太弱,眼看就要追丟,他在風中大聲問,“怎當時不給他下個尋跡的咒術,還不帶劍?現在怎麼辦,追丟了誰能信?”

江月行在他身後,一邊凝神辨認靈光所指,一邊耐心道,“千機門那彆苑裡不能用靈力,靈器也不行,他們馬上就會察覺,你看韓溪月殺人也是用的刀,一旦動用靈力,蕭則明身上的靈器也會護主。”

這樣啊,怪不得千機門那院子看上去毫無戒備的樣子,原來是看不起普通人,隻防了仙門中人。

韓溪月卻不像亂跑,而是目標明確地去了城外某個地方。

奈何他也不知用了什麼靈器,跑得實在太快,隻能勉強跟著靈光方向,卻一點看不見韓溪月人影,快到江邊之時靈光突然亮了不少,速度也慢下來,看樣子是停下來了。

城外並無燈燭照明,唯餘幽白月光之下,大江奔湧不絕。

韓溪月孤身立於江邊,身上隻穿著白色內袍,半邊已經被血染透,雲冠早已在殺人之時掉落,江風淩冽無比,從四麵八方猛地吹來,他一頭黑發在風中亂舞,人卻極為安靜,一動不動望著江水上遊方向。

江月行與桑念生與他始終保持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此時見他如此模樣,桑念生不覺小聲道,“他這是......要投江?”

不會吧,看蕭則明死狀,他殺人之時分明決絕無比,頭都被切了半顆下來,像是對蕭則明恨之入骨,將其聲帶喉管割斷之後仍不停手,直至人徹底斷氣才摔門離開,這樣的人,會大老遠跑來投江?

一點突兀的聲響出現,桑念生側耳細聽,江水奔流聲中漸漸聽到一陣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

江水上遊一點白色於暗夜中出現,噠噠馬蹄中,有一人騎著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疾馳而來。

見了他,韓溪月猛地向前跑去,赤足在江邊碎石上劃出數道血痕,那人策馬狂奔,馬蹄落處濺起水花無數,快靠近時韁繩都不及勒便翻身下馬,朝著韓溪月踉蹌奔來,如此下馬本就難以保持平衡,再被江邊亂石一絆,險些摔倒。

韓溪月則是穩得不行,衝過去一把攬住那人,看清他樣貌之後便瘋一般地喘著氣去吻他。

江邊月下,半邊白衣半邊血,韓溪月與那人唇舌交纏抱頭狂吻,他們身後的高大白馬像是極通人性,晃晃脖子轉過身,低頭自去豐茂水草叢中尋嫩莖來吃。

此情此景,美則美矣,就是......怎麼看怎麼詭異。

桑念生抬頭看看江月行,又去看江邊那對瘋鴛鴦,涼爽江風一吹,他心底茫然生出一絲不真實的感覺,異裝,悖論,殺人,偷情,都是些什麼破事兒......

江月行眼中疑惑也不少,但尚還清明,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

騎馬而來的人麵目模糊,隻能從身形看出是個男子,想必也是用了什麼障目的法門隱瞞身份,自己沒帶劍,此時出去找韓溪月麻煩,那就不是他們追擊殺人者,而是撞破他人隱秘,必然麵臨兩人搏命的攻擊。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略擋在桑念生身前,示意他千萬不可出聲。

吻夠了,騎馬來的那人猛地推開韓溪月,捂著鼻子揮揮手,韓溪月要再上前,他二話不說揚手就是一巴掌,跟著說了句什麼,便見到韓溪月將衣袍脫去,隨手扔在江中,隨即伸手去將他的外袍脫下來,隨隨便便往自己身上一披。

桑念生指了指耳朵,意思是聽不清他們說什麼,江月行便抬手掐了個法訣,輕輕一拋,空中一絲淡淡的光順著風飄向江邊,另一手在自己和桑念生的額前一點,韓溪月說話的聲音便逐漸清晰起來,另外一人的聲音卻依然聽不見,又或者他根本沒有開口。

“我今夜殺了人。”

“從今以後,千機門都是你的,你要什麼,儘可直說。”

“他死有餘辜,便是被人發現了,我即便不說他那些......那鏡中的景象也夠他死的。”

“為你?不是為你,是為了我自己。可以後,便都是為你了,再讓我抱抱,現在不臟了。”

韓溪月正要上前去擁抱那人,忽然猛地轉頭,雙眼微微一合,隨手折了江邊一支蘆葦握在手中,展臂一掄,向著他們藏身的方向直刺!

空中長槍虛影一晃,靈光凝聚成型,槍尖朝著麵門徑直刺來。

那靈力沛然強悍,剛猛無比,恰合了長槍之勢,與浩然宗君子之器的劍靈走勢全然不同,他慣用的靈器竟是長槍一類?

無論修仙畫符,仙道之中所追捧的都是脫塵絕俗四字,幾乎無人去用這笨重無比的殺伐之器,但韓溪月非但用了,而且用的極好,一根蘆葦便能揮出長槍橫掃的氣勢。

江月行一步踏前,翻掌平推,光劍橫檔於他們身前,雙方都是借靈凝器,兩道極強的靈光相互碰撞、爆開,韓溪月疾跑數步,右手之中再次聚氣靈光,然而電光火石之間,雙方打了個照麵,他身後之人終於發出聲音,“住手!”

依然是經過偽裝的聲音,這到底是什麼人?

桑念生越來越奇怪了,私下會麵都要遮掩到這種程度,那他要麼是一個江都城中隨便是誰都能認出來人,要麼就是身份過於特殊,承擔不起一點被人看到的風險。

韓溪月對他倒是言聽計從,馬上收手,俯耳聽他說了幾句話後,便坦然走上前來,規規矩矩行了仙門禮,開口道,“江師兄。”

而他身後之人,早已在此時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兩位久違了。既追我到此,想必二位也看見了,蕭則明是我所殺。”

事已至此,韓溪月直截了當地認了,所說之事雖為殺師,語氣卻如平常打招呼般,甚至彬彬有禮急緩得當。

江月行與桑念生緩緩走出藏身的陰影,這倒不好動手就打了,於是也回了一禮,“久違。”

韓溪月將散開的頭發隨意束起,折了一段手中的蘆葦簪於頭頂,身上女子的溫柔氣息此時全然不見。他將剩下的蘆葦一扔,抬眼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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