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助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起來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天已經黑了吧?黑了嗎?黑了。
他不知道,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寢宮外麵好像有什麼大陣仗傳過來了,霎時阮秋險些以為自己的瞎眼都看得到東西,驚喜地想要出門迎接顧芒,寢宮大門卻“哢噠”一聲,有人進來了。
腳步聲不快不慢帶著驕矜般的傲慢,不是顧芒。
阮秋頓住了。
尤瑞問:“皇子殿下在家嗎?”
一旁雌侍低頭道:“皇子殿下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
尤瑞皺起秀美的眉毛,本想離開,瞥到一邊僵硬的阮秋,忽地笑了,揮手讓一眾侍衛退下,抱臂,開屏孔雀般向阮秋走來。
一樓大廳的燈關著,天已經黑了,尤瑞打開了大廳的燈,從黑暗一下子到明晃晃的,阮秋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尤瑞看著阮秋瞎眼的樣子,愉悅地放聲笑了:“哦?還沒滾呢?”
他輕蔑地看著阮秋手裡可憐巴巴的布丁,拉長聲調道:“也是,留個傭人在家也不錯,好多事都用不著親手做了,但是啊,我看你真的很不順眼,”
尤瑞笑眯眯道:“不如這樣,你跪下來朝我學三聲狗叫,我成為皇子殿下的雌君後就把寢宮所有的廁所留給你,讓你留下來掃個痛快,怎麼樣?”
阮秋把懷裡的盒子緊緊抱在懷裡,夢魘般喃喃:“他說過不會結婚...”
皇子殿下怎麼會騙他呢?
尤瑞的麵容因為過於爽快,而變得有些扭曲起來,他失笑道:“他說過?你有沒有想過,他根本就是懶得搭理你,隨便拿一句話搪塞你罷了!”
“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皇子殿下犯得著和一隻奴隸所爬出來的肮臟玩意說什麼有營養的話?搭理你都算是給你眼色了!”
阮秋的臉一點點發白。
“不是的...”
可是,不是這樣的,皇子殿下說過他不臟的,會抱著他,會保護他,安慰他,擦去他掉下的眼淚,他會,會給自己戴小鈴鐺。
“還以為你是哪裡冒出來的野東西,原來是灰奴市場流出來的貨色,生殖腔都被玩爛了吧?你到底有什麼臉麵還活在現在的,自己活的肮臟惡心不夠,還想玷汙皇子殿下?”
沒有,他沒有,他以前雖然在灰奴市場,但沒有真正被人用過,他的斷翅就是為了保護他的身體而斷的。
尤瑞走上前,一把把阮秋手裡的布丁盒子搶過來,“啪嘰”一聲摔在地上,隨後一腳重重踩上去。
碎了,白的黃的混合在一起,肮臟而糜爛,一如他令人作嘔的前半生。
阮秋的呼吸逐漸困難起來。
尤瑞發泄完了,和一邊瑟瑟發抖的雌侍敲定好了顧芒回來的時間,揚長而去。
阮秋靜默在原地。
他緊張時就會咬手指,這次也不例外。
他焦躁而慌忙地咬著指尖,直把那裡的皮肉咬的潰爛,指甲出現裂紋,血順著指尖向下流,滴在了地板上。
阮秋慌忙蹲下,用袖子的布料擦拭。
他確實太臟了。
“怎麼辦呢......”阮秋聽到自己恍惚的聲音。
他慢慢把碎了一地的布丁收拾好,抱在懷裡,抬步子朝寢宮彆墅的樓上走去,一直來到四層的天台,打開窗戶。
風很大,帶著一絲涼意,阮秋一腳踩在窗台。
他一躍而下。
然後長長的黑色的翅翼伸展,重重一撲,夾雜著凜冽的寒風,以一種快到驚人的速度向遠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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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瑞剛剛乘坐星艦從顧芒的寢宮回來,他的房間在頂樓,回來後一身輕鬆,坐在貴妃椅上欣賞自己和顧芒的婚約鍥書。
突然“刺啦——”一聲,臥室的落地窗被什麼黑色的東西猛地撞開。
“啊——”他喉嚨一個音節都還沒有發出來,就被一隻大力而冷硬的手攥緊。
阮秋收緊手心,任由尤瑞的臉由白漲紅再漲青。
“隻要你死了,就好了...”他喃喃道。
之後身後的蟲翼一揮,一股強到令尤瑞窒息的精神力壓迫神經,整個房子斷電陷入黑暗。
尤瑞的眼睛裡滿是驚恐,他嚇得嘴歪眼斜,因為被擠壓喉嚨而滲出惡心的口水,褲子更是潮濕一片,他失禁了。
阮秋皺了皺眉,把手裡的玩意兒扔在地上。
黑色的斷翅高高揚起,像揚起一片黑色的幕布,蟲翼尖端削鐵如削泥,本身就是最鋒利的刃。
揚起時帶著鈴鐺的“叮鈴”聲。
一陣驚雷閃過,照在阮秋麵無表情而精致染血的臉上。
“魔鬼,魔鬼...”尤瑞抽搐著顫抖著往後移動死魚樣的身子,“地獄的魔鬼...蟲神不會饒了你...”
地獄嗎?
阮秋歪了歪頭,懷裡還抱著那盒爛掉的布丁,斷翼的蟲翼尖狠狠貫穿了尤瑞的身體。
是啊,他身處地獄。
他要占有他至高無上的皇子殿下,即便會把他拉進地獄。
但,隻要不讓皇子殿下察覺這是地獄就好了。
“轟隆——”
雷陣雨很大,是蟲族千年罕見的暴雨,沒人知道這暴雨怎麼來的這樣邪門,隻以為是蟲神的旨意。
暴雨衝垮了堤壩,泥土,砂礫,和斷電的監控設施,掩蓋了所有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