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詩特地趕在殷治在的時候, 牽著太子來關心容萱,但她坐了兩刻鐘,茶都涼透了, 一直插不進話, 在旁邊看著殷治對容萱如何關懷體貼,看著容萱如何受寵, 簡直心如刀割。
她安慰自己, 沒關係,容萱每次都不會讓殷治留宿,一定會讓殷治去後殿,陪陪太子、陪陪她肚子裡的孩子,她強撐出笑容回去等,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殷治竟然宿在了容萱房中!
詩詩一夜沒睡, 毫無困意。自從她做了殷治的女人,殷治每次來永秀宮都是宿在她這裡, 無一例外, 因為聶容萱怕過了病氣害了殷治。都快三年了, 她都快忘了聶容萱也是殷治的女人了。原來這麼近的距離,知道心愛的男人在另一個女人身側, 是這麼的心如刀絞。
所以,明明是聶容萱在為她擋下一切, 為什麼她沒有得了好處的喜悅?是聶容萱一直在風光!
連續三日是糾結折騰,讓詩詩難受起來, 頭痛、身子軟,禦醫在容萱那待命,順便過來看一眼也隻是叮囑她多休息, 能不吃藥就不吃藥,她隻能直直地躺在床上,作為一個不受寵的婕妤,她病了就更見不到皇上了,更忍不住去想容萱大病初愈,殷治會不會和容萱發生什麼。
其實什麼也沒發生,容萱早就想打發殷治走了,殷治偏要表現表現,叫人搬來奏折在床邊批閱,說要一直陪著她。容萱乾脆裝被噩夢驚醒,每次入睡不久後就被驚醒,好幾次都發生得很突然,嚇了殷治一跳。
這他當然更不能走了,乾脆晚上也留下,但容萱堅持說不想過了病氣給他,且自己睡習慣了,身側有人更睡不著。於是“關心”她的殷治就主動提出睡在房中軟榻上。
那軟榻雖說也是舒適的,但和床肯定不能比,殷治滿以為容萱會拒絕,讓他回去,結果容萱一臉感動,叮囑幾個宮女給他把軟榻收拾好,還慶幸地說:“還好有你陪我,我在寧安宮真的嚇壞了,隻有真龍天子在旁才安心些。”
她都這麼說了,殷治還能說什麼?隻好批完奏折睡在軟榻上。剛開始他擔心容萱會做噩夢,已經準備好要起來關心她了,然而容萱睡得很熟,動都沒動一下,他漸漸也放鬆睡了。
結果他剛睡熟,就聽容萱驚叫一聲,急忙翻身而起,反應了一下才發現是容萱做噩夢,他差點以為刺客闖進來了呢!
一夜這樣反複三次,等他天亮去上朝的時候,眼皮都控製不住地往一起合,聽著下麵大臣在議論政事,他隻覺得左耳聽右耳冒,腦子都不怎麼轉了,草草結束早朝回去補眠。
這樣可不是辦法,他總不能每天這麼折磨自己。殷治問過禦醫,確定容萱的身體恢複很快,已經可以出門走動之後,乾脆在用膳時提起補償的事。他想讓容萱高興高興,興許就忘了在寧安宮那回事了。
殷治說:“近日有一批新貢上來的珍寶,我還沒看過,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正好挑選幾樣好的送給嶽父和祖父他們。再給你做些漂亮的衣裳首飾,我保證,用料是後宮獨一份,”他湊近了悄悄說,“連母後那裡也沒有,好不好?”
“好啊。”往常聶容萱肯定會推脫的,現在容萱就直接應了,還輕哼一聲道,“以往我耐著性子多有忍讓,結果差點連命都沒了,大難不死,我可要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好好當一個寵妃。”
殷治隻當她使性子,氣還沒消,應和著說:“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保證誰也不會給你氣受。”
“哼,你可不要說得好聽。我吃好了,我們這便去吧,順帶散步。”容萱起身讓紫蘇去準備,還抱怨道,“你的禦醫怕是不擅長看我的病,總讓我喝藥喝藥,靜養靜養,我感覺我不喝藥多走走,再多吃些好吃的,好得還更快些,以後換個禦醫吧。”
李禦醫在偏廳聽到,臉色都變了。尤其是聽到殷治笑著應下,說過陣子就給容萱換個禦醫治的時候,李禦醫才驚覺就算容萱不是殷治的心尖人,在明麵上也是實打實的寵妃,要收拾他就是踩死一隻螞蟻般簡單,他若是不能伺候好容萱,他的風光日子就要沒了。
李禦醫在這邊盤算,容萱和殷治已經並肩走出永秀宮,冬日的暖陽灑在他們肩上,難得有種愜意的感覺,讓平時殫精竭慮的殷治很是放鬆,感覺渾身都舒緩了。
他想牽容萱的手,但容萱雙手握著暖爐放在袖筒裡,他便算了,好心情地問容萱,“想好要什麼了嗎?他們都喜歡些什麼?讓人拿出來慢慢挑,免得累著。”
容萱狀似思考地說:“有點難,我正在想。太容易了都沒人重視我,還當我是個好欺負的,欺負完了隨便拿點東西就打發了。那可不行,那算什麼補償?”
“什麼時候你都是我最重視的人,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不敢再犯,你安心些。”殷治這些瞎話說了二十年,隨便就能說得情真意切,“乾脆把這次的貢品全都裝車,敲敲打打送到你那去,這樣夠重視了吧。”
容萱像是被他逗笑了,神情終於高興起來,順著話頭就道:“送我那有什麼稀奇?你都為我在宴席上訓斥皇後了,誰還不知道我厲害?要是送去聶家才夠張揚呢,再加上舞龍舞獅,讓宮裡宮外都驚一驚,看看皇上能寵我到什麼地步!”
殷治笑容一僵,“這……恐怕不大好吧?”
容萱也收起了笑容,轉頭看他,“合著皇上都是哄我的?還說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你哪句才是真話?”
“哪句是真話”讓殷治警醒起來,他看容萱一眼想看看容萱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又覺得容萱隻是鬨性子心氣不順,想證明自己有多重要,讓彆人再也不敢動她。但舞龍舞獅送十幾車貢品去聶家,那不是讓不知情的人以為他重視聶久安嗎?怕是要讓聶久安的勢力更強了,他是萬萬不能做。
容萱都停下腳步了,大有不說清楚就不走的架勢,殷治忙道:“這是怎麼了?不過隨口一句話而已,還值得氣一回?從前你可不這樣。”
“從前我也這樣,我從小就這樣,你忘了?是因為入宮做了你的妃子,覺得獨占你有點對不起彆人,我才處處忍耐,結果所有人都來欺負我,現在你也要欺負我是不是?那我還懂事什麼?忍耐什麼?我這妃子當的還不如在聶家做姑娘呢!”容萱像是積攢許久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把手裡的暖爐都摔了。
這樣脾氣大的容萱已經很多年沒見到過了,殷治這才想起小時候的聶容萱其實是備受寵愛的大小姐,很張揚的,及笄後為了入宮才學宮規,收斂本性,又因為一直生病情緒不好,才漸漸變得安靜,他都快忘了這個姑娘也有這樣的一麵。
是這次氣壞了吧?所以骨子裡的性子全冒出來了,換成他,他也不想忍,或者說這樣都已經算忍了,要是他,他肯定和太後勢不兩立。可容萱醒來後從來沒提過太後,雖然態度表明了她不喜歡太後,但至少沒有讓他為難,真是為他很忍耐了。
耍脾氣也不算什麼事,不影響大局,於是殷治安撫道:“聽你的,不過你也為我考慮考慮,那麼多大臣,我莫名其妙賞聶家人,賞得那麼多,往後怎麼對其他臣子?禮物私下送也一樣,重在心意不是嗎?難道我重視你還不夠,一定要有那些形式?”
渣男語錄都是一套一套的,說的好像容萱再堅持就是不愛他了一樣,讓人本能覺得理虧氣弱,乾脆妥協。
容萱作為一個很“愛”他的人,當然也妥協了,不過她沒有全盤妥協,不高興地道:“那至少做一件明麵上的事,讓人知道你寵我重視我,和聶家沒關係的事。至於禮物,你陪我回娘家,不能讓人知道,我就親自去送。我差點死了,我都好久沒見過家人了,我要回去見他們。”
殷治很不想答應,哪有後宮妃嬪隨便回娘家的?但容萱已經妥協了,他再堅持也違背他很“愛”容萱的形象,想想他一直對容萱很好,容萱回去頂多說說太後的壞話,不會說他什麼,不影響大局,便痛快地答應了,隻是多問了一句明麵上的事要做什麼。
容萱想了想說,“我想到了!給我娘加封誥命!封個特殊的,高一點的!”
殷治剛露出點為難的神色,容萱就不高興了,“怎麼了?難道這也不行?我娘都不在了,還能礙著彆人什麼事?你就隻是寵愛一個妃子封了妃子的母親,這還能影響你和其他臣子相處嗎?
我娘生我們生得那麼艱難,我還不記事她就走了,一天女兒福都沒享到。我如今做了德妃,做了當今皇帝的心尖尖,難道連一個誥命都給不了她?”
說到最後,容萱的聲音已經透著委屈了。殷治說服自己後,被她給逗笑了,“好,我答應你。你可真不知羞,哪有人說自己是男人的心尖尖的?”
“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