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尉遲家世代護國,實在是大黎之幸、百姓之幸!”戶部尚書連忙顫顫巍巍地出列幫他說話,尉遲琰身後站著的武將也是感動地一塌糊塗。對於他收回鷹門關卻被急召回京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若換成在場的各位怕不是早就對皇帝心寒,可尉遲將軍仍舊心係邊關百姓,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忠臣。
護國將軍之名可不是誰都能擔得起,邊關百姓口口相傳,尉遲家放糧施粥的善行做了三代,隻要是黎國百姓,到了尉遲軍處總有口能飽腹的米粥吃,這比經曆層層收刮下來全是陳米爛米的賑災糧好到不知哪裡去。
尉遲琰看著李承歧旒珠下的臉色暗自搖頭,好不容易清醒地挨到下朝,他疾步走出壓抑的大殿,婉拒了來自同僚們的關心。
他在跨上烏騅前還瞥了眼素來與自己不對付的丞相,這小老頭踩著伏跪在地的傭人走上馬車,待坐好後才從袖中掏出一紙信封要皇帝身邊的掌事太監轉交給貴妃娘娘。尉遲琰思忖著宮中暗探傳來的消息,貴妃前幾日被診出來有孕,丞相作為父親遞些家裡的體己話也是無可厚非,但以防萬一,他自小太監手中接過馬韁,垂眸低語道:“將此事告知皇後,小心貴妃。”
“我知道了,”尉遲瑤擺弄著內政司新送來的花枝,她拿起一枝並蒂花,在小太監剛要雙手接過插入花瓶中時,手指微動掐去其中一朵:“托人轉告哥哥,若小狐狸後腿好的差不多,半月後生辰宴將它帶來給我解解悶兒。”
待小太監領命離開後,尉遲瑤攬過銅鏡拔下鳳釵,又將剛剛掐下的那支花簪到自己發間,她對著空氣問:“小奚,我好看嗎?”
無人應答,隻桌上明顯區彆於皇宮中精致禦用的胭脂盒子突然動了動。
“帶你去吃席,”尉遲琰回府後連朝服都沒來得及脫,進屋便把窩在暖呼呼被子裡補覺的小狐狸抱出來:“戶部尚書家的公子今日成親,包了全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樓。”
“已經準備了禮錢,不吃白不吃。”
狐今歌困得不行,但一聽有好東西吃就精神地不得了,他踩著尉遲琰的手躍上這人的肩頭,軍營中人人羨慕的狐狸毛領重見天日。
“不要抱著?”尉遲琰歪頭戳戳他的鼻尖,看起來這小狐狸在自己上朝時睡得還不錯,鼻頭濕漉漉地,狐狸毛毛也是柔軟水滑。
“若有同僚問我這狐狸毛領從哪買的,他也想買一條來避寒,”尉遲琰伸手摸摸狐狸毛,手感比禦用的毛皮還要好:“我便回答......”
“隻此一家,彆無分號。”
正如他所說,狐今歌趴在尉遲琰的肩膀上探頭探腦,漂亮嬌氣的樣子不光得到了深知尉遲琰性子的同僚們的注意,還引來在場所有小孩子的好奇眼神。
“小狐狸誒!”兵部侍郎家的小公子伸出胖胖的小圓手指著狐今歌喊道,小孩子嗓音又大又尖,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尉遲琰的肩頭。
尉遲琰故意挑釁地看著他,“我的,”他無聲做著口型,帶著明晃晃的炫耀:“你沒有。”在邊關運籌帷幄,冷靜領軍殺敵的大將軍回到京城後怎麼就變成了小孩子。
眼見著小豆丁快要被尉遲琰欺負哭,狐今歌默默地從尉遲琰寬闊又顯眼的肩膀上溜下來,鑽進他避寒的披風裡。
“小歌真是禍水,”尉遲琰欺負小孩子還不夠,還要接著逗弄懷裡的小狐狸:“我身為護國將軍,自然要勉為其難地以身飼妖,還百姓們一個安寧。”
他伸手摸摸小狐狸的尾巴根,氣得狐今歌張嘴便咬,也不知咬到了哪處,隻聽尉遲琰嘶地吃痛一聲。
“小琰可是有恙?”正走來招待賓客的戶部尚書關心道。
“無礙,”尉遲琰壓下喉頭喑啞,他轉身對著戶部尚書行了一禮:“還未恭喜世叔。”
“平安便好,”小老頭將他扶起來,上下打量:“本來見你天資聰穎說好了隨我走仕途,可誰知道皇上.......”
“大喜的日子不談這些,”尉遲琰自懷中掏出禮錢,隨著紅紙包一起掏出來的還有把灰撲撲的舊鑰匙,他遮掩著將鑰匙遞過去:“隻有一事,還請老師助我。”
帶著家室來吃席的人就是不一樣,狐今歌的小爪子指著哪裡,尉遲琰便將哪道菜夾到小狐狸嘴裡,吃著酒席喂著狐狸,看著新郎與新娘子跨過火盆進門拜天地。
“一拜天地——!”禮官唱和,牽著紅綢的新人轉身麵對著正門拱手長揖,雙膝下跪行禮。
尉遲琰坐在桌後把玩著懷中的狐狸爪子,他右手兩隻指節微曲,呈跪拜狀落於左手掌心。
“一拜天地。”他說。
狐今歌抬頭,落入尉遲琰含笑的眼裡,他的雙眼之中真真切切地映著一隻赤色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