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決定問一個更正常點兒的問題,而舞姬也就怯生生地回答了她。
“徐公顧念將軍後室清冷,送妾至此,為將軍拂床展衾……”
……人家跳舞的小妹子也比她文縐縐。
“那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她試探性問了一句。
小妹子期待臉點點頭。
“行,”她說,“那你住這兒吧,我換一間屋子睡去。”
她感覺自己略有一點晃晃悠悠,因此拋下了身後表情有點崩裂的小妹子,反正郡守府中屋子這麼多,隨便哪一間都能睡覺。
待得第二天,她派人將金餅退了回去,至於小妹子,她也問了一下。
……小妹子不太樂意回去,就先留下當個婢女用吧。
當劉備的書信送至廣陵城時,徐孟終於也前來登門拜訪了。
他的手上仍然纏了一圈細布,但他將手收進袖中,因此看得也不太分明。
陸懸魚很客氣地請他先等一等,自己要看過主公的書信之後才能招待他。
這位名士一直以來給她的感覺都是善解人意,這一次也是如此,他甚至先為自己的不請自來道了歉,而後十分端肅地坐在客室裡,並且請她自便。
待她離開客室,拆開劉備的這封書信時,她覺得自己不僅魅力和感知有點低,如果屬性這東西有“幸運值”一項的話,她的幸運值可能也很低:
——陶謙病重。
眾所周知,劉備的豫州牧是個虛銜,此時的豫州在袁術手裡,領豫州刺史的是孫堅的侄子孫賁,因此劉備沒辦法通過這個豫州牧獲得任何的權力和地盤——哪怕朝廷給陶謙的奏表蓋了章,和馬騰打成一團的朝廷也分不出一個西涼兵來幫劉備。
所以徐州顯得極為重要,陶謙也就變得極為重要了。
此時陶謙老爺爺病重,劉備留下張飛鎮守小沛,自己跑回郯城去守著陶謙,以防不測了,因此陶謙是不可能給她下達什麼命令了,劉備也沒有精力來應付笮融這攤子爛事……不僅沒有精力應付,而且還給她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廣陵郡在徐州最南端,與袁術的塗唐接壤,雖說之前陶謙、公孫瓚、袁術算是一個聯盟,但聯盟這東西大家都懂的,此時徐州自顧不暇,袁術的人品又很不值得信任,那麼廣陵郡就變成了前線。
廣陵太守趙昱如果沒死,劉備原本想讓她留下來幫助他,但既然他死了,那她就勉為其難,暫代一下太守之職,守一守廣陵吧。
至於守到什麼時候才讓她回家,這個得等徐州局勢穩定下來再說,反正主公充分信任她【
握著這紙通篇講著“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創造奇跡吧”的信,陸懸魚的手顫抖了。
……她一個快樂的雒陽城中殺豬匠,怎麼就混到廣陵來當太守了!她像是當太守的那塊材料嗎!
……但主公很顯然懂得加班要給加班費的道理,信的後麵還沒忘記提及幾句笮融,大意就是:既然你暫時不能回來,徐州這邊也很難供給你多少軍需和士兵,笮融的人馬和財物隨便你處置吧,都是你的了。
“……郎君?”田豫上下打量她,似乎十分不解,“究竟如何行事?”
“苟……”她張口就來。
“……啊?”
她完全恢複冷靜了,“我先去見客人,一會兒同你商量。”
田豫躬身行了一禮。
坐在會客室裡的徐孟很嚴肅,一點沒有等得不耐煩的樣子。
見到她回來,他盯著看了她一會兒。
“徐公看出什麼了?”
她坐下來,仆役一旁奉了茶,而後退下,徐公摸了摸胡須。
“我看出將軍是個不可戰勝的人。”
“……為何?”
徐公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直率得近似開誠布公,“我此來並非尋將軍閒談。”
“那是為何?”
“袁術麾下多賊寇,廣陵郡苦其久矣,而今趙昱既死,陶恭祖年老昏弱,郯城數度危急亦倚仗將軍解救,縱遣一郡守至,又如何守得住廣陵?”徐孟說道,“我今為我,亦為滿郡老幼良賤,盼得一名將,能守此郡不為外人欺!”
她思考了一會兒,“除此之外呢?”
徐孟皺了皺眉,“什麼?”
“除了替你們守住廣陵之外,”她問,“郡內世家難道沒有其他的要求嗎?”
這位中年名士微笑起來。
“若將軍收了金帛,納了美色,我所求者,自然更甚於此。”
“……那如今呢?”
“如今親見將軍品行高潔,我心中敬服,再無他求。”徐孟說道,“隻要將軍能守此土,我信將軍亦能將郡中治理清平。”
徐孟目光炯炯,看得她心中也有點嘀咕。
他之前在試探她,拉攏她,觀察她,此時提出的要求也算直率,那麼他的話值得信任嗎?
“徐公希望我留在此郡,以拒袁術。”
“我出身貧寒,諸公亦心知肚明。”
聽到這句話,徐孟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不錯。”
“而袁公路四世三公,累世閥閱,”她也笑了,“難道我能相信諸位寧願選我,不選袁術嗎?”
徐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的決然。
“若背棄將軍而擇袁術,”他說,“天人共戮之!天人共誅之!”
【……他真的好真誠。】她在心裡驚歎,【我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偽裝。】
黑刃的聲音也變得有點不確定,【……袁術不是出身名門嗎?人緣這麼差的嗎?】
她決定先將這個疑問拋到腦後,“袁術派誰駐守塗唐,徐公可知?”
這位中年名士臉上的冷酷和決然變成了深深的憎惡和痛恨。
“乃是袁術麾下一名妖人,妄稱能使五雷之劍,能當百萬之兵……”
……艾瑪,她頭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