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蒼山遠, 晚風清習習。
孟渡牽著黑馬,走在去往渭水縣市集的路上。
黑馬的脖子上掛了一個鈴鐺,是方才馮夫人所贈。黑馬看起來很喜歡這個禮物, 不時奔跑跳躍, 甩著馬鬃,聽那鈴鐺傳來清越的聲音。
馮夫人的府邸遠遠地被落在了身後, 屋簷下的四爪蛟龍也湮沒在黃昏雲霞中。
遠處一座酒樓上掛著幡旗, 上麵用草書寫著“春不晚”。
小肥啾蹲在孟渡的肩膀上,高興地說道:“宿主,你看那裡,是不是渭水最有名的那座酒樓。”
孟渡看向前方, 朗聲笑道:“春不晚, 醉江南。走, 我們去嘗嘗醉倒江南的美酒。”
行至酒樓, 見人來人往。孟渡把黑馬留在樹下,她入得酒樓,到櫃台前放了幾枚碎銀, 朗聲道:“一壺春不晚。”
酒樓掌櫃的收起銀兩,去給孟渡倒酒,臉上帶著笑意:“這位客官不是咱們渭水縣的本地人吧。”
孟渡戴著鬥笠, 站在櫃台前, 點頭說道:“途徑此地,久聞這裡有美酒。因緣際會, 來此一嘗。”
酒樓掌櫃的問道:“客官也是為了龍王廟會來的?”
“此話怎講?”孟渡抬起頭,一雙清淩淩的眼眸陡然間目光淩厲起來,又是祭祀龍王?
酒樓廳堂裡恰巧坐著一桌客人,正好也說到了此事。
“這些年風調雨順, 真是龍王娘娘保佑。渭水縣的縣令給龍王娘娘辦了次廟會,各種歌舞表演還有小吃,好生熱鬨,隔壁縣的人都大老遠來。”
“這些日子酒樓客棧可得樂開花了,那麼多外縣的人過來,和咱們縣做成了好幾筆大生意啊。”
酒店掌櫃的給酒壺裡打滿酒,有些遺憾地說道:“我還以為您也是為了看廟會來的,您沒看見前些日子的廟會真是可惜啊。”
孟渡鬆了口氣,她笑著搖頭道:“確實是一件憾事。隻可惜受人之托,出門遠行,今日才至渭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客官您高義。看今年廟會如此成功,估摸著以後年年都有,歡迎您明年再來。”
“哈哈哈一定赴約。”
孟渡朗聲笑著,付了酒錢,提著酒壺往外走去。
聽著酒樓客人還在說借著這次給龍王娘娘辦廟會,渭水縣的百姓得了多少好處。孟渡心中點頭,渭水縣縣令深諳為官之道,既辦了熱鬨廟會,又讓治下百姓得利,實在是一位能臣。
相比之下,那位空桑縣令辦的祭祀大會竟然是要獻祭童男童女給龍王,真是枉為父母官。
孟渡搖了搖頭,牽著黑馬、拎著酒壺,迎著夏日的微風往前走去。夕陽西下,黑馬脖子上的鈴鐺叮鈴鈴作響,傳入晚風中,傳到了方才的酒樓中。
聽到酒樓外的鈴鐺聲,有一人恰好往外看去。見剛才來買酒的青衣客人,牽著黑馬,隱入人群中不見蹤影,那黑馬脖子上的金鈴與他昔日在謝九姑那裡看見的紙鈴鐺一模一樣。他一下子愣住了。
旁邊的人問道:“張生,你看什麼這麼起勁兒?”
“呂兄,我方才看見了一個鈴鐺,就和獻祭給渭水龍王的那個紙鈴鐺一模一樣。”
“你看錯了吧,天下鈴鐺都長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