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番外2:平行世界黑化If(下)(1 / 2)

如果高山兀鷲所做的事僅限於入主白宮,那情況還不會像現在這麼糟糕。

實際上,在盧瑟死後,兀鷲幾乎立刻就對阿卡姆的老住戶們痛下殺手。

蝙蝠俠仍然在重症監護室裡昏迷不醒,儘管夜翼和紅頭罩匆匆集結起了一支隊伍,但他們甚至不是高山兀鷲的一合之敵。

高山兀鷲以無與倫比的耐心和細致,把阿卡姆成員們從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搜羅出來。

他用自己的披風包裹住基因層麵的生父,給了他們一生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擁抱,以這死神的臂膀把他們依次親手帶到北極。

蝙蝠俠的老對手們依次凍死在呼嘯的寒風裡,做這件事的時候,【西奧多】臉上甚至看不出太多情緒。

與其說他對這些人懷有殺意,倒不如說是學生在打鈴前的最後一刻,不得不完成一張必須要填滿的試卷。

曾有無數文藝工作者用他們的鏡頭和筆觸,來描繪出男孩在成長為男人時,淋漓儘致的弑父情結。那些激烈的影片故事裡,主人公往往會挺身而出,悍然斬殺“父”的精神。

而在北極的風雪中,【西奧多】親手屠戮了“父”們的肉.體。

高山兀鷲以一種殘酷得驚人的幽默感,把這些被冰凍的人像在孤獨堡壘的門口一字擺開。有時按照杜莎夫人蠟像館最新的大廳展覽調整他們的站位,像是小男孩在展覽自己的錫兵;有時他自娛自樂,用熱射線在雪地上畫出整齊的橫縱格子,然後移動冰雕們的站位,好像在和自己對弈一局國際象棋。

——哦對了,急凍人除外。所有阿卡姆住戶中,隻有他被剝去戰服,懸掛在最高處,像一粒黏在獅身人麵像腦門上的額飾。

上述的一係列行為實在過於挑戰人類的心理底線,哪怕蝙蝠俠沒有醒來,正義聯盟裡也有人無法接受。

神奇女俠趕到北極,當著高山兀鷲的麵,將被當成棋子擺布的“冰雕”一尊尊打碎。

她做出上述行為的時候,高山兀鷲沒有出手阻止,他眉頭微皺,就那麼一直在旁邊看著。

在之後的戰鬥中,【西奧多】更是主動握住了亞馬遜公主的真言套索,任它閃爍著金光纏上自己的手臂。

“你誤會了,女俠,我並不恨他們,之所以把他們放在門口,是因為看著就感覺親切。你問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們?——沒辦法,這是不得不做的事,我不想再冒這個看到你們任何人被襲擊的風險了。”

反手用套索繞過戴安娜的脖子,高山兀鷲虛虛地比了一個勒緊的手勢,卻並未真正用力。

【西奧多】的聲音像是剛剛結成的霜花,冰冷地隱藏在風雪中。直到它涼涼地落入掌心,才發現那並不是可融化的霜雪,而是早就燃燒殆儘的蓬灰。

“回去吧,公主,繼續打下去也沒有意義。並無什麼特彆的理由,我隻是對這一切感到厭倦。”

話雖如此,高山兀鷲接下來進行的一係列行為,可不像是大眾定義裡“厭倦”的樣子。

他取代盧瑟坐上了那張椅子。

如果說,從前的【西奧多】是輛隨機發動的碰碰車,那現在的高山兀鷲就是一枚彈簧,反對的意見將他壓得越低,他給出的爆發力也就越凶猛。

當【西奧多】的影響力擴張到全世界的那天,他一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高山兀鷲把全世界的食物和水源掌握於手,並宣布了會對四樁重罪追究到底。

第一件,他安排哥譚市民從城市遷出,動工把哥譚粉刷改造成現在的“灰城”。

第三件,在保持各地區原有律法暫時大體不變的情況下,高山兀鷲創造了一個新的名詞,叫做“聚集罪”。

聽到這裡時,西奧多和提姆都想到了之前那個穿著寬大外套的男人,他顫抖著跪在地上流淚,顯然被這個罪名嚇得夠嗆。

“什麼是聚集罪?”

提到這件事,紅頭罩的表情陰沉得相當難看。

“對於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定義方式。”

不知道過去經曆的一切,究竟在高山兀鷲那崎嶇的大腦回路裡,發生了何等神奇的化學加工。

總之【西奧多】認為,他過去經曆的80%以上的糟糕事件,都是由超反、或者非超反的普通人們集結得太密切而引起。

正因為盧瑟和小醜聯手,才會製造出令紅羅賓命懸一線的慘案;阿卡姆的瘋子們抱團聯合起來,連黑暗騎士都差點變成焦炭。

所以高山兀鷲規定,在同一空間或者同一組織裡,無能力的普通人不得同時超過五十人。

換而言之,算上領導、員工以及客戶或服務對象在內,無論是婚禮、葬儀、重要考試、體育比賽……同一地點,都不允許五十人以上的人數同時聚集。

在組織規模上,無論是公司、工廠、飯店、實驗室、體育館、公園乃至大學,沒有團體可以同時容納五十人以上的名字。

這個數字在醫院和小學稍微得到放寬,可以拓展到一百人。

而對於曾有過服役經曆,或者在某些特殊部門工作過的職業人士,限製數字被嚴格地控製在十以下。

至於超級英雄們,聚集的範圍則被縮減為三。

最嚴苛的模式被用在灰城,按照高山兀鷲的定義,隻要兩個人同時處於同一空間超過半小時,就意味著他們犯下了聚集罪。

高山兀鷲以嶄新的律令,親手在人類之中打造出一座通天的巴彆塔。

當【西奧多】將集體的定義削減到最微弱的程度,這個世界對他的威脅性也被扼殺到最小,

在嚴格限製了現實的見麵聚會之外,【西奧多】也密切地監視著網上的賬號或聊天室。

紅羅賓已經化身為AI,龐大的網絡就是提姆的身體,每一段數據都逃不過他的捕捉。假如真有人意圖製造些風吹草動,高山兀鷲會在第一時間得知。

聽到這裡,提姆和西奧多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想要迫切得到回答的問題。

西奧多忍住一腔蓬勃的求知

欲,把第一個問題讓給了提姆。

“這個世界的我,選擇站在高山兀鷲的這邊?”

紅頭罩心煩意亂地看了他一眼,從煙盒裡抖出第一支香煙。

在這件事上,他沒有太多能選擇的餘地。◎◎[”

提姆陷入沉默,西奧多一時間也無話可說,直到傑森不太耐煩地以目示意,西奧多才重新撿起自己剛才想問的問題。

“如果觸犯了聚集罪,懲罰是什麼?”

隻能說,侏隼鳥和紅羅賓一個比一個會提問題。

他們非常均勻地在紅頭罩的雷點上一人踩了一腳。

有那麼一瞬間,傑森的表情變得無比精彩,接下來,他幾乎是磨著牙講解了關於聚集罪的機製。

觸犯聚集罪後,根據身份的不同、規模的不同、以及觸犯次數的不同,判罰也有所區彆。

對於生活在灰城之外的普通人來說,處罰最多就是累加刑期。

而初犯的灰城之民,懲罰會更加嚴厲,他們會被扣除掉一半的食物,整整一個月。

這幾乎等於宣判死刑。

因為高山兀鷲分配給灰城之民的食物,本來就隻在能保證生理運轉的情況下,稍微略高一線。

翻譯成人話就是,會一直很餓,但餓不死。

在這個基礎之上,灰城之民還要被削減一半的食物,後果可想而知。

高山兀鷲掌握著全世界的食物和水源。

這意味著,他比手握武器還要更鮮明地掌握了世上所有人的生與死。

***

確認了西奧多和提姆的身份來意後,紅頭罩避開兩人,走到下水道的角落裡發了條消息。

西奧多沒有用超級視力去窺視,但他猜,傑森多半是通知了這個世界的蝙蝠俠。

因為沒過多久,紅頭罩就夾著他沒點燃的煙卷原路返回。

“從原則上講,我們不讚同平行世界對彼此的內部事務插手太多。如果條件允許,本應該把你們直接送回本來的世界,但……”

但這個世界的空間寶石,被收集在高山兀鷲的展覽室裡。

西奧多看看身邊的提姆,有點猶豫。

假如被丟過來的隻有他一個人,西奧多不介意親自前往北極,去跟那位高山兀鷲談談。

不論平行世界的背景和身份怎麼變化,同一個人的本質總是殊途同歸。不管這世上究竟有多少個西奧多,他都不是一個喜歡難為自己的人。

可提姆在,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高山兀鷲失去紅羅賓的時間,幾乎和他統治世界的時間一樣長。現在一個活生生的提姆·德雷克就擺在世界中央,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想搶西奧多的小紅鳥?

西奧多自己肯定不會眼饞彆人的搭檔。

但,萬一呢?

就在這時,紅頭罩拋來一個邀請。

“和我來吧,蝙蝠俠想見你們。”

據說在這個世界裡,反對高山兀鷲的人們組建

了一支反抗軍,黑暗騎士仍然是這支軍隊的顧問,而神奇女俠則成了它的領袖。

不過,紅頭罩並未直接把帶到西奧多和提姆帶到反抗軍的總部。

和蝙蝠俠接頭的安全屋非常偏僻狹小,屋子裡還殘留著一些生活的痕跡,大概是為了和他們見麵才臨時收拾出來的。

侏隼鳥對此非常理解。

就算在他們那個和平的世界,忽然冒出幾個來自異世界的同位體,蝙蝠俠也肯定不會直接把他們帶到蝙蝠洞裡。蝙蝠俠永遠疑心,永遠同時做好多手準備,因此他也永遠是正聯最後的盾甲。

兩個世界的蝙蝠俠並未相差太多,隻是他目測起來,大約比布魯斯的體重輕一十磅。除此之外,黑暗騎士的裝甲明顯有點陳舊,舉手投足間還帶著一股隱藏得很好的疲憊。

見麵以後,蝙蝠俠凝視了西奧多和提姆一會兒L,像是在緬懷他記憶中的兩個兒L子。黑暗騎士就那麼站著,沒說任何煽情或是警告的話,然而就像是感受到了他內心散發出的悲哀,連空氣都湧流著複雜的情感。

片刻以後,蝙蝠俠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輕輕地放在兩個人麵前。

“這是孤獨堡壘的內部設計圖,畫紅圈的地方是高山兀鷲的展覽室,你們可以在那裡找到空間寶石。”

“不久以後,會有一場針對孤獨堡壘的突襲,具體時間會臨時通知你們。你們不需要參與這個世界的戰鬥,時機到了就趕快離開。”

說完正事,蝙蝠俠又從自己背後的陰影裡拎出一個紙袋,放在兩人麵前。

西奧多順勢看了一眼,袋子裡裝著最普通的T恤襯衫牛仔褲。衣物質地柔軟,看起來略帶些微的使用痕跡,很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的【西奧多】和【提姆】的舊物。

蝙蝠俠的目光在超級侏隼鳥胸前疊加的蝙蝠和S標誌上逗留了片刻。

“如果你想出門,我建議你換掉那身製服。”

蝙蝠俠匆匆趕來,又匆匆離開,反抗軍的顧問肉眼可見的忙碌。

如果說西奧多認識的蝙蝠俠好似哥譚的陰影,那麼這個失去了自己城市的蝙蝠俠,看起來更像是一陣被什麼東西在身後用力鞭策的、無法停駐的西風。

大概三個小時以後,西奧多聽見有人在門外徘徊。用超級視力看了一眼,竟然是這個世界的夜翼。

“我聽說了你們的事,正好順路,就過來看看。”

大藍鳥燦爛地對兩個弟弟笑著,隻是笑容中無可避免地帶著幾分懷念和苦澀。

西奧多和提姆此時已經換下製服,在看到他們身上熟悉的T恤之後,迪克明顯地愣了一下。

——他是否同樣留戀過去的舊時光,亦或是想起某個聖誕節的晚上?

恍惚的表情隻在迪克臉上停留了一瞬,他很快就微笑起來,對自己剛才的走神毫不避諱。

“有那麼一瞬間,我都以為自己還在韋恩莊園……你們讓我想起從前的日子。”

見到【西奧多】並不困難,但想見到從前的

【侏隼鳥】卻難上加難。

就在兩個星期前,夜翼還和高山兀鷲談了會兒L心。

當然啦,如果那場見麵能稱之為談心,那也可以說所有獄警和犯人每天都處在熱戀的約會之中。

事實上,夜翼雙手被反捆在身後,一路由衛兵看守,全程戒嚴,被臨時開辟出的路線專門押送到孤獨堡壘。

大門的生物鎖僅僅對他一個人開放,於是迪克獨自走進那座寂靜的白色城堡。

城堡的主人早就站在高高的拱頂下等待,聽見夜翼逐漸接近的腳步,高山兀鷲轉身,臉上含著一點溫和的笑容,帶著每月播報的屏幕裡所看不見的真心。

他身邊已經擺好了一隻圓桌,花瓶裡插著剛剪下的鮮花,精致的骨瓷餐具裡盛放著豪華而豐盛的下午茶。

“現在想要見你們一麵,可比以前難多了,迪克。”

高山兀鷲沒有飛翔,他選擇像個人類一樣,快步走到夜翼的身後。

他的手指在束縛的器具上隨意一劃,就輕鬆斬斷了那幾條牢牢綁著手腕和手指的紮帶。

迪克的目光落在那桌下午茶上,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

“如果你隻想找我喝杯茶,直接邀請就好,我會來的,用不著這種方式。”

高山兀鷲很有風度地請夜翼坐下,然後用自己帶著紅寶石權戒的手指提起了茶壺。

“其實更像是臨時起意,畢竟兩個小時前,我忽然聽聞你和你帶領的反抗軍小隊被抓。”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西奧多】歎了口氣,就像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仍然真心實意地為對方感到遺憾似的。

“聚集罪,你知道的,初犯要判三個月——不過跟隨你的那群人是慣犯中的慣犯了,最嚴重的那個大概要判三十年。”

描繪著層層玫瑰的紅茶杯被放在迪克麵前,緊接著是一碟雪白的方糖,茶匙在牛奶杯裡碰撞出輕微的細響,紅茶已經蒸騰出誘人的嫋嫋芬芳。

夜翼沒碰那隻精致的茶杯,他的倒影映照在杯底,心潮隨著起伏的液麵一起劇烈的波動著。

“那我呢,按照你的法律,你該如何審判我?”

聽到這句話,高山兀鷲頓時大笑起來!

他笑得前仰後合,蒼白的麵孔因此浮現出兩團隱約的潮紅,過了好一會兒L,斷斷續續的笑容才被止住。【西奧多】用拇指揩去眼角笑出來的隱約淚花,好像剛剛聽見了一個極其出色的笑話。

“天啊,迪克,是我從前讓你們產生過什麼錯覺嗎,你覺得我是個會嚴格遵守規定的人?”

世界的統治者心情很好地在夜翼麵前又放下一碟鬆餅。

“假如我真的那麼死板地遵守自己定下的律令,我餘生的家庭聚會項目就隻剩下探監了。布魯斯在我宣布新規則的第一天,就公然召開了一個百人以上的泳池派對,難道我因此逮捕過他?”

高山兀鷲的嘴角浮現起一絲揶揄的微笑:“哪怕戴安娜、娜塔莎、以及穿著

比基尼的你和傑森都混進派對,我不也裝成對此毫無所知的樣子?”

戴著權戒的手又伸了過來,幫夜翼在鬆餅上撒了一把多巴胺色的糖粉,這是迪克從前最喜歡的搭配。

“吃吧。”

【西奧多】單手托著下巴,顯出一副輕描淡寫的神色:“本來就隻是想請你吃頓飯而已,我宣布你當場無罪釋放。”

夜翼依舊沒有握住眼前的叉子。

熱騰騰的小甜餅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冷卻,就像是高山兀鷲逐漸失去溫度的表情。

“這讓我想起從前阿爾弗雷德做的早餐。”迪克低聲說,“韋恩莊園,我們都生活過的地方,聽說現在每天都有人試圖翻過莊園的柵欄,因為饑腸轆轆的他們想撿拾地上掉落的榛子。”

最後一絲笑容也終於從高山兀鷲臉上消失殆儘。

“哦?你是在為此指責我嗎,夜翼?”【西奧多】冷淡地說。

“不過你說得對,一群無藥可救的人渣,確實沒有資格玷汙布魯斯的百年莊園。我會讓人在後花園安裝激光射線,燒焦每一個闖入者的腳底板。”

迪克猛然抬頭:“彆和我顧左右而言他,泰德,我沒在說侵入者的問題!”

高山兀鷲露出鮮明的譏笑:“我知道,你在說食物的問題。”

世界的統治者終於褪下了他溫情脈脈的麵紗,語氣也變得急促而淩厲。進化到了極點的半氪星人眼中蓄起淡淡的紅光,這讓他矢車菊色的眼睛看起來變成一種濃鬱的紫色。

“我難道有讓任何人餓死過嗎,夜翼?每個月的第一天,人們都能領取到不用花錢的充足食物。假如那還不讓人滿意,也可以拿著身份證件去商場裡買。在重大節日和生日當天,隻需要填寫一張小小的申請表格,人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從五百多種高級料理裡,挑選一份他們喜歡的作為政府福利。”

夜翼咬緊了牙關:“你分明能聽見,西奧多,每天、每天都有人在餓死。”

高山兀鷲站了起來,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身高已經超越了自己的長兄。【西奧多】居高臨下地看向迪克,眼底含著冰川一樣的冷漠。

他故作驚訝:“你不會在說反抗軍吧,迪克?被通緝的犯人當然沒有免費發放的食物福利,也無法用證件購買水和食物。但隻要他們肯放下武器走出戰壕,我保證,監獄裡的所有服務都是免費的,而且一天至少提供一頓肉食。”

他明知道這會令夜翼生氣,但嘴角還是故意露出一個輕快的笑容。

“我也沒眼看著你的朋友們餓死,上次有個反抗軍餓暈在大都會的下水道裡,還是我下令讓衛兵帶著葡萄糖過去救他呢——如果他們堅持藏身在鉛層後麵,那得不到救助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雖然不理解,但我尊重他們想要自殺的選擇。”

這下子,夜翼也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他的肩膀和手臂繃緊,在製服下露出危險而漂亮的線條,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我隻

是在說反抗軍嗎?”

“那不然呢?”高山兀鷲一字一頓地反問,“難道你竟在跟我說灰城?”

【西奧多】又一次大笑起來,這次的笑聲裡再無任何歡欣,隻有一片冰冷的憤怒。在即將爆發的臨界點上,高山兀鷲反而奇異地壓低了聲音,像是要把一顆炸彈小球慢慢壓縮成核聚變似的武器。

“儘管看不出他們活著還有任何意義,但我依舊賜予他們每個人足夠維持生命指標的食物。我甚至對他們下發過赦令,隻要三年內沒人因為饑餓和暴力而死,我就釋放他們所有人、全部。”

“你沒聽過那個故事嗎,迪克?天堂和地獄本來享有相同的食物,但每人手裡都握著長柄的湯匙。隻是天堂的人們願意把食物喂給對方,而地獄裡的魔鬼們隻想著怎麼能讓自己享用——我再說一遍,我分給灰城每個人的食物,都在可以維持他們生命指標的基準線上。隻要他們都不去搶奪彆人的份,大家就都可以活下來。”

“然後你猜怎麼著?截止到今日為止,灰城每天仍然有0.7人死去,死因當然不是醫療資源不足。”

夜翼的前進一步,湛藍如同愛琴海天幕的眼睛裡,終於再也看不見一絲笑意。

“那你聽說過‘明尼蘇達饑餓實驗’嗎?”

“三十六個虔誠強壯的好人,在六個月裡被饑餓逼成了三十六頭野獸。他們自殘、強迫、襲擊看守者,願意為了一口食物放棄所有原則……你不是想考驗他們的道德,你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對他們施加折磨。可是兀鷲,哥譚不是你的倫理試驗場,這個世界也不是你手裡擺弄的積木玩具!”

【西奧多】的語氣是毫無生氣的冷漠。

“假如不能表現出聖徒般的決心,你要我怎麼相信他們真的脫胎換骨,變成一群對社會無害的人?”

說完,高山兀鷲稍微停歇了一會兒L,平複下自己的情緒。

像是看不見迪克已經鐵青的臉色似的,他用冷凍呼吸定住了一杯已經開始融化的冰激淩。

“我們彆再為這事爭吵了,迪克,你喜歡香蕉口味的冰激淩嗎?”

從夜翼的表情來看,他恨不得手上有一根真正的香蕉,可以直接捅進半氪星人的嗓子眼裡。

“你又要怎麼解釋羅蘭?”

好不容易偽裝出的一絲笑意,如同過冬的爬山虎般從【西奧多】的臉上凋零。

“我給了那孩子特赦。”

“那不是特赦!”

夜翼終於沒忍住一拳揮向高山兀鷲的顴骨,被對方擦著拳風冷臉避開。

如果人類的眼睛能夠噴出火焰,【西奧多】現在應該在迪克憤怒的注視下熊熊燃燒。

“那孩子才十四歲,是你狂熱的追隨者,你從連環殺手手裡把他救下,他從此視你如神明。所以他握起尖刀,向你申請複仇條例,希望親手把那個連環殺手活剖,隻因為你給他講了自己報複盧瑟的故事。他覺得被你寄予期待,認為自己有義務效仿著偉大的高山兀鷲,就像是信徒朝拜神明的成聖

之路。你竟然真的批準,任由這可憐的男孩劃下第一刀時就開始顫抖,刺破對方的肝臟以後更是當場精神崩潰,至今還在流著口水接受治療……治療師和我說,他每夜都會渾身顫抖著向你祈禱懺悔,你呢?麵對自己造成的廢墟,你是否心滿意足?”

高山兀鷲單手包裹住夜翼連續攻向自己麵門的拳頭,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把對方甩回椅子。

“我看錯了羅蘭。”【西奧多】簡短地說。

迪克幾乎被這個形容氣得笑出聲來:“‘看錯’?!你在說‘看錯’?!”

“我以為他有鋼鐵般複仇的決心,和過去的我類似。但那不是報複的怒焰,隻是盲目的狂熱。”

高山兀鷲麵無表情地反問:“你一點也不能理解嗎,夜翼?假如一個小男孩十一歲時就穿得像個閃爍的紅綠燈,和世上最危險的犯罪分子們戰鬥,那他該用什麼立場勸阻十一歲的小孩回家睡覺,而不是給他們一個成為羅賓的機會?”

“……”

夜翼仰倒在椅子裡,緩緩地搖了搖頭,看起來疲憊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我十一歲時都比你現在懂事,西奧多。”

“起碼我十一歲的時候,不會幻想著讓全人類退化到幾百年前的樣子,就隻為了徹底斬斷他們反叛的可能。”

高山兀鷲不允許五十人以上的團體存在,不管是大學、工廠,還是實驗室。

他人為地打散了人類在過去幾千年裡進化出的合作體係,讓人們之間的聯結重新回到時的樣子。

隻有五十人的大學能傳授些什麼?被嚴控在五十人以下的實驗室,又該如何像以往那樣啟動國家級彆的超級項目?

可以說,【西奧多】憑借一己之力,終止了人類科技向上進化的道路。

麵對這條指控,高山兀鷲的態度十分冷靜,甚至自顧自地笑了一下。

“我看出來了,你今天是拿定主意要跟我吵架,夜翼。”

“你在為‘全人類’這個概念而指責我?你了解過人類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嗎?”

“我給全人類每年一百六十天以上的休假,工作日的工作時間不得超出六小時。我發給他們免費的食物和水,超出基礎需求之外的食物有80%的補貼。人類渴望科技前進,無非是希望享受科技進步帶來的福利,我每年都會帶走合適的外星科技,隻說醫療方麵,預約晶狀體恢複術和牙齒再生手術的名額,已經排到了三年之後。”

高山兀鷲冷冷地轉過半麵身體,矢車菊色的眼珠裡閃爍著複雜而克製的光芒。

“他們輕而易舉地獲得從前要拚命工作才能換取的東西,而代價僅僅是彆反抗我、彆和我作對、彆想毀壞我一切重要的人和東西。”

“而你是想對我說,我讓人類變得糟糕嗎?”

“——比那更糟糕!”

迪克一把扯下臉上的多米諾麵具,顫抖地看向昔日的兄弟。

“你給他們一切,但你何曾在乎過人類?他們現在得到的一切來自你的

一個想法,他們失去一切也隻需要你的一個念頭。你讓全人類的命運和你強行綁定,可你並不真正關心他們,沒讓人類淪落到茹毛飲血的地步,隻是為了這是紅羅賓能接受——”

“夜翼!”

自見麵以來第一次,高山兀鷲強行打斷了養兄的未儘之語。

紅色的高溫激光從他眼中射出,將紅茶杯加熱得呲呲作響,瓷片和滾燙的茶水一起在半空中迸濺開。

迪克拉過披風,擋住了飛射的碎瓷。他不僅沒有後退,甚至還勇敢地往發怒的高山兀鷲的方向前進了一步。

“你想知道我怎麼評價這件事嗎?看看你對人類僅有的要求吧:不要亂跑,吃好睡好。農場裡的豬享受精心調配的飼料和乾淨稻草時,也沒想到第一天就是灌香腸的日子!”

高山兀鷲久久地瞪著夜翼,他一言不發,隻有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不知究竟是被戳破以後的無言以對,還是爭吵到了結尾時的無話可說。

過了好一會兒L,【西奧多】才從齒縫裡擠出一句:“好,如果你已經把我看做屠夫,又自認為人類不過是七十億頭豬……”

“泰德。”

迪克用沉重而受傷的腔調重新呼喚那個名字,有那麼一秒鐘,他眼裡甚至浮現過一閃而過的水光。

“你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布魯斯有傷害你嗎?他有餓著你嗎?他有強迫你長時間工作或者不給你看病嗎?他也願意養著你,就和你今天願意養著人類一樣。但你當初為什麼要一次次逃跑,為什麼要反抗他、防備他,為什麼要半夜去刺殺布魯斯——你還記得嗎?”

這句話帶來極大的震撼力量,已經無所不能的半氪星人甚至被言語擊退了半步。

糾結、震駭、驚悟、羞惱……無數種表情像電流一樣從高山兀鷲的臉上飛快閃過。

而最後,依然是冷酷的憤怒占據了上風。

“確實,布魯斯寬容了當時的我。”

說這話時,一股低沉而凝重的壓力從高山兀鷲的身上散發開來。

他終於清除了臉上所有多餘的情緒,就像是拿定了什麼主意,所以一口氣推倒了桌上所有的底牌。

“那麼今日,莫非我沒有以更大的寬容對待布魯斯和你們嗎?”

夜翼的脖頸後麵忽然升起一陣針紮般細密的刺痛,那是他無數次曆經生死關頭戰鬥所鍛煉出的危機感。直覺像一根繃得緊緊的弦,有紅燈反複在迪克的大腦中閃爍,就像是高山兀鷲決心當眾殺死盧瑟的那一天。

“提姆!”【西奧多】半仰起頭,用不輕不重的聲音叫道。

孤獨堡壘的穹頂上,一抹紫光從天花板的接縫處亮起。這場散發著馥鬱紅茶香氣的兄弟會麵,竟然一直有第三個人在場。

高山兀鷲嘴唇微動,快速地報出一長串語音奇異的亂碼。他剛剛吐出開頭的三個音節,夜翼就瞬間意識到【西奧多】在說什麼,臉色隱隱發白。

夜翼聽紅羅賓說過,在布萊尼亞克科技裡,最出名的並非是人工神經

網絡係統,而是由人工神經網絡衍生出的腦控裝置。

把這套裝置安插在活生生的肉.體上,便能操控對方如同操控傀儡;將這套裝置用於AI智能,便能命令AI如同命令機器。

自從紅羅賓複活以後,高山兀鷲從未強迫過他的個人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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