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裡的刺殺並沒有掀起什麼風浪, 就像雨水消散進入江河,沉沒得悄無聲息。
然而第二天,國王任命奧斯頓成為元帥的旨意, 便傳達到了奧斯頓府邸。
裴初手裡握著的那卷任命狀,手指輕輕摩挲, 嘴角勾出一抹笑歎道, “老狐狸。”
要是薩洛曼國王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裴初是不會相信的。
倒不如說國王明明知道一切,卻還是放任了這場刺殺和議政院的刁難。國王需要奧斯頓來平衡坎貝爾大公, 如今看似平和強盛的薩洛曼,實際上也是一潭渾水。
國王年老力衰, 又無子嗣, 底下黨爭激烈, 議政院裡坎貝爾一家獨大, 早已危及了皇權。
更何況, 當年戴德王後母族政變一案, 這背後還隱藏著坎貝爾家族從中作梗的緣故。
老國王想要整治坎貝爾一家卻不能自己動手,於是便提拔了奧斯頓, 但他要看看, 殘疾以後的奧斯頓還有沒有能力入局與坎貝爾大公抗衡。
所幸,裴初並沒有讓他失望。
封賞的那一天秋高氣爽,坐著輪椅的alpha被國王親自的授予了最高軍銜, 成了整個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元帥。
也是唯一一個, 殘疾的元帥。
*
晉升元帥後裴初理所當然的忙了起來, 因而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關注主角受的消息。
等到深秋已過,入了寒冬,天邊冷雨摻著雪的時候, 裴初才聽見有人跟他說,主角受病了,病得還挺嚴重。
鋼筆懸在文件上頓了一下,有些疲倦的裴初捏了捏眉心看向了前來稟報的人,他啞聲道,“不是派了阿爾文醫生看著了嗎?”
為什麼還能生病?
那前來稟報的人隻是一個照料乞活營後勤的小負責人,是一個beta,平日裡裴初都讓他們關注好乞活營孩子們的情況,尤其是希爾。
此刻這個beta在裴初的眼神中瑟縮了一下,喏喏道,“那孩子性子倔,違抗了軍令被罰在寒夜裡負重跑圈,什麼時候認錯什麼時候停下來,那孩子一直不肯認錯,跑了一整夜後天一亮就病倒了。”
裴初啞然,他放下了筆又問,“他犯了什麼錯?”
那beta又不說話了,低著頭整個肩膀都在發抖,裴初眉頭緊皺,冷冷的敲了一下桌麵,道,“說。”
“那孩子溜出了乞活營,潛進了元帥營,想...想要...”
“想要刺殺我?”
這人說得磕磕巴巴,然而裴初卻自動為他補全了後麵的話。他就說前幾天到軍營巡防的時候怎麼有一陣吵鬨,也是因為當時並沒有鬨多久,於是也就沒有在意,卻不想是主角受鬨出的一件大事。
想來在負重體罰之前,那孩子還遭了一頓好打。若不是裴初囑咐過不能讓他死了,恐怕這樣的罪名,早就讓他萬劫不複。
但不過短短幾個月這孩子就能從乞活營裡溜出來,足以可見他的能力和天賦,隻可惜......
“有勇無謀。”
裴初啞著嗓子評價了一句,這幾天他操勞過了,議政院不會因為他當了元帥就停止給他使絆子,事實上這些人明裡暗裡的攻訐隻會比之前來的更猛烈,致力於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被拉下馬。
雖然對他而言應付起來不算難,但難免有些勞心勞力,就連相對沉穩的查爾斯都被他派出去處理軍務去了,隻留下威廉守在身邊照料。
那金色寸發的毛頭小子這會兒正在門口探頭探腦,貼著耳朵想聽清他們正在說得什麼。
裴初手撐著桌案揉了揉眉心,端起旁邊的熱茶喝了一口,片刻後還是將威廉叫了進來,“帶我去乞活營看看。”
*
裴初到的時候阿爾文也在,不大的小房間裡,年輕的醫生正在給床上的小孩看著病。
他拿著手電筒掀起小孩的眼皮照了照,一點反應都沒有,想來已經陷入深沉的昏迷。
聽見輪椅滾動聲時阿爾文轉了一下頭,看見進來的奧斯頓並不顯得驚訝,反而笑著回道,“發了高燒,身上的傷有些嚴重。”
他也不問因為什麼受的傷,在輪椅進來的時候,收起手電筒退到一邊。
這房間簡陋得很,隻有一床一桌窗邊還有個小衣櫃,多站了幾個大人就顯得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