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帝叫了六皇子,“你跟禦史下江南!”
六皇子秒懂:“您放心,兒子不著急。”拖也得拖住了!自己此去不是去辦案的,是去搗亂的!攪和的這個事一時之間門查不清楚,那自己的事就算是辦成了。
文昭帝看自家這不靠譜的小六,“如此,回來之後禦史怕是要彈劾你。”
“兒未曾出去拚命,難道還受不得這些許委屈嗎?”六皇子起身,行了一禮之後便道:“兒得馬上準備出發了,去跟母後和母妃辭彆。”
去吧!這事是急著走,緩著辦。
可在西北,麵對當下的事,態度得剛好相反。
得叫人瞧著不疾不徐,但事卻真得趕緊辦了,一絲一毫都拖延不得。
因此,宴依舊是好宴,桐桐坐在老太太身邊笑語嫣嫣的跟女眷們說話。
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幾個人正跟左右帥和姚平海說話。見四爺去而複返,便問道:“可是郡主又淘氣了?”
四爺就笑,“想過來給幾位長輩請安,我說今兒見也說不了幾句話,不如改天登門拜訪,這才罷了。”說著就朝幾個人笑,“郡主托我給長輩們道一聲惱,是晚輩們失禮了。”
不敢不敢!
四爺就擺手,“當的起的!”說著就看向左帥馬昌宗,“聽皇伯父提起過左帥,皇伯父說,博州一戰,您率千騎兵,全殲對方一萬五千之眾,身中七箭死戰不退。彼時,皇伯父才十二歲。皇伯父說,左帥當的起天下第一猛將之稱。”
馬昌宗心裡複雜,歎了一聲,“那時候,身上的箭還是太|祖親手給拔的,也是太|祖親手給上的藥!養傷的時候,太|祖每日必來看!國公更是守在身側,半月未曾跟末將分開……”說著,不免有幾分動情,“老了,不能提當年了。”
“您不能提,可後輩更該記住,而今這大陳的天下,是誰流的血,誰拚的命。當日太|祖定下的規矩,有職無勳,無職必有勳……那功勞簿上,隔五頁必見左帥之名。這是須得叫後世子孫牢記的!”
這話說的呀,馬昌宗心裡老不得勁了!而今,其實最怕提的便是當年。
見馬昌宗無言,四爺又一臉感慨的提起了右帥,“貴太後在世的時候,每逢五月,必是要親手包粽子的,太|祖最喜紅棗糯米的。每說起此事,貴太後都說,也不知道何時老國公能回京,回京不知道會不會帶右帥!她說起兵那一年,右帥才十九……那是打了第一場勝仗的時候,也恰逢五月節。您一個人斬敵首級一十八個!回來拎著首級換功勞,隻言說彆的不要,就要貴太後親手做的粽子。果然,十八個首級,換了□□粽子,一口氣便吃完了。也因此,從那個時候起,每到五月節,太|祖都叮囑貴太後,要記得做紅棗糯米粽子,且桌上的盆裡一定得放十八個。這個習慣一直到大陳立國,到太|祖君臨天下都不曾變。而今宮裡每年也都包粽子,且隻有紅棗粽子。每年吃到紅棗粽子,必是會談及右帥,談及右帥一戰斬十八將……從今往後,隻要有大陳一日,宮裡的五月節必包紅棗粽子,桌上必擺十八個,太|祖牌位前也必祭奠十八個!桌上的粽子,是擺給您的。太|祖和皇伯父都盼著,許是趕上哪個五月節您就恰好在京城呢。粽子擺了二十餘年了,一直也沒盼到……這次來西北,臨走之前,皇後還特意叮囑郡主,郡主才還提起,說今年一定趕得上。她得親手給您包粽子,還是紅棗糯米的,還盼著您能吃十八個,可好?”
莫說了!莫說了!孟九州當時便老淚縱橫。
這些過往再次拿出來,心底有一塊地方酸脹的厲害。
說起姚家,四爺就說,“皇伯父當日起兵,多虧如姚家這般的豪強之家幫襯,是姚家開了家裡的糧倉,才叫太|祖所率之部有了一頓飽飯吃……”
這些過往姚平海作為小輩是不知道的!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他的母親是後來娶的,也不是當日的親曆者。隻姑姑活著,是當年的見證者。
可老太太能怎麼說呢?國公爺再清楚不過了!那不過是兵臨場下了,姚家自知乾不過,於是開了糧倉尤不放心,非要將女兒嫁給自己。那時候是儘可能的拉攏能拉攏到的任何一方勢力!姚家這般誠意,自然就接納了。
況且,姚家女兒據說是個性情極好的人,這便娶了回來。夫妻一過也都這麼多年了。
而今,雍王這是生生的在給姚家臉上貼金呀!
他就抬眼看了大孫子一眼,大孫子微微頷首,老國公也就不問了。
皇家這些孩子呀,當真是了得。尤其是這個雍王,回來說這番話必是不會無緣無故的。一個如此冷麵之人,怎能把話說的如此之軟,如此之動人呢?
便是說起了拓跋家,他也是一臉感慨,誇拓跋家乃是‘忠貞之家’,“拓跋家這一脈,該是能追朔到唐初。隋書上記載,說是黨項羌者,苗之後也。唐時,你們部族與吐穀渾聯合,以敵吐蕃。後在唐高宗之時,吐穀渾被吐蕃滅,黨項羌便向中原王朝求援,是唐王朝劃了鬆洲之地安置你們的部族。後來,你部族也屢屢被大唐重用,更被賜予國姓!而今,拓跋氏依舊以李為姓,可見其重情重義。皇伯父說,君需得有義,臣自有忠以報之!心懷忠義之輩,用著放心。”
李仁顏一臉的老實,這會子起身噗通往下一跪,對著京城的方向就叩首,“臣慚愧……臣惶恐……”
二皇子起身將人扶了,“瞧,說說閒話罷了,雍王不過是見到將軍有感而發,怎生還行此大禮?”
於是,李仁顏坐下了,可下麵的凳子好像有點咬屁股。
林克勤就斜眼看林克用:看清楚了嗎?雍王就是這樣的人!嘴上說的如此動聽,情真意切,可我猜,他那心裡不定謀劃著怎麼動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