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詩也忙道:“是啊姐姐,你身邊有皇上、有我、有太子,還有這個小的,你要開懷一些啊。”
容萱覺得好笑,就算是原來的聶容萱,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在意她們的話啊,真刀真槍都對陣多少回了,動動嘴皮子誰在乎?隻有殷治和聶詩詩一直堅持這麼說,讓所有人都認定她心胸狹窄罷了。
聶容萱在識海中恨意洶湧,幾乎要衝出來弄死殷治和聶詩詩!以前每次他們這麼說,她都以為他們是關心她,在乎她,還會告訴他們自己沒事,把所有的壓力都一個人扛。可他們是怎麼騙她的?這對渣男賤女,就該弄死他們!
容萱安撫著聶容萱的情緒,麵露無奈地按了按額角,對殷治歎道:“我何嘗不想少些思慮?你最知道我了,自幼就想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不喜管這管那。可我哪裡敢?我這裡這麼多人伺候,出一點差錯都不行,太子要照顧周全,詩詩和她腹中胎兒也要照顧周全。”
容萱橫了殷治一眼,說道:“我都是為了誰?你又來說我。”
殷治忙放柔了語氣哄她,“是,辛苦德妃娘娘了。不如從我身邊調來幾個人幫你管著,讓你清閒些。”
“可彆,太後娘娘已經對我很不滿了,我可不想再有什麼特權。再說來多少人我都放下不下啊,以前沒發現我還是個操心的命,算了,待我身子好些,將這宮裡人手精簡些好了,你就是太緊張,哪裡用得著這麼多人。”容萱狀似在輕聲抱怨,實則已經把清理宮殿的事擺到了明麵上。
隻不過無論是殷治還是詩詩都沒往這方麵想罷了,頂多有些擔心人手少了會有所疏漏,護不住詩詩和太子。不過容萱都說了是因為人太多操心的,他們還能說什麼?他們不就是最擔心她嗎?
詩詩還要歉意地起身道歉,說道:“都怪我沒用,幫不上姐姐的忙,還給姐姐添了這麼多麻煩。不然……我、我搬到彆處去,讓姐姐能安心休養……”
容萱笑著道:“你快坐下吧,待我力有不逮之時自會讓你搬的,到時候你可彆賴著不走。”
這樣開玩笑顯然是她心情很好,詩詩和殷治都跟著笑起來。小太子還嚷嚷道:“搬就搬,我要住前殿!”
容萱笑道:“那你快些長大吧,何止是前殿,你是太子,生來就比其他人高貴,合該有自己的太子殿才對,到時候你自己管著身邊大大小小的事,管著他們所有人,威不威風?”
“威風!那我要太子殿!”太子蹦到地上,跑過來扒住殷治的腿眼巴巴看著他,“父皇,我要太子殿!”
容萱輕笑起來,就像在看一個疼愛的晚輩,忽然間咳嗽起來,來不及避,雖用帕子捂住了嘴,仍舊是對著太子的。殷治臉色微變,不好將太子抱起護住,隻能瞬間將太子推開,對奶娘訓斥道:“怎麼照顧太子的?不要讓太子亂跑,衝撞到人!再有下次,朕絕不饒你!”
說完他急忙轉身輕拍容萱的背,又對禦醫斥道:“還不快想辦法?沒見德妃咳得難受嗎?”
禦醫忙拿出金針為容萱刺穴止咳,太子則很不開心地偷偷瞪了容萱一眼,跑回詩詩身邊,悄聲道:“我沒衝撞她。”說完將頭埋在了詩詩懷裡。
詩詩一口氣憋在心口,心裡揪著疼,但還要裝出擔憂的樣子,一直關注容萱的情況,不能出言安撫太子,對容萱的厭恨又多了一層。
好不容易,容萱止住了咳,擺擺手道:“我實在累了,想去睡一下。皇上,你快些回去處理政務吧,不必擔心我,有這麼多人照顧我,又有禦醫在,我怎麼會有事?”
殷治不放心地起身扶起她:“那我看你睡著了再走,還有,說了多少次,私下彆喊我‘皇上’,你怎麼就是記不住?”
殷治的字是端康,容萱當即笑道:“好,端康,喊什麼不一樣嗎?你知道是喊你就好了啊。”
詩詩從來都隻能在房中喊殷治“端康”,每次聽到容萱在許多宮人麵前喊這兩個字,就有種說不出的厭煩,還不得不起身做出關心的樣子,溫柔地說:“姐姐,那你好好休息,我帶太子回後殿了,你有事隨時喊我過來。”
容萱點了下頭,笑說:“詩詩從小到大都這麼體貼,回頭你給我父親送些好東西,好好謝謝他送給了我這麼好的詩詩。”
這話說的,在場眾人都想起詩詩隻是個容萱身邊的小侍女,因為容萱不能生,才讓詩詩飛上枝頭。不知多少宮女羨慕嫉妒詩詩,想到她的出身打從心底裡沒把她當婕妤,還有些看不起,這就是個賣肚求榮的女人罷了。
殷治忍著沒去看詩詩,但詩詩本來就是容萱的侍女,能得到今日這一切已經是旁人求不得的福氣了,他不可能說容萱什麼,隻能笑道:“我的私庫你隨時可以逛,由你親自挑選給嶽父大人,想必他會更高興。”
“好啊,那我還要挑選給祖父和兄長的禮物,人人有份,免得他們說我沒良心……”
詩詩低著頭,聽著他們有說有笑地離開,心情壞到極點。出身是她最不願提及的事情,什麼“送”,她是能送來送去的物品嗎?還是在容萱眼裡,她從來都是那個能隨意送人的下人?
她抬起頭掃視一圈,宮人們被聶容萱管得規規矩矩,最起碼表麵上全都規規矩矩,沒一個露出不該有的表情,但同樣,他們對她也沒有敬畏尊崇,這裡是容萱的宮殿,她隻不過是一個依靠容萱上位的宮女而已。
詩詩帶著太子回到後殿,往常這樣的見麵都讓她暗自得意,看到聶容萱為他們殫精竭慮,硬撐著病怏怏的身體,而她卻有太子的親近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和殷治的感情,能把聶容萱當傻子看,心中無比痛快。
可今日她處處難受,不禁後悔順口提了禦醫,要不然容萱不會聽她的勸叫禦醫,殷治不會來,一切都不會發生。曾經這些是她隱隱的炫耀,因為皇上的禦醫是她的專屬,太子是她的底氣,今日忽然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原來禦醫是容萱想用就用的,給她用完全就是施舍,如果容萱不開口,殷治都不能讓禦醫給她看診。
還有太子本該高高在上,原來也是容萱的附屬品,容萱讓他住後殿就住後殿,住前殿就住前殿,甚至容萱要讓太子離開她身邊單獨去住太子殿,殷治都不能反對,誰讓明麵上殷治最寵愛的就是容萱呢!
詩詩第一次覺得這麼憋屈,太子看出她不開心,小聲同她說:“母妃不氣,不理那個壞女人!”
詩詩忙看向周圍,確認沒人聽見才讓他們退下,高興地對太子說:“好,母妃有太子在,隻會感到開懷。不過我兒要記得,不要再這樣說德妃,被人聽到傳到她耳中,她會殺了我們的,知道嗎?”
太子點點頭,“知道,父皇也壞!”
“父皇不壞,”詩詩笑著說,“父皇很辛苦在保護我們,在外人麵前對我們越不好,就越能保護我們。私下裡父皇最疼你了,記得嗎?”
太子想了想,確實殷治在私下裡會抱他,會陪他玩,會和母妃一起疼他,安心地點了點頭,總結道:“父皇去對付壞女人了。”
“嗯,父皇和母妃會保護你的,你要記住,在這後宮中,隻有父皇和母妃會真心對你好。以後不要被人騙了。”
“好。”
兩歲的太子不懂許多,但在皇宮裡的孩子就是比尋常幼童懂事的多,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已經記住容萱是阻礙他們一家團聚的壞女人,隻有父皇、母妃會對他好。他不知道聶容萱為他擋下多少次暗殺,在他人生中第一個防備的人就是聶容萱。
詩詩抱住太子,望向窗外。其實深宮的日子一點都不如外麵自在,隻是她愛上了殷治、向往站到後宮之巔,才甘願進了這深宮。往日裡聶容萱覺得愧對她,也想讓殷治多疼太子一些,每次殷治來,都讓殷治到後殿同他們一起用膳或留宿,他們能獨處很久。
可今日殷治是突然來的,容萱怕耽擱了政務,催殷治回去了,那至少殷治今晚就不會過來了。
也許是剛剛殷治寵愛容萱的樣子讓她心裡不舒服,她望著窗外感覺格外孤單,很想要殷治來陪她。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發現,原來沒有容萱開口,她都沒辦法見到殷治啊。
容萱在殷治走後,給自己把了把脈。
聶容萱等不及地問道:【你想要如何做?】
容萱笑了下,【如何做?當然是讓後妃一起見證皇帝的真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