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李治依舊沒言語,他扭臉看桐桐,“安定,你說呢?”
我說?我怎麼說?
林雨桐就看戴誌德,戴誌德也訝異的看林雨桐。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戴誌德默默的垂下眼瞼,以示尊敬。
林雨桐就說,“諡,乃行之跡;號,乃功之表。人到這個世上,站立於天地之間,是可以肆意妄為的活,這是每個人的自由。可自由有限度,除了要有律法約束之外,還得有道德約束。也就是說,他一生的行為可經得起彆人的評說?官職越大,不敢說他的人越多。這才有了諡!生前沒人說,死後依舊會有罵名。以此來補充律法和道德可能約束不到的一個群體,這是設立諡法的初衷。”
戴誌德愣了一下,意外的看了一眼這位護國公主。她這話說的,可謂是公正。
“諡法,就是勸善戒惡的!善就該有個善諡,惡就該有個惡諡。該叫世人知道,哪怕是死了,名號也常存。”林雨桐就道,“既然提了諡號,那就不要拖著了,該請哪些人來定,那就宣召,進宮議一議。今日事,今日畢!”說完看李治,“您看呢?”
李治看劉仁,“去辦吧。”
林雨桐低聲跟李治說了一句,“我去請母後。”
好!
這邊說好了,還得去找武後,這個事得事先跟她說。
去的時候武後在批折子,明崇儼在幫著整理。見林雨桐來了,也沒避開。
武後指了指邊上的位置,“是又出什麼事了。”
林雨桐就把事情給說了,“……母後,是非功過,不是咱們不談就避過去的!這件事本身不大,大的是上上下下那麼些士、那麼些官的反對。一味的偏袒許敬宗,其結果就是站在那麼多人的對立麵。這於您,於朝廷,都不是好事!兒的意思,便是不擴大化!單就許敬宗一生在官場中的所為而定起諡。”
武後放下筆,她感覺到了,這是一場危機!一個處理不好,就是一場大大的危機!上上下下,五品以上的八|九成反對她,這會影響政事的通達。若是如此,聖人也得考量這個事的後果。
所以,桐兒的意思是,得退一步!不能對了去爭,錯了也去爭。若是如此,反對的人隻會更多。
武後沉吟了一瞬,就起身,“走吧!”
京中五品官員齊聚,好似對武後的出現絲毫不奇怪,但對緊跟著進來的林雨桐,還是會多看兩眼,直到林雨桐站在聖人的身後。
此時聖人的身後是護國公主,聖人的兩邊,一邊坐著皇後,一邊坐著太子。
武後看向下麵,就道,“天下若要大治,需得明辨善惡,且能完善勸懲之道。勸人向善,獎其善行;勸其勿要為惡,且需得懲其惡行。若是能懲惡揚善,那天下人人樂於為善,人人懼怕為惡。朝廷,當為百姓楷模。而朝中諸位也當知道,刑罰哪怕再嚴,隻能叫人警醒一時;恩賞再重,可後世不能得知。隻有榮辱之名,美惡之諡,能不朽於後世。這便是身雖死而名長存!”
站在下麵的大臣以為她會死扛,結果她退了,說的大義凜然。
那怎麼著呀?就給定‘繆’嗎?
太子就看禮部尚書,“禮部呢?何意見?”
禮部尚書乃是楊思敬,他娶的是李淵的女兒安平公主,跟皇家的關係自是親近兩分的。太子這麼一點,楊思敬就知道什麼意思了。太子的意思是:皇後退了一步,朝臣也該退一步才是。
因此,他就建議說,“不若以‘恭’為諡。”
林雨桐看了此人一眼,心裡點頭,這個人反應很快。
恭,這個字比‘繆’好聽一點。但是《諡法》上這個字的注是:知錯能改曰恭!
知錯能改,不還是說他錯了嘛!
既能兼顧大家對許敬宗不滿這個態度和立場,也算是給了武後和太子一個麵子,折中了一下!
沒人反對!畢竟許敬宗一輩子不總是錯的。比如從瓦崗下來投唐,參與玄武門之變,難道也是繆的嗎?
這個恭字,相對就客觀了。
於是,李治叫人擬旨,許敬宗諡號為‘恭’!
這才把這一篇給翻過去了。
而散朝之後,該得消息的都得到消息了。這位護國公主留用禦前,說話辦事有板有眼,非一般人!在朝事上,她的態度,她的看法,還是要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