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E02–Day.-2–裹足不前』(2 / 2)

“拜托拜托,高明——”

諸伏高明:……

本質上來說,犬井戶締並沒覺得小時候拽著諸伏高明的衣角撒嬌討要零食有什麼區彆,但時過境遷,有人的心境卻不可謂同日而語。

“……不行。”諸伏高明微微側過臉,躲避襲擊似的親吻、或者說是大型犬科生物笨拙的討好,他沒察覺自己的耳尖通紅,隻是放輕聲音,耐心重複了一遍,“太危險了。”

犬井戶締沮喪地嗚咽一聲。

*

雖然被禁止了海島冒險,但諸伏高明仍然同意了海島之旅。因此在成績出來的那天,犬井戶締回家的步伐都是帶風的。他哼著莫名顯得得意的小曲,在諸伏高明格外無奈的眼神裡推開了家門。

“Hiro——Zero——”他大呼小叫起來,輕快的聲音幾乎連成旋律,“成績下來了喔——!”

小學校的放學時間當然是比高中要早的,更何況初中以後就有了社團,大部分學生的放學時間又會延後一輪。因為家庭原因,諸伏高明和犬井戶締倒是都沒參加,打了個報告就成功拿著保底的學分溜溜達達地回家了。

“歡迎回來——”

“啊,歡迎回來……”不同於忙得連貓的手都想借來用的諸伏景光,目前為止對料理的了解仍然停留在犬井戶締水平的降穀零明顯清閒很多,他頗有餘裕地從廚房裡探頭出來,身上是犬井戶締特意選的暹羅貓的圍裙,手上還捏著雙剛剛在用的筷子,“KIKI,高明哥。”

雖然已經從小二升到了小六,他那一頭金發卻仍然非常漂亮,並沒有像最普通的金發那樣隨著年齡增長而逐漸變成棕色。不過,也有可能是還沒到青春期的緣故。

但犬井戶締衷心希望他能維持這樣的發色。

“Zero——我考過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輕快地竄過去,抱起男孩子的動作並不比抱起那隻二維的暹羅貓更沉重,“我們之後可以去日都島玩了哦!”

“是是……”降穀零好脾氣地舉高手,以免還沾著油的筷子碰到犬井戶締,但從犬井戶締的動作來看,圍裙上的那點煙火氣他是避免不了了,“謝謝KIKI,學習辛苦了。”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著比自己大了不止一輪的少年:“現在能放我下來了嗎?”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犬井戶締身上那股特殊的被烘烤得蓬鬆又柔軟,還帶著陽光感的氣息清晰可聞。他藏在鬆軟金發下的耳朵悄悄紅了一點,還沒成長起來的身體也僵硬了些許,好在犬井戶締完全沒有察覺到,心滿意足地把他放下來後,又鑽進廚房騷擾起了諸伏景光。

“HiroHiro——”

“……!彆碰那個!”廚房裡傳來諸伏景光有些驚慌的聲音,“KIKI,小心刀啊!”

被留在廚房外的降穀零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尖,和諸伏高明對視了一眼。

諸伏高明沉默著給了他一個“辛苦你忍受KIKI了”的眼神。

在對待降穀零方麵,諸伏高明既不會像對景光那樣嚴格、也不會像對外人那樣恪守禮貌,分寸感把握得很好。但這麼養下來,倒是養出了隻分寸感同樣格外敏銳的小貓。

降穀零摸摸自己的脖子,眼神不自覺地往門內的方向撇去:“……高明哥,KIKI的成績怎麼樣?”

諸伏高明幅度輕微地彎了彎眼睛,帶著些長兄的驕傲輕聲回答道:“就像他說的那樣。如果明年也能發揮得這麼出色,東都大不是問題。”

“……!好厲害——”降穀零的眼睛裡亮起了一點火光,“高明哥,好厲害!”

那可是東都大……

降穀零並不是會隨意被濾鏡蒙蔽的人,他即看得見犬井戶締的優點,同樣也看得見他的不足之處——隻不過,身為懷有戀心的人,他會將這些都一概接納。

他比誰都清楚能把犬井戶締帶到東都大的人有多努力。

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在誇犬井戶締的諸伏高明怔愣了一下,忍不住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

“嗯,謝謝你。”他輕聲說。

*

一日三餐作為生活中非常重要的、甚至說是最重要的部分不假,但同樣也是非常繁瑣的一環。

如果早上七點需要出門,那麼至少要提一小時起來準備早飯和午飯的便當,這還隻是一人份,隨著人數的疊加,要花費的時間雖然不會是“1+1”形式,卻也絕不像某些人所說的那樣簡簡單單“多個筷子”而已。

最開始的那一年,以長兄的責任擔當和自覺,諸伏高明承擔了一段時間的料理工作,接著被忍無可忍的犬井戶締趕下台,自己上手操持起了廚房,最後兩個人一起被諸伏景光趕了出去,並在門上貼了“廚房重地,貓毛與意大利麵不得入內”的紙。

貓:……

某些精神意大利人:……

諸伏景光最後還是頂著額頭上的紅印和貓抓痕撤掉了那張紙,非常遺憾地和其他可回收資源一起丟去了垃圾站。

經過了友好的協商後,最新的家務劃分出爐,並且成功延續至今。

以小孩子需要充足睡眠長身體為由,不需要為身高煩惱的兩位輪流負責起了早餐,帶飯的便當則和晚餐一起,由諸伏景光在放課後回來準備好食材,讓負責早餐的人照著做。

在這套分工之下,諸伏景光需要做的也僅僅是準備食材、分好調味料、寫好完全可以投入流水線式生產的詳細菜譜,之後的烹飪、洗涮全部不需要他來負責。

嗯……實不相瞞,洗涮這方麵的負責人選一直是固定的,隻不過諸伏景光一直頗有微詞。

“KIKI,這樣子真的洗得乾淨嗎……?”藍眼睛貓貓望向全自動流水線式作業中的流裡台,憂心忡忡地問道,兩隻前爪不安分地踩來踩去,看起來有些蠢蠢欲動。

“……再加個掛鉤掛毛巾,以後吃飯前再擦一次吧。”諸伏高明沉默著看了一會,若有所思地說道。

犬井戶締:“你們這樣子我要生氣了!明明就很乾淨的!”

他炸著毛從魔法手裡取下了浮空著接受毛巾按摩的碗,在水龍頭下麵匆匆衝掉洗潔精打出的檸檬味的泡沫,把亮得反光的內壁對著兩人展示起來。

一大一小的兩隻藍眼睛貓貓看了一會,重新扭頭看向空中的魔法流水線。

魔法讓它們懸浮,自如地操縱它們,但是……

諸伏景光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但是,魔法到底是什麼形狀的呢?

諸伏高明望著被憑空擰乾的毛巾——視線尤其著重在它的著力點上——忍不住生出了些微妙的擔憂。

……畢竟那個印在毛巾上的形狀,真的很像觸手啊。

*

諸伏家的餐桌上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則,諸伏高明雖然恪守禮儀,但餐桌上的時間對他而言也是能難得放鬆和家庭成員交談的時間——年齡達標的高中生在一、三、五的課後和周末都有兼職,直到高三才暫時放棄去打工,但今年更多了項輔導犬井戶締的學習,仍然是家裡名副其實的大忙人。

關於餐桌禮儀,諸伏家的要求隻有兩條。

一,不要在嚼東西的時候說話;

二,吃多少盛多少,自己動手,不要剩飯。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諸伏高明已經放棄糾正某人食譜的事了。

但犬井戶締對自己受到的寬容待遇毫無察覺,他晃著不存在的尾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以大功臣自居,以諸伏高明要拿出十分耐心才能忍耐住不說教的動作,用筷子敲著碗喵喵叫著等開飯。

……不過換種心情來看的話,實在是很難不覺得可愛。

在諸伏高明掩飾著神情收回視線的時候,諸伏景光從廚房裡探頭出來看了看:“哥哥,KIKI真的考得很好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完全是肯定句。

諸伏景光的判斷倒也很簡單——那家夥實在是太得意了,完全就是在翹著尾巴啊。

諸伏高明“嗯”了一聲,利落地關火起鍋。他一邊拎著鍋對準諸伏景光擺好的盤子分菜,一邊再次輕聲說了一次:“考得很好,如果明年也是這個成績的話,東都大八九不離十了。”

他朝著外麵的方向瞥了一眼,補了個前提:“戒驕戒躁,不懈努力的話。”

諸伏景光忍不住笑起來:“KIKI的話,肯定能做到的——不過,哥哥也早就知道了吧?明明都叫我今天特意把料理往豐盛做了。”

諸伏高明看了一眼周邊忙忙碌碌近半小時才齊全的料理,斷然否認:“……不,我是打算成功就當做慶功宴,失敗就當做鼓勵的。”

“誒——那麼溫柔?”

降穀零敲了敲盤子,打斷兄弟二人的對話。在一大一小、兩隻藍眼睛貓貓看過來的視線中,他示意了一下已經裝滿的碟子,紫灰色的下垂眼眨了兩下,透露出某種無辜的意味:“高明哥,已經滿了。”

*

儘管在等待出餐的時間裡犬井戶締完全稱得上是期待過頭,但等桌子上擺滿料理後,他又陷入了沉默。

家裡體型最大、直起身拉成的貓條長度也最長的大貓豎著一隻耳朵,耷拉著另一隻耳朵,整隻貓都有點茫然,視線來回在他和諸伏高明麵前的盤子上打轉。

等諸伏景光邁著輕快的步伐把最後一盤天婦羅炸蝦端出來後,犬井戶締盯著那盤兩隻蝦組成的盤子,尾巴幾乎要彎成問號。

他指了指諸伏高明座位前的炸蝦金字塔,又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等號”:“……為什麼我的隻是高明的九牛一毛啊?”

諸伏高明被他的話嗆了一下,連冰箱門關上的力度都沒控製好。他咳嗽兩聲,端著四個杯子和兩瓶飲料走了回來:“KIKI,那個詞不是這麼用的,太誇張了。”

諸伏景光小小地“咦”了一聲,眼睛裡的促狹完全就沒有掩藏的意思,他背著一隻手,故意拉長了聲音,一邊說一邊看向諸伏高明,表情倒是分外無辜:“可是KIKI已經考完了吧?接下來的事都是哥哥說了算了~”

他壞心眼地把自己的區彆待遇——或者說是賄賂形容的理所當然,以至於啃著用作裝飾的西芹的降穀零都投來了目光。

雖然在Hiro轉移目標之前,一直被某個白切黑坑的人是他,但看見Hiro轉頭去逗KIKI……

降穀零低頭又塞了一口。

很難說他是有點慶幸,還是覺得不如讓Hiro平常繼續整他好保全過於天然的KIKI。

犬井戶締則被諸伏景光理直氣壯的語氣說得愣住:……誒?

銀漸層的高中生和諸伏景光對視了片刻,漸漸意識到光是無言的譴責已經沒法打動諸伏景光了,立馬變得眼淚汪汪,就差在地上滿地打滾了。

他軟著聲音,硬是擠出了垂淚的效果,隻不過內容差點讓聽得清清楚楚的諸伏高明心肌梗塞:“過河拆橋、陰險狡詐、狼狽為奸、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

諸伏高明沉默著看了過來,視線微妙:平常說的話沒見你聽,這種倒是記得清楚……

諸伏景光則歪著頭,神色逐漸變得危險起來。

他溫溫柔柔地對著犬井戶締露出一個笑容,把身後藏起來的盤子再次分給了諸伏高明。

犬井戶締:“……?!等等……Hiro、Hiro——”

諸伏景光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邊摘掉已經不需要的圍裙,一邊歪頭好整以暇地看著犬井戶締眼饞地看著那盤滿滿的炸蝦卻又不好伸手的樣子:“KIKI,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哦。”

快要被天婦羅炸蝦掩埋的諸伏高明:……

他看了看滿眼希冀的犬井戶締,又看了看滿臉揶揄的弟弟。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他輕聲念了兩句,不痛不癢地瞪了諸伏景光和犬井戶締一眼,然後在兩人或“懺悔”或“期待”的目光裡進行了自己的主持公正。

嗯……

他平靜地將天婦羅都分給了滿臉寫著看戲的降穀零。

小金毛眨眨眼睛,似乎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而諸伏高明已經施施然收回了手。

他溫和地笑起來:“多吃點,零君。飲食要均衡。”

降穀零看看他,看看盤子,又看看眼神逐漸凶惡的另外兩人,乾咽了一口唾沫。

……你不會是故意的,對吧,高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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