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洱覺得自己尚未從絢爛的夢境中徹底清醒, 他在趕走林翎後撐起胳膊下床,愣愣地對著空氣喊了一聲:“019?”
“什麼?”模糊記憶中的暖黃色光團沒有現身, 反而叫出來一隻等在宿舍走廊上探頭探腦的林翎。
“沒什麼。”奚洱揉了揉睡得有些塌陷的發頂, 從電腦旁拿起印著學校圖書館的飯卡。他一邊抬手從林翎的外套中掏出自己的手機,一邊在默默心中呼喚019。
直到二人走進食堂大門,他也沒有接收到任何的電子音回應。
“原來真是一場夢啊。”
他歎了口氣, 聲音中透露出令林翎側目的遺憾, 無比惋惜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心臟被人拿著尖刀剜去了最頂端的一塊。
林翎將手中的餐盤遞給他,兩人拿著堆了滿滿的餐盤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落座。被忽略的手機再次嗡嗡震動,奚洱放下筷子, 拿出手機查看占滿了整個鎖屏的未讀信息。
他粗粗瞥過消息,忽略買家給出的遠超市值的價錢將手機按滅, “不賣號了?”林翎見他抬頭, 慌張收回一直緊盯著對麵屏幕的眼神。
“暫時不想賣了。”奚洱皺眉道。
不知為何,奚洱總感覺這賬號上有一種冥冥的羈絆,一旦他將名為“瑟西爾”的賬號賣給彆人,自己得到的隻有失去了整個世界的空虛。
大鬆一口氣的林翎埋頭扒了兩口米飯,隻有將嘴塞得滿滿當當才不容易做出露餡的表情:“放假後去哪兒?”
“要不跟我一起住?暑假我家裡就剩自己了,還想著仰仗大佬帶我玩遊戲。”他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在察覺到即將嚼光嘴裡的米飯後,又趕緊塞了兩筷子青菜。
“行啊。”奚洱倒是無所謂去哪兒, 對於他來說,無論哪裡都隻是個臨時的落腳點罷了。
林翎聞言拿起手邊的可樂與奚洱碰杯,隨著他的動作,外套袖口彆著的玫瑰家徽一閃而過。經由懸掛在頭頂的白熾燈而反射過來的光照到了奚洱的眼睛,亞洲人棕黑的瞳孔中竟然隱隱透著灰藍色。
接下來便是磨人又忙碌的考試月,繁雜的重點塞滿了奚洱的腦袋, 《星際機甲》的圖標放在電腦上一次未動。奚洱將那場夢壓在了心底,隻是在複習到疲憊的時候偶爾能想起來一股玫瑰香氣。
他打開倒扣在桌麵的手機,坐在滿滿當當的階梯教室中挑選著下單了木質玫瑰味道的香氛。他站起來收拾背包離開,在拉開教室門的瞬間才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
為什麼我會覺得快遞明天就能被放在門口呢?
奚洱搖搖頭,在同教室人發射過來的奇異目光中坐回原位。
在他拆開快遞拿出香氛時,林翎同樣掛著一臉奇異的表情。奚洱好心情地插上擴香棒,不出半分鐘,木質調的玫瑰香氣填滿了男大學生的寢室。
他就這樣無趣又繁忙地渡過了這學期的最後一個月,隻是在複習到深夜的夢回時,隱約能聽見一道低沉的男音正溫柔地叫著自己的名字。
“....奚洱。”
“我愛你。”
名字的主人無比清醒地知道自己被魘在了夢中,奚洱凝神去聽,在聽清這聲音在呼喚的到底是什麼時,氣憤地錘了下床板。
他喊的分明是“瑟西爾”!
哪有人願意在夢中聽到彆人深情地對著自己的遊戲昵稱表白?
奚洱猛地睜開眼睛,空調運轉著吐出冷氣的聲音嗡嗡作響,舍友的呼嚕聲此起彼伏。宿舍樓下經常被投喂的流浪狗正在汪汪吵鬨,還有喝醉了的人正發著酒瘋大聲勸架。
他有些頭疼,手背到身後摸了摸,恍然摸了一手的冷汗。
所幸期末考試的發揮還算不錯,在考完最後一場之後,林翎迫不及待地扛著奚洱輕飄飄的小行李箱塞進了自己的豪車後座。他像是害怕奚洱半途後悔跑路,直接一腳油門駛出校園。
奚洱側頭看著窗外風景隻覺得越來越熟悉,他望著自己走過無數次的小路,心臟怦怦直跳。他將手放在安全帶的卡扣上,竟然真有了跳車離開的念頭。
這裡是孤兒院的舊址。
玫瑰最好的花期正是在五六月份,此時已至七月,記憶中鮮紅的玫瑰已經枯萎凋零了大半,隻留幾支仍蔫巴巴地等待著客人的光臨。
奚洱怔怔地看著那一大片玫瑰園,木質柵欄上還有那個男人專門為年幼的自己方便出入而鋸開的洞口。
“宿主!”無比眼熟的光團從已經半數枯萎的玫瑰園中飛出來,砰地一聲撞在奚洱的懷裡:“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壞蛋主係統竟然給了個假坐標QAQ”
奚洱雙手拖著暖黃色的光團抬到自己麵前,不確定地小聲道:“019?”
“是我!”019圍著奚洱轉圈圈,兩隻小觸角高興地晃來晃去:“蟲族隧道的坍塌使星際世界的能量強行溢出,進而造成了我們係統服務器出錯,但是沒關係,宿主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
“恭喜宿主成功保護了炮灰男配,我也要回到係統空間開啟下一個任務啦。”
“那...再見?”
奚洱對著半空中的光團揮了揮手,一陣風吹來,玫瑰香氣充盈了鼻腔。奚洱的腦海中蹦出一個名字,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蒼雲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