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事,估計他也沒防備江滿兩口子。
如今兄弟反目了,到底是江滿在背後來了這一下,還是江滿媳婦舉報的,說的清嗎?
這一查,這幾年忙活的可就扔進去。
四爺就說,“隻要人不進去,就再來吧。”
金鏃慢慢的挑魚刺,這事鬨的,都不知道該咋說了。
四爺去客廳給朱有為打電話去了,這個事確實得提前說一聲的。
後來,確實也有調查。但就像是四爺說的,就是調查,然後就沒事了。
但是江榮就不同了,公司查封了,等待後續處理,他本人也隻能滯留在雲城,不能離開。而他那個戰友直接給送進去。
偏偏禍不單行,江嬸子都回老家了,結果江滿媳婦給她娘家打電話,幸災樂禍的說這個事。她娘家因為江滿乾下的事,恨江家恨的呀,當天晚上她娘家爹媽就去江家,在巷子叫嚷著,說是公司倒了,江榮被關進去了。要隻這些,江嬸子還受的住,可誰知道江滿的丈母娘直接就說了,“江滿乾的就不是人事,對不起我們家孩子……那心毒的,舉報他哥……”
這叫當媽的怎麼受的了?心梗發作了,巷子裡的人緊趕慢趕的給送到醫療站,結果人沒了。
韓翠娥打了電話來的時候桐桐都愣住了,“人沒了?”
“沒了!”韓翠娥哭的呀,“你江家嬸子是個好人,最好說公道話。江榮爭氣,她也活的光彩。誰知道……誰知道……錢是禍患!這才幾年呀,好好一個人被氣死了。你們回來吧,喪事不能缺席,最後一程,你跟老四回來送一送。”
噯!明兒就回!
金鏃就問:“非得回嗎?”其實也不用吧。
桐桐拍了拍孩子的腦袋瓜子,“要是你江家伯伯沒出事,那咱真就未必回去。有心就好,真回不去,太遠就不回了唄。或是打發公司的人回去吊唁,不失禮就好了。但是,人家出事了,那就回去一趟。明白了嗎?”
哦!懂了,做人嘛,難就難在這裡了。
四爺也說孩子,“人嘛,站出去得叫人把你當個人物,就不能涼薄。涼薄不涼薄的,不是靠嘴說的,你得做出來。”
明白,“那我也回去一趟,咱們這次接了奶奶和姑姑他們來朋城過年吧。”
行!
桐桐給江家打電話的時候保姆接的,保姆說,“林工,江英江總來朋城了,帶著她們娘倆回老家了。”
江英這幾年不在朋城,兩口子帶著孩子在雲城。那邊有工程嘛,江英家媳婦不想兩口子分開,也舍不得叫孩子住校,孩子就跟著,父母在哪,她就跟到哪上學。
老家一出事,公司又查封了,江榮不能動地方,江英趕回來接走了那娘倆,回去奔喪去了。
那就不用等了,第二天三口帶著魏明回老家。路過老大家的時候把魏明放下,這才朝江家去。
金鏃都沒進過這個巷子,這是第一次。車子停在巷子口,他好奇的朝裡麵看。
桐桐就道:“我第一次進這個巷子,是被你奶奶拉進去的。那個時候也是江家在辦喪事……”
聽奶奶提過。
從車上下來,好些熟人就湧過來了,打招呼,“老四和桐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上一柱香。
江家蓋起了兩層的小樓,金家還是原來的樣子。
金中州坐在門口的石墩上,看著光鮮的一家三口。本來老四家兩口子就體麵,結果這孩子更體麵。那麼高,那麼大了。好似當年老四抱著在街上轉悠才像是在昨天,現在才恍然,都這麼多年了。
韓翠娥就聽見有人說:一看見這個娃,就叫人想起他爺爺。都是一站出來,就叫人覺得心裡亮堂的人。
江滿回來了,站在巷子口。江家全族的人都出麵攔了,不叫江滿送葬。老四家兩口子一回來,就知道江榮肯定沒乾下對不起人的事,要不然老四不會給這麼大的麵子。江榮沒錯的話,那你江滿就太不是東西了,兄弟倆打也罷吵也罷,你不該下這麼死手整你哥呀。
這乾的就不是人事。
不光江家族裡不叫回來送葬,村裡這些人就攔了,不叫進巷子。站在巷子口,人家住在那邊的人都攆呢:“你算是個啥東西,滾遠,彆臟了我家的地方。”
這是那脾氣不好的,有那脾氣好的,也不見得客氣,“你辦的這叫個啥事?有臉沒臉?”
人家都是兄弟就是出事了,都想辦法幫著處理呢。你呢?把你哥害了,你得了啥好處了。
攆的江滿在公社都呆不成,當天返回省城了。
與之相反,劉紅心的喪服上披滿了紅綢子,都是家裡的親戚,周圍的鄰居給買了披到身上的。每一條紅綢子都代表了肯定——隻有被大家認可的孝子,才在父母死後有這樣的殊榮。
江家人是不能馬上走的,他們得等頭七過了才成。
桐桐走的時候跟劉紅心說了:“大哥的事,我們會打聽的。隻要人沒事,其他的……”
劉紅心點頭,給桐桐比劃:隻要人沒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說著就又拉住桐桐比劃了兩下:我家住的彆墅你問問誰要,我想出手賣了。
桐桐攥了攥劉紅心的手心:“好!我幫你處理。”
江南抱著媽媽的胳膊,目送金叔一家子走了。低聲問:“咱還住回我林姨當初賣給咱的小房子麼?”
劉紅心點頭:對!還住回去。你爸再創業需要資金,把彆墅賣了吧。
江南把下巴放在媽媽肩膀上,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我奶奶說,我爸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娶了你。”
劉紅心回頭看婆婆的遺像,繼續沉默著。
過年的時候,江榮回來了。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桐桐趕緊道,“房子的事我問好了……”
江榮擺手,“桐,房子先不賣。”
啊?
四爺喊桐桐,“把泡的荔枝酒拿來,今晚喝那個。”
桐桐把酒拿來了,江榮才問:“嬸子不是來了嗎?怎麼不見?”
“睡下了。”桐桐叫蔣師傅給弄倆下酒菜,這才過來說話。
江榮看看,“沒見炎炎兩口子?”
“叫人帶著去玩了,還沒回來。”桐桐將酒遞過去,“您嘗嘗,我自己泡的。”
江榮接了酒,然後跟四爺碰了一下,“司曄,這次,我不打算撲騰了。”
四爺將酒喝了,“你說,我聽著。”
“我這是……幾起幾落了?”江榮搖頭,“心灰意冷了。我媽這一沒了,我這心都懶了。現在我還剩下誰了?就剩下你嫂子跟江南了。你嫂子呀,除了不會說話,那真是這個……”說著,就挑起大拇指,“越過日子,越知道她的好。我這一回去,見她收拾東西,又要搬家……我啥滋味呀?跟著我提心吊膽的!自從她父母沒了,當真是沒過過一天消停的日子。我要再撲騰,還是一年到頭不著家。嗐!你說忙忙叨叨的,為啥的?圖啥的?我不撲騰了,我跟著你乾吧。掙多少算多少……你嫂子安安心心,江南大了,該飛了,也彆總想著守著她媽媽不敢撒手。你看你哥能乾點啥,安排安排……”
桐桐放下酒壺轉身走了,這倆今晚得談一晚上。
說實話,公司缺江榮這樣的人。
公司的規模越大,越是需要江榮這樣的人看著。此人的人品,是真不差。這些年,見過了太多的世麵,也倒黴的遭遇了太多的背叛。他知道什麼能乾,什麼不能乾。他知道有些事乾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換言之,此人曆練出來了。那可是碰的頭破血流、家破人亡之後得來的教訓。
四爺就問說,“那公司的人……你怎麼安置?”
江榮歎氣:“江英願意接手。他乾不了多大,但是接工程的活還能乾,賺也是有些賺的。”
金鏃下樓取了果汁又上樓去了,坐在媽媽邊上,“真不單乾了?”
“人的經曆各不同,你不能理解,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都經曆過什麼。”桐桐歎氣,“你隻想想他當年為了那個窮家,都做過什麼,就多少能理解了。”
當兵,娶了聾啞的媳婦,留在了部隊,要是隻為了他自己,那還真未必。聽說,早年,他父親常年臥病,那個年月沒有錢就能要命。他為了前程,何嘗不是為了家裡?
後來幫扶弟弟,照顧母親,可結果呢?半生已過,得到的是什麼?
金鏃就問說,“那江滿呢?他會怎麼樣?”
“江滿當年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他就那點能耐。這些年,城市建設快,隻要乾他們那一行的,彆管好壞,都能找到活乾,也就能掙到錢。有錢了,什麼毛病都出來了。可他那樣的人,是乾不了大事了。其一,他那個活沒多少技術含量;其二,他沒多少人脈關係,也沒人願意跟他再搭建關係;其三,他是個遇事不扛事的事。他那本事跟心眼一樣小,眼界跟格局比心眼還小。掙一把,暴發戶而已。”
金鏃問的是:“那三個孩子呢?都沒有爸爸……他們怎麼辦?”
“所以才說,男人一定要有責任心。所有的情感,一定得是責任來支撐的。一如父母愛子女,不管嘴上說的多愛,不撫養、不儘責,就談不上愛;一如戀人,如果沒有為對方負責任的心態,那說不上是愛。一如夫妻,如果不能擔負對方的好與壞,那同樣說不上愛。”桐桐看金鏃的眼睛,“懂我的意思嗎?”
金鏃‘嗯’了一聲。
桐桐這才道:“你比彆人長的好,外表更吸引人。你要犯錯是輕而易舉的。世上的誘惑很多,有時候不是情感在犯錯,而是本能在作祟。可人之所以是人,那就一定得是理性和情感來左右人生,不能由著本能和衝動做事。如果是這樣,你也不過是另外一個江滿——而已。”
金鏃回房之後重新坐到書桌前,重新鋪開信紙開始寫信。兩人這幾個月的信特彆頻繁,最多隔三天就有一封信。
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是你來一封,我回一封。但是現在,她不會等自己的信到了再寫回信,而是想寫了就寫一封。有時候信裡麵隻有一張紙,紙上隻有半頁的內容。而自己寫信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也是兩三天一封信。誰多誰少,他沒有刻意數過,但習慣性的注意細節的他,還是記得數字的,兩人差不多。
為什麼呢?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樣,也發現對收信寄信這件事有了一些心理依賴。這種依賴代表著什麼意思,他朦朧的知道。他想,她應該也能知道。
這種情況,他這次刻意控製了。已經有一周沒有給對方寫信了。而這一周,他收到對方三封信。
他想,她至少是他的朋友。他能控製的事,他不該把這種情緒強壓給她。喜歡如果是一種朦朧的情感,那也一定得有責任的。
責任的前提一定是安全感。
她不用在收不到信的時候感覺到惶恐,這才是對的。
於是,他給回信了。信裡很坦誠的說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思所想,然後才道歉:最近是我不對,當事涉雙方的時候,單方麵的任何決定都是不負責任的。你是我珍惜的朋友,不管將來怎麼樣,不管你是什麼樣子的,我們至少會是朋友。你隨時可以給我寫信,我很高興能收到你的來信。若是我的信你沒能及時收到,我給你個電話號碼,你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寫完了,看了兩遍。然後放進信封裡,他突然覺得這樣很好:我是男孩子,有些話我主動說,可能更好。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何姐又喊住了:“遠誌,你的信,今早才送來的。”
還是她的!這封沒寄出去,她的第四封信又到了。
金鏃帶著信出去了,何姐回頭看桐桐:疑似早戀,要不要管?
桐桐搖頭,不用管,叫他自己學著去處理。男孩子長大的過程,這一個階段是少不了的。什麼時候能負擔另一個人的情緒、另一個人的人生了,才算是個男人了。
金鏃將信改成了加急信件,寄了之後還不算,還按照對方留下的家庭地址,拍了一封電報過去:一切都好,勿念!
周齊罵金鏃是神經病:“麵都沒見過,至於嗎?”
金鏃用白眼翻他:“你懂什麼?”哪怕是做朋友,也得叫人覺得心裡踏實,“安全感,懂嗎?”
什麼意思?
“就是我爸不管想什麼,都會說給我媽知道;就是我爸不管做什麼決定,都會征求我媽的意見;就是我爸出門,從來不會叫我媽擔心。我媽有安全感了,我就有安全感。我們都踏實了,我奶奶就很放心,我爸的朋友也很放心……”懂嗎?男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叫身邊的所有人都有安全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