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玉想去找鶴寒聊聊。
在這次劇情大變故之後, 玩家是否都有了偏離原劇情的想法?
至少現在看來,巫師宿淩和穆西澤都和原著設定天差地彆。
他得去瞧瞧鶴家兄弟現在怎麼樣了。
係統突然下線,他缺失了抹殺入侵者獲得積分的渠道, 而且說不定這次死了就無法複活了……
這也太有挑戰性了吧?
岐玉摸著下頜, 琢磨著這次得怎麼才能活下來。
一場危險的真人遊戲世界開始了。
他著急見鶴寒, 也不聽其他人在說什麼, 但後衣領一緊, 陡然被穆西澤拽著不讓走。
“乾嘛。”
他不情不願地被拖回臥室。
下屬和傭人們被宿淩譴走了, 門砰地一關,室內剩下兩A一O。
岐玉的衣物是宿淩讓人準備好的, 都放在這間臥室裡。
“你穿得不夠正式,”穆西澤冷言冷語,拿了幾件長袖長褲遞給他,“穿好再去見外人。”
真是的……
岐玉隻得拿了衣服換上。
他脫上衣的時候, 並沒有避諱誰, 但在場兩個Alpha都自覺地挪開目光。
斜麵玻璃櫥櫃的反光, 此時就映出了一片奶油白的後背, 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宿淩拈著支煙, 很快就想到夜裡湖邊的那個晚上,他的雙手觸碰到的少年濕熱的身體,嫩像是夏天蚌殼裡的顫抖的肉。
玻璃櫃的白影漸漸消失被衣料蓋住。
襯衣有幾顆沒扣好, 是穆西澤攔下他一顆顆係到最頂的。
“我又不是去開會。”
岐玉有點不耐煩了。
剛走出幾步,後背又黏上了另一個Alpha。
“我陪你去。”
“走開——”
使勁把宿淩給推走了,這才逃出了臥室,岐玉舒了口氣,瞥見門外站著的一個Beta男下屬, 悄悄地拿眼角看他。他惡聲惡氣:“看什麼看?”
Beta臉一紅:“沒、沒有。”
“領我去找鶴寒。”
“好的。”
Beta很小心翼翼地走在他左邊,又再看了他一眼,結巴著解釋道,“看您是因為您非常美麗……”
這個星球上的男性都是笨蛋白癡吧!
岐玉莫名其妙:“這次來的除了鶴寒還有誰?”
“一個藍頭發的年輕Alpha,說是近侍,剩下的都是下屬……”
“你們星球有蟲族入侵史嗎?”
“有的,不過是上世紀的事了。”他話題跳得很快,Beta怔了怔,“這邊對蟲族的防衛相對帝國薄弱些。”
岐玉不再問了。
在另一棟樓的二層走廊儘頭,遠遠瞥見一位穿細條紋西服的瘦高男人,地板光潔,映出他頎長的灰暗影子,他背著光轉過臉,眼鏡鏈輕輕晃著。
“你被他欺負了嗎。”
鶴寒輕輕抬著他的下頜,垂眼看他脖子上的細微痕跡。
一些結痂擦傷,剩下的掩在衣領下,他帶腕表的一隻手撩起岐玉的長發,就見到後頸裹著的紗布。
他身上都是Omega的甜蜜氣味。
“沒有。”岐玉仔細端詳他的神情,“你也很擔心?”
“也?”
鶴寒笑了。
他黑冷的眼就像是深深井水。
……鶴寒與之前似乎有些不同了,但岐玉一時半會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鶴寒鬆了手,與他往會客室走。
門被輕輕關上。
室內除了藍頭發的小鶴,其他人都很快離開。
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鶴昇是最活躍的,像是突然拔高的樹一樣陡然從沙發離開,走到他跟前。
藍頭發的青年低下頭,非常認真地打量了他一遍,還伸手撥開他的衣領瞧,嘴上厭惡道:“你沒有被巫師虐待吧?我聽說巫師都是變態。”
“沒有。”
岐玉拍開他的手。
又轉頭看了鶴寒一眼。
鶴寒也在注視他。
這種對視,讓鶴昇十分不爽,幾乎是下一秒就攥著岐玉的肩膀,迫近了逼問他:“你看他乾什麼?”
“我找他有事。”
“有什麼事?我也要聽。”
怎麼胡攪蠻纏的?
岐玉不理他,皺了眉問:“這兩天帝國的各個星係,有被蟲族入侵過嗎?”
鶴寒:“沒有,怎麼突然問到這個?”
“沒什麼,就是做了個夢。”
鶴寒不認為岐玉隻是隨便問問,在他們兄弟抵達星球之前不久,軍部和議會就都收到了皇帝的信箋,非常突兀地,他突然擴大了對蟲族戰爭的財政投入,並且是前所未有的數額,另外提出了一係列戰爭額外基礎建設與星係移民支出。以至於好戰的軍部如今十分狂熱。
“說說你這兩天都在星球上做什麼事?巫師為什麼特意把你帶過來?”
鶴昇打岔,摟著他肩膀坐下。
鶴昇這兩天度日如年,焦急得像個壞了的計時器,指針不斷高速旋轉停不下來,一聽到騎士那邊的消息就馬不停蹄飛來了。
他隻怕聽到不好的消息,一個剛分化的Omega與變態ALpha巫師……
“你真的是檸檬冰紅茶味兒的?”
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岐玉隻好奇他的信息素,湊過去聞他的衣服。
這個姿態,幾乎是把腦袋往他懷裡鑽。
“我……當然是……”鶴昇臉都紅了,有點不好意思。
這也太親密了……
在沙發另一端坐下的男人這時看了過來,探出一隻手臂環著岐玉的腰,將他從弟弟懷裡撈出來了。
鶴寒的眼睛黑沉,透著明顯的冷意。
“彆聞Alpha的氣味。”他說,“除非你想和他匹配標記。”
鶴昇靜靜看著岐玉,也難得地沒有反駁這句話。
可我隻是好奇?
岐玉:“好吧。”
他一直是Beta,分化為Omega之後才感知到了ABO世界的特征,世界突然迥然不同,以至於他這幾天都在到處聞聞嗅嗅。
此時一左一右有兩個Alpha。
大的搭著他的肩膀,小的將手放在他膝蓋上,輕輕敲了敲。
不知為何,氣氛十分和諧融洽。
岐玉喝了口茶,也覺察出了不對勁。
他納悶:“你們特意來找我,還有彆的事嗎?”
鶴寒:“再坐一會兒就接你回去。”
鶴昇:“就是特彆想和你見麵……你失蹤真是嚇死我了。”
岐玉無動於衷。
他是計劃著在星球上和宿淩多待一段時間的。
畢竟隻有宿淩一個人是劇透玩家,他還是打算從對方那兒套點信息。
鶴寒說:“你現在就該回去了。”
“為什麼?”
“軍部在準備對蟲族的戰爭,兩位上將打算見你,來之前他們和我提過,想必也找過你。”
帝國皇帝製度的意義在於維持中央議會和軍部之間的平衡,他不在了,議會或者軍部有很多麻煩事。
“我知道他們想見我,我本來打算線上和他們聯絡,但是……算了,我還是回去一趟吧。”
岐玉不假思索。
但是?
鶴寒看他一眼,沒有多問,起身去聯係下屬準備離開事宜。
鶴昇陪在岐玉身旁看落地窗外的鳥,也斟酌說:“那些老家夥都在打算做長期戰爭……但現在蟲族又消失了,已經兩天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很可能在考慮摧毀帝國哦。
當然,這是宿淩的說法,誰也無法確認。
思緒很快飄到了外麵的柳絮上。
岐玉站在窗前,低頭看下麵一棵樹停歇的麻雀鳥,傍晚已過,光線轉冷,月光之下,他的麵龐就像是鮮豔的油彩畫,黑的黑白的白,對比明晰強烈。
鶴昇難得和他有這麼安靜的時候,也忘了原本想問的事,眼裡腦子裡全是他今晚對視時的眼神了。
岐玉忽地掀了掀睫毛,問:“你見過蟲族嗎?”
“見過兩次,怎麼了?”
如果係統在,岐玉得揪著他問問背景板設定突然跳出來是怎麼回事。
雖然係統大概也說不清所以然。
岐玉不打算自己單獨回去了,把宿淩也帶走了。
宿淩不知道在哪,隻得叫了一個傭人去叫他。
鶴昇非常不滿:“你為什麼把他也帶上?綁架帝國皇帝的罪行夠他死個幾次了……”
說完他自己也猶疑了半晌,難道岐玉真的和巫師有些情愫?
“我找他有事。”
岐玉與他搪塞完就走了。
他們現在住的這兩棟彆墅很大,他對這裡不太熟,一路匆匆也不知道逛到了哪裡。岐玉是打算回去找宿淩的,到了臥室沒看到他的銀毛腦袋,隻見到在樓下站崗的穆西澤,湖藍眼睛遠遠地就緊盯著他。
四處靜悄悄,傭人們也不知去向。
岐玉狐疑:“你把他殺了埋起來了?”
“我殺他不得被你打死?”騎士長冷冷說著,一隻手摟住他,“他不知道去哪了,過來,在這裡等。”
又坐上了搖搖椅,邊上還有個轉來轉去的狗狗,岐玉晃晃悠悠地在上麵躺了會兒看月亮,不過沒多久宿淩就到了,走過來伸手摸了他的臉。
“在等我?”
“你得跟我回帝國。”
“彆是給我判刑吧?”
岐玉轉念一想,懷疑宿淩可能隨時溜走不見人,畢竟他身上還有bug級彆的道具。
於是宿淩就被兩個騎士看押著送上了飛船。
岐玉就在一旁監督他上去。
夜裡風大,男人銀色的短發被吹得淩亂無章,他側過臉,一對狹長的銀色眼睛像是灰水晶,在夜裡有種詭譎的光澤,低聲說:“今晚來找我吧,我們聊聊遊戲。”
站在附近的幾個Alpha們都能聽見他的發言,聞言都下意識地看向了岐玉。
月光下,穿著深色長風衣的少年拿著一顆水晶球,隨手抱在懷裡,大風把他的長發拉扯得像是神秘黑披風,遠遠看去,他就像一個女巫。
他雪白的臉上浮起些疑惑,說:“我不止想和你聊遊戲……你最好彆亂跑。”
這種話隻有他們兩個玩家和Npc才能聽懂,其餘人聽了隻覺得分外噯昧。
他們今晚打算做什麼?
所有男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岐玉身上,但他沒有搭理,很快也進了飛船艙室。
落地到帝國已經是當地時間淩晨。岐玉在宮裡做完身體和腺體檢查,未等醫生出結論,就轉頭與宿淩到書房聊了半小時。
宿淩還是那個說法:“蟲族是四月大規模出現在這裡。”
他本質不關心這些遊戲設定。
不過是幾句遊戲劇情而已,即便是死亡結局也無所謂,畢竟劇情都崩成這樣了,係統很難結算。
宿淩關注的是岐玉。
身在劇情裡唯一一個非玩家意識的角色,很可能受此波及而死。
宿淩有心挽救他,但他並不如何熱絡。
“主角如果死在戰爭裡,這個副本就直接結束了。”宿淩挑眉說,“隻要你不死,也許還能進入下一個世界……你的係統還沒上線?故障了?”
“不知道,難道它卡在時間回溯前後的時空裡了?”
岐玉也疑惑。
係統連遺言都沒留下,也許已經碎成一堆亂碼?
這算是高維玩家的道具副作用嗎?
“我早上和Downtown係統提申請將NPC從遊戲帶走了,現在正在核對數據,”宿淩的手臂放在沙發背上,輕輕撩了下岐玉的發頂,垂眼說,“不用擔心蟲族,你很快就能走了。”
……好熟悉的一句承諾。
當初有個金毛也是這麼說的。
捋了捋這兩天獲知的Downtown信息,岐玉大概有了個底,這個遊戲本質不算是逃殺遊戲,更像是高自由的挑戰類副本合集,積分兌換是噱頭之一,如果連NPC都能帶走……說明了高維空間對低維世界的掌控度。
但真的能帶走嗎。
“我不是擔心這個。”
他闔上眼,有些困了。
沉默時分,一隻手忽然輕輕摸著他的臉頰,溫熱的呼吸也撫上了耳側。
岐玉一睜眼就見到銀發男人的麵孔,近在咫尺,再低一點就快碰到嘴唇了。
臥室隻有一盞台燈亮著,窗外的月光暗沉沉的,這種昏暗的光線下,宿淩的麵貌少了些白天的淩厲感,他淺色的眼睛被陰翳遮著,朦朦朧朧,隻有身上的信息素氣味格外清晰。
都快趴到我身上了?
岐玉納悶:“你乾什麼?”
推了一下,沒推動,也不管了。
在信息素的作用下,他和宿淩待在一起不至於腺體陣痛。
他再次闔上眼。
臉頰忽然印上了一處濕潤的觸感。
一個輕微的吻。
“早點睡。”
宿淩低聲說。
岐玉慢吞吞地睜了眼,就見銀發男人站起身,摸了摸他的臉。
討厭的Alpha!
他生氣地拍開了宿淩的手。
照理說應該給一個拳頭的……但實在很困。
Zzzzzzz……
明天再揍他。
他翻了個身在軟沙發上躺倒,打算休息一會兒,軍部今日會議是淩晨兩點。
剛剛睡過去沒多久,疑似係統的電子音突然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
【我這邊根本看不到你,你現在在哪?】
……是在做夢吧?係統不是已經死了嗎?
岐玉揉揉耳朵。
【不是夢,是我啊,我是係統001!】
‘什麼破爛……走開。’
【???】
【該死,我的程序又混亂了!】
【高級玩家的道具很危險!太危險了!】
【你記得你的任務……你必須死……不然……就……】
就什麼?
鈴聲響了。
岐玉坐起身,忙不迭地摁掉鬨鐘。
他隱隱約約記得係統似乎和他說了什麼,但一睜眼又想不太起來了。
隻是做夢嗎。
黑暗裡,身旁多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倚在他右邊,寂靜的室內有著很輕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