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馮穆一個拳頭砸中頭頂,他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施啟一眼,又尷尬的將目光轉向裴初。
“喧哥,你...”他不善言辭,憋了半天也隻能乾巴巴說了一句,“你彆想太多,好好休息。”
高壯個子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又堅定的點了點頭,“對,你好好休息,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有我們呢。喧哥,我們永遠站在你的身邊。”
“對,永遠站在你身邊。”
施啟和許言談同樣堅定的說道,他們走過去,握住了裴初的手。四隻拳頭交握著,三人環成一個圈,抱住了中間的裴初。
“喧哥,你要快點好起來啊。”
‘啪嗒’一聲,有眼淚砸在了交握的拳頭上,砸出水花。
裴初從心底發出一聲輕歎,反手攬住幾人的肩膀。他笑,還是一如既往的恣睢灑脫,“你們幾個,可要給我有點出息,彆丟臉。”
淚水接二連三的砸下,一年級少年嚼著香蕉的動作慢了下來,看著抱成一團的四人,忍不住也湊了過去,“彆這樣,加我一個,擠擠?”
“滾。”
幾人打打鬨鬨的,沒多久就離開了病房,空曠的房間裡再度恢複成了冷清。
其實不用施啟說裴初也是知道的,莫父莫母將白臨帶回莫家,正式認回了白臨的身份。而在這期間,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次,莫父莫母便再也沒來醫院看望過莫喧。
或許對於這個兒子,他們內心感情實在複雜。
他不夠優秀,總是惹事生非,甚至仗著家世,欺壓霸淩著與他互換身份的莫家真正少爺白臨。好像是為他做過的所有惡事施以懲戒,他患上了不治之症,生命走向了末端。
對於這個相處了十幾年的孩子他們不是沒有感情,隻是這點感情在他與白臨的對比,以及對白臨的所作所為襯托下,好像又有點微不足道。
相比莫喧,不管是對莫父還是對莫母來說,白臨都是那個讓他們更加期許憐愛的孩子。
裴初這樣漫不經心的想著,起身去穿病床下的鞋。他一身白藍條紋的病號裝,踏著一雙拖鞋,就這樣打開病房的門,穿過醫院人來人往的長廊,走上樓梯,來到了醫院的天台。
此時已經傍晚,天邊燃著紫紅色的晚霞,大片的雲彩層層疊疊,泛著金紅的邊。
現在已經過了深秋開始入冬,天氣泛冷。醫院裡種的梧桐已經開始落葉,枯萎沒有生命力的葉子從枝頭落下,又在冷風中翻舞,飄飄搖搖的在泥地裡鋪了厚厚的一層。
隻著一件單衣的裴初好像感覺不到冷,他腿一跨就坐上了天台的欄杆。
身後天台的門被人猛地推開發出一聲巨響,裴初回頭看見一大堆的人擠了進來。
有醫生護士,也有擠在最前頭的江尋白臨,以及莫聲。
三人臉色如雪一樣白,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坐在天台欄杆上的少年,高空上的風,鼓起了他的衣角,露出他已經瘦出肋骨的腰肢。
往日裡他們三個從來不湊在一起過來,然而今天不知為何有些心緒不寧。不約而同的趕在入夜之前來到了醫院看望莫喧,三人在醫院門口會聚,趕到莫喧病房時,看見病房裡空無一人。
等他們問了一圈,才有人說看見莫喧向著天台走去了。一個不妙的預感襲上他們心頭,等他們匆忙跑上天台,果然看見了坐在欄杆上岌岌可危的少年。
看著他們三人進來裴初笑了笑,有些遺憾自己想要悄悄離開的想法落了空。
他想了想對他們說道,“其實我沒有那麼討厭你們。”
“可是這裡的藥太苦了,我實在有些受不了。”俊朗的少年仰著頭,眼神裡帶著無奈。
他看了一眼天邊的晚霞,又看了一眼緊張恐懼的不斷向他靠近的三人。
到底是伸出手向著他們一揮。
“再見。”
他輕聲說出這兩個字,撐著手臂向下一躍,如一隻展翅飛翔的鷹,決然投入蒼穹的背影,是他最後的桀驁。
白臨伸手向空中一抓,隻能徒勞的感受到衣角劃過他的手心,他怔怔的看著少年從天台一躍而下的背影,猛然間覺得天地萬物的色彩都隨他而去,他的世界隻徒留一片蒼白。
他還沒有告訴那人...
他...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