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把那張白紙對半折起,【西奧多】嘴角浮現一絲睥睨似的冷笑。
“讓我們再溫習一遍:除了經過審批的合法複仇之外,殺人、強bao、販du、拐賣,犯下這四宗重罪的犯人,會被當即送往灰城。”
“至於觸犯其他法律的市民,我很遺憾你們將經曆牢獄之災。”
“以及我最後的告誡——不要集會,彆犯聚集罪。你們都知道,我在這方麵稍微有點嚴格。”
例行公事般宣讀完了自己定下的規則,【西奧多】平視鏡頭,視線竟好像穿透了led屏幕一樣意味深長地停留了幾秒鐘。
那一刻,侏隼鳥身上泛起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就好像有人在千裡之外以目光將自己刺穿。
“晚安,西半球的諸位,希望你們做個好夢。”
led屏幕重新黯淡下去,西奧多和提姆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臉色都不太好看。
過了半晌,侏隼鳥才喃喃罵出一句:“這他媽是什麼鬼?”
***
侏隼鳥和紅羅賓的製服中,都包含了對攝像設備隱身的特殊材料夾層。但鑒於這個世界透露出的信息如此詭異,保險起見,兩人還是在第一時間轉移到了地下世界。
真·字麵意義上的地下世界。
沉重的金屬排水溝蓋子被掀開,侏隼鳥抱著紅羅賓落入哥譚的下水道,在迎麵而來的沉悶氣味裡,兩人各自無言,在心中思索著和【西奧多】相關的事。
然後,西奧多率先打破了寂靜的氣氛。
“不能說我沒想過這麼乾,但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把壞人們集中起來放到一個地方,進行統一圈養,想活下來就偷雞摸狗各憑本事。至於那些本應該生活在陽光下的好人,在清除了人群中的雜質以後,他們想必能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
問題是,誕生這個念頭的時候西奧多才十五歲,剛離開斯坦利莊園不久。
彆說對於“普通人”,他對於自己是不是人的定義都相當模糊。
哪個十五歲男孩沒犯過中二病啊,放在漫畫裡麵,這個年齡的男高中生還致力於在街頭邂逅轉生泥頭車呢。
然而十五歲的少年懷揣拯救世界的夢想,二十歲的畢業生就會變成兢兢業業的社畜。人是一種具有主觀能動性的生物,三觀會隨時根據環境的變化進行調整。
而這也正是西奧多所震撼的點。
——平行世界的自己是怎麼回事,他還是當初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的改變?【西奧多】是從十五歲以後,心智就再也沒長大過嗎?
另外……
“超人呢,蝙蝠俠呢?”西奧多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就沒有一個人來阻止‘我’嗎?”
還有一個問題,他沒有直接問,但紅羅賓也能與侏隼鳥的思維同步想到。
提姆呢?
這個世界的提姆,沒有陪在西奧多的身邊嗎?
紅羅賓緩緩開口:“比起那個,泰德,還有一點讓我很在意。”
很明顯,【西奧多】地位顯赫,影響力巨大,打造出他理想中的完美世界就像是在玩弄一隻沙盒。
可他看起來過得一點也不好。
這個世界的西奧多留長了頭發,略微蜷曲的發梢一直垂到肩膀,卻仍不足以掩飾住他瘦削而陰鶩的麵龐。統治者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眼底同時映照著冰冷和厭倦的神色,兩枚猩紅的寶石權戒同時佩戴在蒼白的手指上,整個人的氣質就像是一隻剛被喚醒的吸血鬼。
提姆一針見血地提問:“他遭遇過什麼?”
湛藍如同天幕的眼睛定定地看向西奧多,帶著撲麵而來的關切之意,仿佛一隻手在輕緩地點揉西奧多的太陽穴:如果是你,泰德,要什麼事才能讓你絕望至此?
西奧多很有自知之明:“我是一個很容易偏離軌道的人。”
“但正是因為容易偏軌,想要改變我的方向也相對簡單。如果有一天我的影響力真的擴散到這個地步,我想不出你們不拉我一把的理由。”
除非……
當著紅羅賓的麵,侏隼鳥抬起雙手,緩緩做了個扼殺般的握緊動作。
而那正是提姆最擔心的。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裡,西奧多的耳朵輕微地動了動:“好像有人來了,我過去看看。”
“一起吧,不要單獨行動。”
紅羅賓走在侏隼鳥的身後,半氪星人刀槍不入的鋼筋鐵骨擋在他麵前,像是世
上最可靠的一麵盾牌。
兩人關掉光源近乎無聲地在下水道中潛行,直到和對麵未知的來訪者狹路相逢。
“什麼人……F○CK?!”
對於西奧多和提姆的出現,對麵顯然也充滿戒備。
但在看清走在最前麵的西奧多以後,這份戒備瞬間變成了最高等級的驚嚇。
來者第一時間抬起槍.口,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瞬,被一個簡單的動作阻止住。
——提姆從西奧多的背後探出頭來。
三人麵麵相覷,像是一窩傻鳥。
過了一會兒,這個世界的紅頭罩從大腿上皮質的腿環裡掏出第二把槍,這回槍.口指向了紅羅賓的額頭。
與他威脅性十足的動作相比,傑森的語氣聽起來虛弱得像是做夢似的:“行行好,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
在紅頭罩的帶領下,三個人來到了下水道深處。下水管道的整體走向沒有變化,但臨時基地的設立位置,已經和西奧多記憶中的模樣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彆。
遠處亮起幾點慘綠色的幽光,是成群結隊的老鼠們的眼睛。耗子們嗅得出危險的氣味,隻在三人眼前遠遠地打了個轉,就溜滑地扭身跑開。
下水道裡充斥著各種可燃氣體,不宜見明火,傑森取出一隻香煙捏在手裡,並不點燃,他咬著煙頭的過濾嘴,簡單地和兩人交換信息。
“也就是說,你們是從平行世界過來的。”紅頭罩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我想也是,他不可能是我認識的紅羅賓。”
“為什麼這麼說?”
整個交談過程中,傑森的視線絕大多數都停留在提姆身上,他眼神裡透露出的感情十分複雜,像是懷念又像是擔憂。
對於西奧多,紅頭罩就隻在他說話的時候偶然看上一眼,很快又會跳轉開,仿佛多注視著侏隼鳥一秒,都會把他的眼睛燙傷。
傑森的語氣有些譏諷,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隔空對那個【西奧多】表示不滿。
“假如紅羅賓重新出現,那家夥隻會把他嚴嚴實實地揣在自己的翅膀根底下,怎麼可能讓他踏足灰城肮臟的下水道?”
重音提到“灰城”這個單詞的時候,那股不加遮掩的嘲笑和輕蔑,幾乎要化作一柄利刃,割傷傑森的舌頭。
提姆和西奧多快速對視了一眼。
“聽起來,似乎是這個世界的我發生了不測?”
紅頭罩的表情一下子陰沉下來,而他的態度本身,就代表了一種默認。
傑森把手指插.進發絲間,有些煩躁地捋了兩把:“讓我想想從哪裡跟你們說……最開始,事情變得糟糕起來,是因為盧瑟。”
盧瑟。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西奧多臉上不由浮現出幾分微妙之意,他想到了自己來到這個平行世界的原因。
紅頭罩還在繼續:“盧瑟和某個反派聯手……”
這次,連紅羅賓都不得不打
斷他:“洛基?”
傑森奇特地看他一眼:洛基?不,是小醜。?_[(”
區彆好像也不太大,畢竟都是綠色係。
侏隼鳥想,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每次見到綠燈俠和綠箭俠都會覺得有點不自在的原因。
聽到他的想法,紅頭罩的表情變得更奇怪了。
他咬著香煙有些含糊地說:“果然不同世界會有差彆,我們這邊的侏隼鳥即使在最開朗的時候,也沒有你這麼……活潑。”
在傑森的敘述中,【西奧多】的性格更加沉默內斂,從被領養的那一天起,他的心事就一直很深,平時不大愛說話。在所有的兄弟之間,他唯獨和提姆關係最好。
和另一個世界一樣,【西奧多】同樣對布魯斯抱有一定的誤會,不同的是,這裡的【西奧多】並未積極朝蝙蝠俠靠攏。在一係列的陰差陽錯以後,【西奧多】刺殺布魯斯,並且被當場製服。誤會從此得以解開,他也獲得了“侏隼鳥”這個代號。
“蝙蝠俠一直不同意他成為義警,他覺得侏隼鳥缺少一點自控力。”
傑森眼神略微散開,仿佛在空中描繪一個自己記憶中的影子:“倒不是說他脾氣糟糕,隻是他情緒一直不太穩定,就像是……啞雷,你知道吧?平時相安無事,但你不知道哪一腳就會把它踩爆。”
有好幾次,哥譚的罪犯觸及【西奧多】的雷點,差點造成無可挽回的結果。
“紅羅賓一直在幫助他,控製事情的局麵,全家人裡,他也隻聽紅羅賓的話……現在想想,他倆準是早就搞上了。消息隱瞞的太好,我敢打賭隻有B和便士一察覺過一點不對,我和夜翼全程對此一無所知。”
紅頭罩嘴角浮現出懷念的微笑,像是又想起了大家都在哥譚的那段雞飛狗跳的時光,然而這份笑意裡很快就摻雜了淡淡的苦澀。
現在想想,可能正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沒人預料到事情最終會滑坡到那麼嚴重的地步。
——悲劇的起因,源於盧瑟勾結小醜,策劃了一起針對紅羅賓的襲擊。
襲擊非常成功,紅羅賓命懸一線。
傑森臉色黯淡,他把香煙取下揉在掌心裡,卷煙的薄紙皺巴巴地折成一團,正如同重臨腦海的混亂回憶。
當時,提姆躺在重症監護室裡危在旦夕,他渾身打了不下二十副夾板,身上固定著各種檢查儀器的電線和管子。死神的烏鴉羽翼仿佛籠罩在純白色的搶救病房上空,監控生命體征的儀器每過十多分鐘都會響起冷酷的鳴叫,而【西奧多】——
“【西奧多】不見了。”
紅羅賓猝然轉頭,看向身邊的男朋友:“他去找小醜報仇了?”
“即使要找小醜,也應該是在一切結束後。”
西奧多用詞含糊地模糊掉了提姆可能麵對的死亡,哪怕隻是另一個世界的提姆。除此之外,他並不介意討論接下來的劇情,猜測另一個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哪怕還有一絲希望,我都絕對會陪你到最後一刻。我猜他是去
找能救你的方法。”
指尖交疊,頂住額頭思考了片刻,侏隼鳥鄭重地問出一個問題。
“在盧瑟的計劃裡,為什麼被襲擊的人是紅羅賓?”
誰都知道,超人才是那個多年來被盧瑟始終如一針對的人。
他不去打擊超人,不去設計超人的搭檔蝙蝠俠,和提姆過不去什麼勁兒。
除非……
西奧多不太確定地眨了眨眼:“他是衝著我來的?”
他猜的沒錯。
【西奧多】仿佛直接從整座城市裡蒸發,蝙蝠俠調用了全哥譚一切可調用的監控,也沒拍到他的哪怕一片衣角。
直到一天半後,紅羅賓的生命警告從每十幾分鐘就要響一次,發展到每分鐘都在嗡鳴的時候,【西奧多】忽然出現。
短短幾天的時間,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連緊身衣的領口繃在他身上都顯得有點鬆弛。【西奧多】快步撲到紅羅賓的床頭,手裡握著一塊橙色的寶石。
“我儘力了。”他言簡意賅地說,“假如沒有辦法拯救他的性命,至少留住提姆的靈魂。”至於剩下的事,他再去想想辦法。
西奧多猜測,那塊橙色的石頭應該是靈魂寶石,他聽神王奧丁提起過這東西。
【西奧多】力排眾議,把提姆即將消逝的靈魂儲存在寶石裡。為此,他和蝙蝠家的其他人大吵一架,甚至主動揭破了自己和紅羅賓之間的戀愛關係。
事情至此就告一段落,整個蝙蝠家都籠罩在失去了他們兄弟、戰友和兒子的低氣壓中。就在這時,【西奧多】提出了第二個要求。
煙卷已經被傑森揉碎了一小節,紅頭罩珍惜地把漏出來的煙草填進嘴裡嚼了兩口,苦澀辛辣的味道瞬間從口腔湧上鼻腔。
“你和我們告彆,說你要離開哥譚,前往宇宙,去找能喚醒紅羅賓的方法。”
講到這裡,紅頭罩閉了閉眼,就像是眼看著書中人物奔赴已知的悲劇結局,而多年後重溫情節的自己心知肚明,卻無能為力。
後來的一些證據顯示,【西奧多】飛出地球以後並未第一時間奔赴宇宙,而是轉了個彎重新回到美國,主動去找了盧瑟。
傑森猜測,【西奧多】是去找盧瑟交換了一些情報,作為代價,他或許還配合盧瑟做了些實驗。
大概半年以後,大選換屆,盧瑟主動站出來宣布自己要競選總統。
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會讓人懷疑背地裡同時發生了一億件肮臟的勾當。但無論如何,競選成功了。
當任總統的第一天,盧瑟於眾目睽睽之下發動了某台威力巨大的氪石武器。
他在全世界的注視下將超人擊落,如同焚毀太陽。
先是提姆,又是克拉克,短時間內遭遇如此密集的高信息量轟炸,實在對心臟不太友好。西奧多倒吸一口冷氣:“超人死了?”
紅頭罩似乎不想詳細地談這個,他隻是草草點了點頭,用一種很冷淡的聲音說:“蝙蝠俠保存了他的屍身,自那天
以後,人們再也沒見過超人。”
侏隼鳥連忙追問:“那康納和小喬呢?”
傑森審視著這位來自平行世界的兄弟,野性十足的藍眼睛裡明晃晃地掛著懷疑的神色。
“誰是康納和小喬?”他警惕地問道。
紅頭罩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在鬼怪片裡大戰BOSS的前夕,隊伍中忽然出現了兩個誰都叫不出名字的人。
“克拉克的兩個兒子……好的,我明白了,這也是平行時空不同的地方,你繼續吧。”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兩個兄弟,但得知兩個世界從一開始就在人員構成上不太一樣,還真讓西奧多鬆了口氣。
盧瑟上任後,第一時間發布了許多項新的政令,他給變種人戴上限製項圈、也命令超級英雄聯盟組織立刻解散。大概是之前被揍過太多次,他很防備超級英雄之間的聯合行為,甚至以總統的名義發布人身限製令,禁止超英之間互相見麵。
說到這裡,紅頭罩終於吝嗇地看向西奧多,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後來你發布的那條禁止聚集的政策,我們一致認為是跟盧瑟學的。”
在盧瑟的有意為難下,各種超英組織都進入了一段運轉困難的時期。這期間不斷有人被拆穿現實裡的真實身份投入監獄,而盧瑟還不忘收編各路反派,讓他們作為護衛自己的鷹犬。
紅頭罩把剩下的煙草全都送進嘴裡,皺著眉頭惡狠狠地嚼著,就像是在碾磨一個難題。他直勾勾地看向西奧多:“然後,你回來了。”
【侏隼鳥】的外貌看起來比以前更加成熟,略微蜷曲的發絲已經長長,像是絲綢一樣垂到肩膀。不知道他在宇宙裡都經曆了什麼,整個人都往外彌散著一股疲憊不堪的氣質。
但當灰藍色的身影飛在半空中時,琥珀紅調的披風在身後飄起,殘破了一角的布料,因此更像是一麵經受過苦難的旗幟。
懷念超人的人們當場流下眼淚,潛伏在全國的反抗者們把侏隼鳥作為新的精神圖騰。
更重要的是……
“你不怕氪石了。”
這消息太炸裂了,西奧多忍不住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我不怕氪石了?”
氪石對於超人的壓製性,是某種宛如太陽東升西落般的鐵律。母星爆炸後殘餘的碎片,被各路心懷叵測的人製作成武器,用以鞭笞失去了家園的遊子。
然而現在紅頭罩卻說,另一個【西奧多】能免疫氪石?
侏隼鳥有點恍惚地捏了捏鼻梁,在懷疑自己是否太菜的同時,大腦遭到了一波強烈的衝擊,仿佛看見耗子聚眾嚼貓。
【西奧多】帶回了布萊尼亞克的外星科技,可以讓提姆的意識在人工神經網絡中醒來。
簡而言之,就是可以把電腦網絡塑造成紅羅賓新的軀殼,讓提姆以AI的形式重生。
【西奧多】也變得很強、非常強,甚至勝過超人的全勝時期。有來自宇宙的消息稱,侏隼鳥從其他文明中掠奪走了三個太陽
。
聽起來像是他媽的掏了三體人的老窩。西奧多在心裡想。
除此之外,【西奧多】身上也增加了一個弱點:每隔三個月,他會有一個夜晚會痛苦不堪,失去自己的全部力量。
更多的內容紅頭罩沒有透露。
比如蝙蝠俠在給侏隼鳥的體檢中,發現了他骨髓內部存在著大量而細微的氪石分子。每隔三個月,半氪星人的血液會實現一次完全的新陳代謝,這或許就是他不再懼怕氪石,又會陷入痛苦虛弱的緣由。
不管怎麼說,【侏隼鳥】能帶著紅羅賓蘇醒的希望歸來,大家都很高興,就像是暗夜之中目睹了一抹極光般的亮色。
然而,【西奧多】僅僅回來了不到一星期,就因為自身的debuff陷入被動的虛弱。
當天夜裡,蝙蝠俠遇襲。
阿卡姆的精神病們早就被總統特赦,蝙蝠俠因此過上了車輪戰般的生活。這天晚上,他被小醜以三百個無辜市民的性命為要挾,重新踏入已經荒廢了幾個月的阿卡姆病院。
而那裡早已布置好能人類能想象到的一切機關,隻為了捕獵一隻不屈的蝙蝠。
於是,在五個小時以後,一場盛大的“煙火”照亮了哥譚的夜色,整座阿卡姆精神病院被炸得粉身碎骨,黑暗騎士像是一段焦炭,被強大的衝擊波拋上半空,又仿佛一隻毫無知覺的米口袋,重重地落在地上。
蝙蝠家的其他成員集體出動,從那群瘋子手裡搶回了蝙蝠俠。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聽起來就像是命運的重演:手術室、無影燈、布滿全身的電線和夾板、狂亂作響的生命警告。
不同的是,布魯斯憑借自己的意誌力,頑強地重新光顧了這個沒有太多理由停留的人世。
當晨光亮起,【西奧多】腳步輕緩地走進病房,額頭上還帶著昨夜遭受痛苦時未曾擦乾的冷汗。
在養父和導師陷入生死危機的這晚,他沒能幫上一點忙,隻能像個局外人似地聽憑著。
沒人為此責怪他,但【西奧多】心中卻升起一股乖張的荒誕:難道手握力量的人,反倒應該一退再退被被人逼到懸崖邊上?
沒人知道【西奧多】腦子裡都轉過了什麼危險的念頭。錄像隻顯示西奧多在【蝙蝠俠】的床頭坐下,拿起一柄小刀,優雅又慢條斯理地削了一顆蘋果。
傳說中誕生於伊甸園的禁果,從一端垂下長長的豔麗果皮,露出裡麵新鮮的果肉,散發著有人的甜美香氣。
削完果子以後,凝視著還處在昏迷中、臉色蒼白灰敗的蝙蝠俠,【西奧多】不急不忙地把整顆蘋果吃完。他連果核都咀嚼成細碎的粉末,肉眼可見的一切都消失在兩片乾裂的唇瓣裡。
他吃得如此細致、如此緩慢,幾乎令人錯以為決心叛逆的【侏隼鳥】本身也在等待一個奇跡。但蝙蝠俠究竟沒有在這一刻醒來,於是微微顫動的天平,終究還是以不可抗拒的姿態,傾倒向了另一邊。
所以後來有傳言說,高山兀鷲曾給過世界一顆蘋果的時間
。
【西奧多】脫下屬於侏隼鳥的製服,把它疊好放在床頭,從此塵封再也沒有啟用過。他換上那身led屏幕裡出現的嶄新衣服,然後飛到白宮上空。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像是盧瑟曾對超人所做的那樣,高山兀鷲當著全球直播的鏡頭殺死了盧瑟。
他像是之前咀嚼蘋果那樣仔細,以極大的耐心和毅力,把盧瑟一點點撕開。
在這期間,安防部門的負責人緊急調用了三十隻變種人小隊、發動了盧瑟招攬來的全部反派團、動用了必須要總統簽字才能出庫的氪石武器、最後還絕望而破罐子破摔地打空了價值四百萬美金的彈藥庫存。
沒人能阻止一意孤行的高山兀鷲,假如把那雙閃爍的矢車菊藍眸比作寶石,那麼寶石內部早在無人知曉的時刻裂出無數條細碎的冰裂。倘若有人敢直視他的瞳孔,將在那一刻看見一個完整的、崩毀的靈魂。
當【西奧多】踏進白宮,坐上曾經屬於盧瑟的座位時,沒人敢於阻攔他。
於是高山兀鷲從容不迫地點了點最上方的一份文件,指尖上還滴著前任總統新鮮的血,像是一枚印章般,蓋在了本屬於總統簽名的位置上。
高山兀鷲對著全世界的鏡頭微笑,笑容裡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像是遊戲玩家一樣的隨心所欲的天真。
“盧瑟都能坐的位置,我想我大概也行吧。”
就在此時,他的腕表忽然滴滴響了起來。
高山兀鷲迫不及待地撥開了腕表蓋子,聲音輕柔得像是世上最體貼的情人。
“紅羅賓,你終於醒了。”
“我是醒了。”提姆聲音緊繃,“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好像看到很多信息流……人們在恐懼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西奧多的指尖輕拂過腕表的表盤,就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肌膚。他的唇角緩緩朝兩邊扯開,露出一個瘋狂的、豔麗的、如同山茶花開到陌路一樣絢爛的笑容。
“啊……隻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插曲,我想你們從此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