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2)

朕,不咬人 林笑 6786 字 11個月前

李淩冰活了幾十載,是懂男人的。

很多時候,男人是勸不得的,特彆是一言九鼎的男人,尤其要當心。必然要尋個巧宗兒,一個楔子,從最薄弱處單刀直入,方能既不傷了男人可憐的自尊,而又把到嘴的肥肉實實在在咬在嘴裡。

情勢很是不明,四周皆是霧,想要撥開迷霧,柳暗花明,還缺少一股把小舟往前推動的激流。皇後篤定李淩冰能夠勸得了聖人,所以駕舟的人是她李淩冰沒錯,但她還沒有看清去路,也沒能找到撐舟的篙杆。

天時,地利,人和,少一樣都不行,不能讓自己陷進去太深,事後,能撇乾淨,才是真本事。

這事不急於一時。

春日裡,李淩冰的身子總是懶懶的,愛在榻上睡覺。若不是想把小女孩笨拙圓潤的身體早日變成肉骨豐腴、每一兩肉都在它該長的地方的樣子,她才懶得挪身子。

在鹿苑荷花池邊,毒太陽底下,她踢毽子踢得歡。

“一百一十三,一百十一四……”小霜在一旁替李淩冰計著數。

李淩冰渾身是汗,在踢到一百一十五個毽子的時候,她的腳向前一踢,將綁著雞毛的毽子踢到了荷花池裡,“今日便到這兒吧,給我端茶。”

舒展筋骨後,飲上一盞用冰鎮上的五味子牛乳茶,加上些薄荷葉,於肌膚也有益。她爬上池邊的柳樹,迎風吹乾薄汗,想著略散一散後,就回寢宮沐浴睡覺。

沒一會兒,皇後身邊的女史小步來到樹下,捎來一句話:“娘娘說,淮皇子的哮症又發作了,夜裡咳得睡不著,正吃著苦藥呐。”

沒頭沒尾的的一句話,簡單而又直白的陳述,既沒有吩咐她要做些什麼,也沒有責備她的意思,隻是提醒她一個事實——弟弟又病了。

看起來皇後娘娘正著急上火。

“你回母後三個字——知道了。”李淩冰的雙腳踢浪一般在半空晃,晃啊晃,煩惱全消。

不知怎的,明明是春日,日頭卻比夏天還毒。人家說春寒料峭,她卻覺得燥得很,沒有散去汗,反倒越發熱了起來。

李淩冰盯看了一會兒池景,覺得沒什麼意思,想著還是回去睡覺,正待爬下柳樹,聽見樹旁太湖假山的洞裡,有窸窸窣窣衣袖拉扯的聲響,隨後傳來女子小聲的嚶噎,比蚊子的聲音大不了許多。

李淩冰最慣聽人牆角。宮裡可憐人多,這不,也不知哪裡來的女郎正躲著哭鼻子呐。

李淩冰向小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妮子心領神會,像農婦驅趕家禽一般將一眾宮娥無聲驅趕到遠處候著。

天上金烏灑下光,令李淩冰的瞳孔眯成一線,鹿苑裡靜極了,微風將假山內斷斷續續的對話送入她的耳中。

“主子,您當心身子,彆哭壞了眼睛。再說,這事還不一定呐。”

“母親都這樣說了,讓我多為弟弟考慮。我下半輩子算是完了。”

“不能去求求三皇子?”

“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怕是比母親還心急,為了哄聖人開心,恨不得把我直接捆了,塞進道觀。”

……

有那麼一小會兒,裡邊沒了動靜。

李淩冰隻覺得百爪撓心,生怕是被女郎們發現有人在偷聽,緊張地張了張爪子。

好在不一會兒,裡邊的人又開口了,“我聽說,聖人的一個姐姐也曾做過女冠,夜夜笙歌,數不儘的精壯男子為她獻舞,倒是比有了郎婿的那幾個還自在些。”

“呸!我是堂堂……”說到這,那聲音突然伏了下去,任憑李淩冰豎起耳朵尖尖,也聽不到到底後麵跟了句什麼,聲音再起,便是另外的話了,“禮義廉恥我還是懂得的。再者,聖人癡道成瘋,若是踏錯一步,我的小命還要不要了?”

一下子,李淩冰沒了興趣,爬下柳樹,悄悄溜走,到了回去沐浴睡覺的時辰了。

李淩冰與壽昌公主從未有過交集,聖人的子女眾多,哪裡個個識得。上一輩子,這個壽昌公主就是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如果不是聽到剛才那些話,她都想不起來有壽昌公主這麼個人。

李淩冰從來不把心思花在不想乾的人身上。

雖然壽昌公主微不足道,但有兩件與她有關的事是李淩冰曾經在意過的。

第一件,壽昌公主同母的弟弟就是三皇子李湘——自己與嚴克第一個扳倒的人。

第二件,壽昌公主十四歲時,為國運祈福,入道為女冠,作為一國女子之表率,終身未嫁。

壽昌公主在入道後,常常與聖人徹夜論道。所以,聖人一輩子隻記得這麼個女兒。

嘖嘖嘖,母親大人的意圖呼之欲出。

難怪那日她這般遮遮掩掩,兜了一個圈也沒把話挑明。母親自然是向著李淮的,但身為母親還是會心疼一下女兒,所以要是女兒能自己悟出來,也算是她的緣,是最好不過的事。

真是一步好棋。

李淩冰打了個哈欠,在榻上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聖人修道二十載,道心甚篤,日修夜修,偏偏修在了偏門上,不到天命,就吃丹吃死了。聖人自己信道也就罷了,還突然起意叫女兒作女冠,為千瘡百痍的國家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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