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第一百零一章(2 / 2)

尤其是張遼身邊的親隨,他們默不作聲地注視著那個可怕的工事,以及那個可怕的指揮官。

他們被震懾住了。

有人不願意殺自己的戰馬,於是那個指揮官身旁的人上前一步,先殺了他,再殺了馬。

有人想要騎馬跑出去,但外圓的人在他經過時一刀砍向了馬腿。

那些冀州人的臉像是從黃泉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猙獰痛苦,撕心裂肺,但他們就是那樣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發出了一聲聲的戰吼!

大局已定,他們又失了戰馬,斷然是逃不出去的,即使這兩三千人努力地擺出了這樣的陣勢,防住了陸廉的騎兵,他們也斷然無法防住陸廉親自帶隊的步兵。

因此在中軍大營的步兵漸漸出營並圍住了這支兵馬後,他們最後的努力看起來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但這些冀州人根本不在乎。

他們已經決定戰鬥至死。

這場戰爭爆發得非常突然,全無征兆,因此對於沿河而上的輜重船來說,多少就感覺有點突然。

對於跟著船一起過來的人來說,也非常突然。

但運送輜重的士兵什麼沒見過,一見到遠處狼煙滾滾,立刻便奏報給了偏將,民夫們也得以暫停卸貨,而是溜回到船上,伸著脖子看熱鬨。

……田豫看了一眼身旁的陳群,心中就很是有些不忍。

這位從來沒上過前線,最危險的事也不過是跟著孔融或是陶謙登一登城樓,居高臨下地看看下麵戰況的年輕文士還是第一次離戰爭這樣近,因此臉色發白也可以理解。

田豫唯一不太能理解的是徐·州那麼多公務需要陳群處理,他還一定要往東郡跑的理由。

……他既不能打仗,也不能出謀劃策,跑來當然也可以做個功曹,可是,圖什麼呢?

……將軍打起仗來腦子裡是塞不進彆的東西的,跑來有什麼用呢?

但不管怎麼說,在青州時,田豫同陳群走得也很近,因此待他如摯友,現下見他臉色這樣難看,便沒多想地勸了他一句:

“長文若覺氣悶,不如回艙中歇一歇,待戰事結束……”

陳群蒼白著一張小臉,很認真,甚至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氣憤,瞪向了他,“國讓竟能這般鎮定?”

被他質問的這位軍中主簿愣了一下,“啊?”

不理智的陳從事忽然就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羞窘和慚愧的神色,似乎想要道歉,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於是田豫什麼都明白了。

“將軍未嘗一敗,”他微笑著說道,“今天也不會。”

雖然未嘗一敗,但打仗是不可能不死人的。

勝負已分,後軍派人前來接應輜重,田豫便帶著十幾騎先去尋陸懸魚——他是偷著跑過來的,有些話他不想寫紙上,因此一定要親眼看一看,當麵問一問,怎麼她就要錢要糧要人沒夠,連青州軍最後那點家底也要翻出來【

當他來到這片戰場時,即使是經過見過大小陣仗的田豫也一時語塞了。

戰鬥幾乎進入了尾聲,但還沒有完全結束。

冀州人還在奮力反抗,箭射光了,就在地上隨便抓什麼東西去丟;工事被破壞了,外麵一層的死馬被砸爛了,裡麵的就再牽出馬來殺。

於是陸懸魚這邊的士兵看起來就可憐兮兮的,衝進去也不是,不衝也不是,每次看到冀州人殺一匹馬,這群士兵就會發出一聲痛心疾首的哀鳴。

……陸廉軍隊大管家心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幕,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們窮是窮,但也不至於要這樣窮給彆人看。

……但話又說回來,這群冀州人也真是的!殺馬當防禦工事!那些戰馬!那都是戰利品啊!

當陸懸魚聽說田豫到來,匆匆忙忙地跳下土台,跑過去迎接他時,她的這位大管家也在伸脖子望。

……但沒有望她。

她都快跑到了,他才忽然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跳下馬。

“國讓何必親至!”陸懸魚嚷道。

但田豫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將軍,我看敵軍之中升起了一麵‘牽’字旗,不知那個武將姓甚名誰?”

陸懸魚有點煩躁地搓搓臉,“抓了俘虜問過,那人叫牽招,在文醜手下管著烏桓突騎……”

她的話沒說完,田豫的表情忽然崩了。

“這實不該啊!”他痛心疾首地嚷了起來,“牽招自幼家貧,何故如此決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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