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E40–DAY.5–力破萬巧』(1 / 2)

“我回來了,龍之介——”

在門口的門簾晃動前,少女清脆的聲音便輕快地傳來。

南方龍之介有些意外地抬頭看去,但不知道是在門口做什麼,南方日鶴似乎不急著進來,隻是站在布製的門簾前,從下麵露出一截被白襪裹住的纖細的小腿,腳上的小皮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歡迎回來,姐姐。你沒碰到諸伏君和犬井君嗎?”他收起桌麵上擺著的書本,有些擔心地詢問,“他們三點多去找你了,是路上錯過了嗎?”

“嗯?當然碰到了,不然我可沒法回來的這麼輕鬆。”南方日鶴隨口說著,靠著門口掀開簾子,“來,兩位熱心人士,請進。”

熱心人士犬井戶締一言不發地捏緊了手裡的四個購物袋,把裡麵裝著的四大瓶飲料和若乾硬核零食晃得叮當作響,諸伏高明捧著超級加倍了的醫藥箱跟在他後麵,一時間竟然有些啞然失笑。

隻是幫忙提一點東西回來而已,他的心態擺得很平。

不知道是不是背後長了眼睛,犬井戶締猛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隻在諸伏高明臉上看見一如既往的平靜和穩重。他狐疑地皺了一下臉,又恢複了平日的溫馴,像是為了彌補自己的懷疑般開口道:“高明,你累了的話那個也給我吧。”

“你已經把重的都拿走了。”諸伏高明幾乎想要歎氣。

“啊……諸伏君、犬井君。”看見他們一點手都空不出來的狼狽模樣,南方龍之介有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立刻便打算從前台後麵出來幫手,“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我來幫忙吧。”

“不是我們買的,全部都是日鶴的——”犬井戶締拖著聲音向他暗戳戳地抱怨,“買了超級多哦。”

“……!抱歉,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一路辛苦了。”南方龍之介滿懷歉意地說著,上前想要接過他手裡的袋子,卻被犬井戶締氣哼哼地躲了過去。

他困惑地和諸伏高明對視了一眼,旋即在他的暗示下飛快地明白了犬井戶締眼睛裡閃亮亮的是什麼意思,笑著誇了他一番:“不愧是犬井君,非常可靠。”

“那是當然——”

犬井戶締心滿意足地提著袋子去和滿臉無奈的兄長貼貼了。

意識到雖然看上去重,但實際上犬井戶締提得相當輕鬆,南方龍之介也不急了,隻是在驚歎之餘笑著提出了新建議:“需要我去拿個推車來嗎?”

“龍之介——”換好鞋的南方日鶴拉長著聲音叫住了他。

“嗯?”

南方日鶴對著他搖了搖指尖。

不等南方日鶴對他這種明知故問的態度挑眉,諸伏高明眨眨眼,溫和地打斷了姐弟倆的對視:“非常感謝,不過這個距離,再去取推車的話就沒有必要了,不必麻煩。”

尋找南方日鶴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直到找到這位在雜貨店的貨架裡徘徊的少女,兩人才迎來了真正的考驗。

南方日鶴可不是一顆糖就能哄回家的犬井戶締,她非常清楚自己才是掌握著主動權的人,麵對犬井戶締急衝衝的疑問,似是而非的回答、顧左右而言他就足以打發他,雖然諸伏高明倒是不為所擾,仍然執著於問題,卻也拿就差捂著耳朵裝沒聽見的南方日鶴沒有辦法,隻能應下她的要求。

“東西已經幫你提回來了,日鶴君。”諸伏高明示意了一下二人手裡的東西,“需要我和KIKI提到你的房間去嗎?”

沒想明白的犬井戶締瞪大眼睛,看叛徒似的看了他一眼:她都這麼壞了你為什麼還這麼殷勤啊,高明!

諸伏高明無奈地瞥了他一眼:現在就收工走人的話,才是真的做白工。

“不愧是諸伏,真是紳士。”南方日鶴推了推眼睛,臉上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若有所指般看了眼犬井戶締。

“……個人而言,我會比較喜歡傳統些的稱呼。”沒等犬井戶締想明白她眼神的用意,諸伏高明便換了一下抱著醫藥箱的姿勢,作出有些力竭的模樣,不動聲色地催促著她,“日鶴君……?”

“是是,明白了——這邊請。”

南方龍之介看著他們三個離去的身影,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在他向來是個很看得開的人,時至今日,更是開朗得連世界哪怕明天毀滅也能無動於衷地做好今天的料理,因此隻是歎口氣的功夫,他便把似乎變得更壞心眼了的姐姐的事短暫地擱置腦後,從電話簿下翻出收拾雜物間時找出的以前客人留下的雜誌,百無聊賴地看起來。

“數年前的瀨戶內海大海嘯,淹沒了一整座島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奇怪。”

像每一個長大後對童年的事都失憶了的人那樣,他翻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早年新聞,嘟嘟嚷嚷著皺起了眉頭。

“……算了,下一頁。”

*

“……核彈?”

“……誒。”

剛剛走進少女的房間便聽到南方日鶴冷不丁的話,無論是諸伏高明還是犬井戶締,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南方日鶴對他們的反應似乎已經做過設想,因此隻是平淡地重複了一遍:“對,核彈。”

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目光在跳躍的秒數上停留了片刻,隨即走向牆壁上掛著的那本撕拉式日曆,指尖從代表今天的淺色方格劃至後天。

作為公休日,日曜那天的格子顏色深沉,但以往隻讓人感到高興和輕鬆的標記,這次卻似乎在無形中兆示了某種不詳。

“什麼意思——”

“核彈會摧毀這裡,就在日曜日那天,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南方日鶴凝視著日曜日,“雖然隻是一個不詳的夢而已。”

“日鶴也能預知嗎?”

敏銳地捕捉到了犬井戶締的一時失言,南方日鶴猛地回過頭來,淺紫色的眼瞳緊緊盯著他:“你說'也'……?”

“隻是順口而已啦。”意識到這件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秘密,剛剛還淨想著追問的犬井戶締一陡然一驚,心臟也跟著加速跳躍。他整個人飛快沉穩了下來,隻有表麵在不著調地掩飾著,“夢是有關未來的預知,是關於失落的過去——這在神秘學方麵是非常常見的說法。”

諸伏高明沒有貿然出言幫他否認,稍作沉思後,他自然地拋出疑問:“日鶴君,可以詳細地說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夢嗎?”

“……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南方日鶴推了推眼睛,難得顯露出幾分心虛,“事實上我最開始叫犬井來,就是因為我做了這個夢。”

*

夢的最開始,是平靜的一天。

南方日鶴不知道自己在做夢,隻是根據夢告訴她的信息,本能地知道她在家裡,這是個風平浪靜的午後,她安全而閒暇地曬著太陽。

那麼,她應該不在室內,而在室外吧。

做出這個判斷的瞬間,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庭院中的園景中,而半同卵的雙胞胎弟弟似乎也無所事事,叼著根棒棒糖躺在走廊處。他眯著眼睛,看起來似乎是在睡覺,時不時上翹又翻滾的棒棒糖棍卻暴露出了主人的狀態。

她的朋友不在嗎……?

生出這個疑問的瞬間,她“想起”了磯兼朝子最近似乎在被某個男生追求,早早地拋棄了假期還要看店的她。

以她這麼孤僻又書呆子的性格,也沒有彆的朋友可以期待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在瞬間被海水淹沒,眼前的一切都在瞬息間沉入了海底。

南方日鶴卻不覺得害怕。

在被海流包裹著的瞬間裡,她閉上眼睛,姿態不比在浴缸中泡澡更緊張。

天空重新放晴後,場景進行了無縫又無厘頭的切換,她穿著國中的製服出現在了嚴禁靠近的菱形醫院舊病院,身邊是捧著手鞠球的白發女孩子。

她慢慢悠悠地哼著流傳下來的古老歌謠,聲音比不足月的仔貓還要輕柔,窗外的蟬鳴此起彼伏,溫柔又聒噪地附和著她。

白發紅瞳的女孩子依戀般靠在南方日鶴的膝前,天真稚氣的臉上帶著不舍與難過,清亮軟和的童聲中滿是沮喪:“日鶴,你就那麼想去東京嗎……?”

“抱歉,波稻。”南方日鶴一邊摸著女孩子的頭,一邊凝視著窗外。

在心有所思的情況下,罕見的真心安慰似乎也顯得廉價。

她的目光隻有那扇窗戶,而在四方形的小小空間中,棱角分明的破碎玻璃自下而上勾勒出了數座山峰,自上而下塑造了數道閃電,血紅色的殘陽光輝穿過剔透的晶體,在破損的地板上折射出斑斑點點的血跡。

不詳的預兆似乎在那時就已經埋下了。

“笨蛋日鶴——”

“……沒關係,還會再見麵的。”南方日鶴回過神來,笨拙地抱住年幼些的友人,“波稻對東京沒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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