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承歧放任與不作為, 朝堂中的官員們蠢蠢欲動,而得他們庇佑的地方小官是越做越過分,尉遲琰看著邊關傳來糧草被一層層克扣的書信, 起身去京郊宅子中找到尉遲瑤。
“邊關百姓民不聊生, ”尉遲琰將信放在桌上輪流傳閱:“丞相黨羽已經開始坐不住了。”
“鷹門關的百姓們都知道官家施的粥裡都是些陳米爛米, 上好的精米都堆在大官們的後院裡麵。”小乞丐雙手捧著信,恨恨開口:“我還喝過裡麵混了一半砂石的粥,有些老人喝完後過個幾天就死了。”
“知道為何裡麵要摻上石子嗎?”
“不知道。”陳副將喃喃道, 自收回鷹門關後他便被安排著同陸良一起施粥, 大鍋中白米又香又稠, 熱噴噴的香氣聞的他都饞。
當時他還奇怪, 明明將士們彙報官府中有糧食, 尉遲琰為何還要從自己私庫中撥出錢來讓陸良去買新糧施粥。
“因為米實在太少了, 勺子一打下去就沉底兒, 根本舀不上來東西。”小乞丐慘笑道,他咬著牙,仍舊記得那群人如看草芥般冰冷嘲笑的眼神:
“上麵來檢查的人也與他們蛇鼠一窩,看著我們感恩戴德地捧著半碗爛米半碗石子的粥,轉身便去吃大魚大肉的酒宴。有人餓的實在受不了跑去翻找他們吃剩的殘渣,被發現後竟生生打斷了手腳扔出來等死。”
“我想改變這一切。”他緊握雙拳, 眼中閃著堅定的光。
“冬寒將至,再拖下去不知道要餓死多少百姓,”一身戎裝的尉遲瑤緊握馬鞭, 她遙遙看著皇城的方向, 座下的馬兒嘶鳴陣陣:“生辰宴前便動手。”還需要故意激怒李承歧。
“找個理由?”她轉頭看向自家兄長,論在戰場上的計謀,自己遠不如尉遲琰。
“隨便你, ”尉遲琰看著校場中兩隻恢複健康的小狐狸心不在焉,這才離開半日,就已經好想自己的那隻小狐妖:“快一點也好。”
他隻想趕緊幫尉遲瑤奪得天下,然後帶著狐今歌遠離世間紛紛擾擾。不願再去到刀劍無眼的戰場,隻願平平安安地與小狐狸度過這一生。
自己是凡人之軀,壽命寥寥百年,怎能活得過狐妖?
何況這幾年的接連征戰早就讓自己的身體充滿暗傷,壽命一折再折。他想到這處心便鈍鈍地痛,隻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那便由著我做了。”尉遲瑤搭弓射箭,自己被李承歧囿於深宮多年卻幸得小黎陪練,身手竟更加精進。
“到時候還望哥哥不要生氣。”她心中早已有法子,隻是......
“我生什麼氣?”尉遲琰同樣搭弓,咻地一聲竟直直射在尉遲瑤的箭尾:“彆忘記你答應我的事。”
“阿瑤不會忘記,”尉遲瑤回頭,看向一直注視著此處的小暗衛:“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哥哥,再次見到你真好。”尉遲瑤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滄桑與懷念,隻是在下一刻,眼底便恢複清明。
“我剛剛說了什麼?”她搖搖頭,腦中根本沒有剛才的記憶。
“說了句傻話。”尉遲琰摸了摸她的發頂,他還記得當年由自己背著出嫁的妹妹是如何哭成一個淚人兒,他還記得父親戰死的消息傳來後,尉遲瑤跪在李承歧麵前祈求出宮的絕望眼神。
而此時的尉遲瑤目光堅定,已經有了屬於女帝的氣勢。
“放手去做吧,”他說:“有哥哥在呢。”
“上回書說道,尉遲將軍英雄救美,這紅衣美人睜眼便要以身相許,二人在鷹門關郎情妾意私定下了終身。”
“隻可惜聖上將尉遲將軍急召回京,驚天霹靂落下!”說書先生啪地一聲將驚堂木拍在桌上,茶樓中的人們登時精神一振:“聖上竟非要將公主賜給將軍!”
“就這幾句來來回回地講,你沒說累我都聽累了。”有茶客不買賬,嘁聲喊道:“昨日城東的老頭都說到尉遲將軍和美人假死私奔,隱居山野。”
“明天他就能講到二人在鎮上置辦了個小宅子,一年抱倆兩年生仨。”
這話顯然是在砸場子,台上年輕的說書先生卻不生氣,他一搖折扇衝著台下眾人問道:“諸位想聽後麵的?”
“那是當然!”茶客們紛紛掏袖打賞銀錢,雖說城東的老頭編的快,但屬實沒這位先生聽著真。
“那我來講講,您列位且聽!”
“話說現在邊關已定,尉遲將軍又僅帶了二十來號人匆匆回京,”說書先生輕輕將驚堂木拿起,而後又重重拍下:“若將軍答應迎娶公主,將置一片癡心的美人於何地,可若將軍不從,下一步便是狡兔死走狗烹。”
隻是來聽書的茶客們哪能想到竟是如此展開,皇家秘辛最令人想要探尋,眾人紛紛屏住呼吸,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雖說編排皇族是死罪,但這一場下來眾人是聽得津津有味,更有甚者還暗自坐在一起埋怨這李承歧沒有眼色,消息靈通知道些風雨欲來的卻是緊緊捂著嘴,僅僅支著兩隻耳朵聽,口中是什麼也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