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將軍寫的全是廢話,我又不是隻傻狐狸,怎麼可能直接用銀票。”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是生活白癡的小狐狸想到了字條上尉遲琰將他當做小孩子的細細叮囑,他摸摸妥帖放在胸前的紙條後又笑了笑,心情有些變好。
仲清正跪坐在簷下賞雨下棋,烏黑長發糾纏著他繡著仙鶴的潔白外袍散落在木質的地麵。他喝了口熱茶,還沒來得及將體中寒氣歎出,此時一陣喧鬨傳來,渾身濕透的尉遲琰出現在仲清的麵前。
他被嚇了一跳,從小到大二十餘年,自己竟還從未見過發小這般落魄狼狽的模樣。
“幫我找個妖怪。”身上還在滴水的尉遲琰抬手拒絕了侍女呈上來的乾爽毛巾,他開門見山,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雖然已經準備將小歌送出京,”他閉上眼睛,與狐妖相處的一幕幕從腦海中劃過:“但我現在才明白,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尉遲琰睜開眼睛,此刻的眼底滿是堅定,他正色道:“有一事要拜托你。”
“臨走之前我算到此行有異,這才給了陸良玉墜,卻沒想到這狐妖竟是衝著你來的。此件事我與陸良也有份兒,我要怎麼幫你?”尉遲琰深夜冒雨來訪,自然不是單純為了給他講故事。
仲清歎了口氣,他看著如勁鬆般站立在亭中適時流露出一絲落寞可憐的尉遲琰,這才感受到之前被龍氣遮蓋住的狐妖內丹:“若我是那狐妖,定然奪回內丹讓你去黃泉報道。”
“聽說昨夜尉遲將軍舊傷複發命不久矣!?”
“怎麼可能,將軍回京這麼久,前幾日上朝下朝時還見著好好的。”
小道消息傳得快,有關士官大族甚至牽扯到皇帝的小道消息傳得最快,自認為看出來內幕的人忙不迭地發表著自己的觀點,兩錢茶葉烹下去,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依我看...應當是那位動手了。”
“嗬,狡兔死走狗烹,前人之言誠不我欺!帝王所為,真是令天下人心寒。”
“百姓苦丞相黨羽良久,那位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彆說尉遲將軍,之前徹查賑災之事還沒定論,丞相一手遮天竟直接將稽查官打發到窮鄉僻壤,這幾年才給了個戶部尚書的名頭放回京。”
將軍府大門緊閉,百姓人心惶惶,金鑾殿上的李承歧在瘋藥的作用下終於抑製不住地發怒,他篤定尉遲琰要反抗自己,口中卻還瘋喊著皇後的名字。此時殿中的官員顯儘百態,丞相一脈麵露貪婪磨刀霍霍,清流們看著歇斯底裡口斜眼歪的皇帝直皺眉,他們想起來昨夜憑空出現在家中蓋著鳳印的密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天,真的要變了。
而此時稱病在家的尉遲琰正在城外進行最後的整兵,正被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催著試穿吉服的尉遲瑤抬頭看往金鑾殿的方向。
正翹著腳啃完客棧裡最後一隻燒雞的狐今歌被小二一胳膊攔在門內。
“京中有變,客人最好彆出門。”他從袖中抽出一把折扇搖了搖,天知道為什麼一個跑堂的還隨身帶著折扇:“客人若覺得無趣,可以來喚我來說書,京城內外各式各樣的話本子我都會。”
這客棧外刀劍錚鳴了三日,狐今歌便窩在客棧聽了三天三夜的話本子,等到第四日的時候這小二終究是坐不住,他頂著一雙碩大的黑眼圈,啞著乾涸的嗓子向狐妖說出了第一句關於外界的話語。
“大事已成,然尉遲將軍身受重傷,”他讓出半步,露出身後緊閉了三日的大門:“已是油儘燈枯之相。”
被騙了兩次的狐妖哪裡還信這些?他冷哼一聲催動內丹,隨著源源不斷的法力輸出,原本半躺在床上優哉遊哉的美人驟然坐直身子。
自己竟然感受不到半點來自內丹的反饋!尉遲琰是真的出事了!
此刻的狐今歌眼前有白光閃過,但他此時根本分不出心神來捉住這靈光一現,狐妖催動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法力火急火燎地趕到將軍府,平日裡隻覺得肅穆的大門此刻也顯得有些破敗。
狐妖直直衝入臥房,可還未等他看清楚狀況,便有一道金光劈頭蓋下,他奮力反抗,剛剛痊愈的右腿卻已經被一根金鏈牢牢地纏住。纖細的金鏈上刻滿了縛妖的咒文,在強大的禁錮之下,根本動彈不得。
隻見這金鏈的另一端被握在一白衣人手中,白衣男子心有所悸地摸了摸手腕上被狐妖劃出的紅痕,破了皮的傷口瞬間消失。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他將金鏈子遞往狐今歌背後的方向,揮揮袖子走人:“交給你了。”
“多謝。”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狐今歌凶狠的瞳孔驟然放大,他不敢置信地僵硬著脖子緩緩回頭。
“彆怕,是我。”尉遲琰握住仲清遞過來的金鏈子,他伸手輕輕捏了捏狐妖三天裡吃了十八隻雞重新養出來的臉頰肉:“看起來這幾日小歌過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