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勝帶人到詩詩麵前, 屬實把詩詩嚇了一跳,提著心問這是怎麼了。全勝立即笑嗬嗬地說這是德妃關心她呢,特意派他們來伺候她的。接著不等詩詩開口, 他就將殷治的三個人留在了室內, 吩咐她們同鈴蘭一起近身伺候,其餘人全都打發出去在外間伺候。
詩詩知道他是殷治的人, 沒有言語。太後、皇後和賢妃的釘子都隱藏得很好, 也不知道旁人都是誰的人, 還以為隻有自己被意外點了過來呢,都在不著痕跡地觀察, 退出去的時候,她們留意到全勝和那三人上前給詩詩行禮, 態度親近,居然一點也沒有見新主子的拘謹,頓時大感意外。
這一刻, 她們敏銳地察覺到, 同她們一起來的三個宮女必然是不一樣的, 不知是德妃的心腹特彆親近詩詩還是什麼, 總之這永秀宮還有她們沒弄清楚的事。三人各自警惕, 全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一探究竟。
詩詩聽說容萱盼著她快點好起來,但又對她有些不滿, 想將太子帶走,不由嗤笑一聲。她就知道, 平日裡容萱對她多好多好, 都隻不過是隨手施舍一樣, 如今她隻不過想在冬天吃鮮花餅、叫小廚房做吃食, 容萱就不滿了,說什麼姐妹情深,還不是把她當下人,見不得她好?
她懷胎十月生下太子,精心養育兩年,容萱想來摘桃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容萱這一做法激起了詩詩的鬥誌,更讓她信心大增,隻覺得她的存在已經讓高高在上的容萱感到威脅,才會開始忌憚她。雖然殷治一直讓她低調,但這樣的忌憚讓她得意開心,好像連日來的困擾都消失了,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想趕快好起來,她要將容萱踩在腳下,為自己和娘親出口氣!於是詩詩很乾脆地同意了全勝的安排,這樣她近身的四大宮女和大太監就全是殷治的人了,至少能保證沒人害她,讓她在病中安心了許多,對殷治的怨氣似乎也不見了。
夜裡香檀怕詩詩多想不利於養病,借著出恭的時候悄悄往後頭傳了信,讓詩詩放心,容萱待她還是情分更重,詩詩就睡得更安穩了,還笑容萱夠傻。
皇後她們知道自己的釘子被調去詩詩跟前,都吩咐她們好好做,爭取得到詩詩的看重。皇後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弄掉詩詩的孩子嫁禍給容萱,上次她的孩子被害沒能扳倒容萱,如果再加上這個小王爺呢?皇上總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包庇凶手吧?前朝後宮都不會允許的!
太後倒是有點擔心,容萱是不是發現了她的釘子,且這麼些日子容萱一直沒給她請安,連她病了也沒問一聲,未免也太過分了。說到底她是長輩,是皇帝是生母,這後宮本就不該有人給她臉色看,容萱怎麼敢?
不過太後也不想再發生一次之前的事,她叫人送了些好藥材給容萱,說是給容萱和詩詩補身子,又說想太子了,讓容萱帶太子去寧安宮坐坐。
容萱笑著道:“好啊,你先回去複命,本宮換身衣裳就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宮人心中一喜,忙回去稟報太後,太後身邊的嬤嬤都說這德妃還是懂事的嘛,知道見好就收,等一下人來了,太後也順著梯子下,拿太子當話引子一聊天,之前的事就算揭過去了!
幾個人立馬服侍著太後換了衣服、戴了頭飾,結果等了一刻鐘又一刻鐘,茶都涼了幾次,容萱還是不見人影。派出去打探的宮人苦著臉回來說,德妃和賢妃逛花園去了!
太後當即變臉,重重拍了下桌子,起身道:“走,哀家倒要去看看,什麼花讓德妃這麼喜歡,派人來哀家這說一聲的工夫都沒有!”
“娘娘,太後娘娘……”嬤嬤想要阻攔,太後正在氣頭上,壓根聽不進去。可這本是求和之意,弄不好就又要起衝突了呀!
梅園裡,容萱與賢妃坐在石亭中,綠蘿帶人擺好花茶點心,亭外還有三位地位分妃嬪,都是平日追隨賢妃的。
賢妃一頭霧水,微笑著問:“德妃妹妹怎麼如此好雅興,約本宮出來賞花?往日這天一冷,妹妹就要養好些日子,可彆貪圖這裡的美景,著了涼氣。”
容萱飲了一口花茶,笑道:“有暖爐、有熱茶,還有防風紗呢,紙糊的也著不了涼氣,姐姐彆這麼擔心。說來往日我這身子不好,極少同姐姐聊天,一直很是遺憾,姐姐不知,我最喜歡樣貌好的人了,這滿後宮姐姐的樣貌是一等一的,我早就想通姐姐親近親近了。
不過皇上立太子立得突然,我以為姐姐不待見我,一直不敢相約,還是上次在寧安宮外得了姐姐的關心,才知姐姐是個心懷大度之人,這不一有精神就來約姐姐了!”
賢妃都快被她一口一個“姐姐”給繞暈了,聽她提起“立太子”的事更是著惱,越來越不明白她約自己是要乾什麼。
正待她要發問的時候,容萱抬手從紫蘇那拿來繡花繃子,坐到賢妃身邊,親近地問:“姐姐你看,這個花樣如何?快到皇上的萬壽節了,皇上說想要個香囊,姐姐幫我瞧瞧該如何繡。”
賢妃先是一酸,後是一喜,她正愁萬壽節送什麼呢,若皇上想要香囊的話,她一定親手繡個好看的。等她再看一眼容萱繡的並蒂蓮,頓時笑了,這是一團什麼東西?就這也想給皇上戴?
因著心裡莫名升起的愉悅,賢妃便接了繡花繃子,幫容萱拆了幾針,搖頭道:“這樣可不行,你這般不擅女紅嗎?”
“好些年沒繡過,手生了……”
太後遠遠走過來,就瞧見她們倆親親熱熱地湊在一塊兒說話,桌上還有冒著熱氣的花茶,紗簾翩飛,亭外三個地位分妃嬪小聲說笑著,這美人美景都能入畫了,可那該死的德妃萬萬不該讓她等著,自己跑這梅園來賞花!
“太後娘娘萬安!”三位妃嬪同一眾宮人紛紛下拜,想到太後和德妃的矛盾,全都拘謹起來。
容萱聞言抬頭看過去,不緊不慢地起身笑道:“太後娘娘好雅興,也來賞梅花嗎?”
太後冷著臉道:“德妃是不是忘了什麼?”
容萱扶了下額頭,“臣妾這記性還真可能忘了什麼,自從上次在小佛堂差點斷氣之後,臣妾就時不時覺得恍惚,記性越來越差了,有時候睡一覺醒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她歉意地看著太後,“不如太後娘娘提醒臣妾一句,臣妾忘了什麼?”
太後氣結,這個德妃分明就是故意的!真要恍惚了禦醫不可能不說!可她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容萱忘了去她那吧?她視線一轉,衝著綠蘿她們就怒道:“你們是怎麼伺候德妃的?德妃忘了,你們也不知道提醒嗎?德妃腦子出問題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上報?”
“腦子出問題”這幾個字帶著濃濃的嘲諷,她擺明了不信,其他人幾乎都屏住呼吸,害怕那日在寧安宮的事再次上演。
熟料容萱不等綠蘿她們請罪,就微笑道:“你們不用怕,太後娘娘菩薩心腸,最是體諒宮人,不會怪罪你們的。”她又對太後說,“臣妾這不都是同太後娘娘學的嗎?待宮人寬容大度,有錯也不計較,就像那日寧安宮不懂事的宮人,叫臣妾在冰天雪地裡站了那麼久,想想要不是他們,臣妾怎麼可能剛進小佛堂就吐血了?
也就是太後娘娘菩薩心腸,能饒了他們。臣妾也跟著學學,權當積德,盼著有朝一日能得些福報。”
太後隻覺得容萱每句話都在罵她,什麼“不懂事”、“菩薩心腸”,誰不知道就是她下的令?還說積德福報,這不是罵她缺德把福報都耗儘了嗎?
高位的人最忌諱這個,尤其是她上了年紀,更怕人說她沒福氣,她當即大怒,“德妃!你好大的膽子,同哀家裝瘋賣傻,真當哀家不敢治你不成?”
容萱滿臉詫異,“太後娘娘,臣妾做錯什麼了?這次您又要以什麼名頭懲罰臣妾?莫非還想讓臣妾跪小佛堂不成?”
太後說“不成”,容萱也說“不成”,隻一個是假老虎,一個有真威勢。太後到現在還沒見到皇上的麵,沒把之前的事揭過去,若她再動容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再者容萱上次吐血瀕死的畫麵也太嚇人,若再來一次,太後怕容萱沒事,她自己先氣暈了。
容萱根本沒給太後色厲內荏或找借口退縮的機會,她說完話便打了個秀氣的嗬欠,慵懶地道:“自上回在寧安宮出事以後,臣妾總是乏力犯困,身子弱得很,在外頭多留片刻都要著涼,就不同太後娘娘賞花了。賢妃姐姐,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約你玩。”
她敷衍地行了個禮,從太後身邊走過去,太後怒火攻心,厲喝一聲,“站住!”
太後的嬤嬤可不敢不攔著,不然再出事,皇上絕對要拿她開刀,便急忙拉了太後一下,笑著說:“德妃娘娘,太後娘娘擔憂您的身子,想叫您回去之後找禦醫瞧瞧,好生調養著,回頭再拿些藥材給您送去。至於上回冒犯德妃娘娘的人,老奴定會給娘娘一個交代,這些日子隻是因為太後娘娘身體不適,沒心思處置他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